長風苦口婆心。
顧君訣沉默不語。
其實顧清歡和黎夜曾經的那些事，很少有人給她講過，以前柔慧還沒生孩子的時候，偶爾會提起一些。
但那些都很少很少。
顧君訣不懂。
她不懂他們之前的那段過往，也不懂他們對東陵的情誼，她就是很擔心。
擔心娘親有什麽閃失。
“你說，我應該怎麽選？”顧君訣覺得茫然。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無法自己下決定。
以前，她的腦子都是很好的，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計算成本得失，然後做出最精確的判斷。
就像最完美的機器。
可現在，她猶豫了。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抉擇，所以她問沈殊。
沈殊一直很沉默。
他從來不幹涉她的任何決斷，甚至有些時候，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每一次，隻要她轉頭，他就在那裏。
他一直都在。
從不曾離開過。
“丫頭，你這是要我幫你選嗎？”
沈殊笑了笑，笑容有些淡，卻又掩飾不住歡喜，“若是讓我幫你選，以後你後悔了，豈不是要找我算賬？”
他喜歡這樣子的她。
有些焦躁，有些不安，還有些茫然。
這樣的她願意依靠自己，願意聽取自己的意見，這甚至比那些所謂的山盟海誓還要讓人高興。
因為這證明，在她的心裏，自己至少是值得信賴的。
“自然是要找你算賬的，所以你在提意見的時候一定要想清楚，若是選錯了，我跟你沒完。”顧君訣威脅他。
沈殊隻是笑，“怎麽個沒完法？”
“我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哦。”
不死不休。
生生世世。
這樣聽起來也算是另類的言定終身了。
不知為什麽，沈殊聽完這話，總覺得有些旖旎和浪漫，甚至生出一種同生共死，攜手與共的味道。
“好，那我就幫你選了。”沈殊抬起手落到她頭上，眼神寵溺，“去樓澤吧，此去不管千裏萬裏，我都會陪著你。”
他當然不會讓她回盛京。
這麽好的機會，當然是離慕容昭越遠越好。
他早說過，他並不高尚。
“好。”
“小姐……”
顧君訣下定決心，長風再怎麽勸都沒有用。
正好黑卿過來。
他把他們來時帶著的藥材和工具都收拾整齊，就趕過來。
他看見長風，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問小姐接下來怎麽辦，顧君訣就讓他去找駱家要幾匹快馬。
長風自己是騎馬來的，他們不會管他。
黑卿會騎馬。
沈殊的騎術也很好，顧君訣就跟他一起。
她也回房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主要是一些衣物，當時走的匆忙，也沒有帶太多換洗的衣服。
顧君訣回房的時候，正好從衙門回來的路靈泉和駱河。
他們是作為證人，去的衙門。
本來顧君訣是直接參與人，也應該是衙門錄口供，可她很懶，而且唐興見識過她的醫術，對她十分信任，就放水了。
現在她急匆匆的要走，駱家人都很詫異。
“怎麽了顧小姐，是不是我們招待得不好，或者說有哪個丫鬟小廝冒犯了你，你盡管說，我們會處置他們的。”
駱河第一次見到這麽神奇的醫術。
堂姑的病他不是很了解，但是雷家老爺當時確實是斷了氣，最後能夠救回來，都是顧君訣醫術好。
可他現在還沒能仔細問問來龍去脈，她就要走，他當然不願意。
“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還有急事，必須走了，告辭。”顧君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路靈泉見她就要跑走，連忙拉住她的衣袖，“哎，究竟是什麽事？”
“急事，很急。”
她當然不可能跟他們說樓澤的事。
“那……我們還能見麵嗎？”
兩人年齡相仿，路靈泉這段時間跟她相處，現在忽然要分離，自然生出些不舍。
而且顧君訣是有真本事，她救人的樣子，自然散發著魅力，這無關男女，就是能讓人對她心生好感。
“你回了盛京，我還能去找你嗎？”
“……當然。”
顧君訣沒說自己不一定會京城了的事，匆忙點了下頭，就帶著東西走了。
她還是去找駱柳。
告辭之後，幾人騎上駱家給他們準備的快馬良駒，快速出城。
現在城門口的盤查已經撤了，他們出城的時候毫無阻礙。
隻不過，剛奔出城沒多遠，就看見遠處的天邊燃起了烽火，灰黑的煙火衝天直上，灼傷天邊雲彩。
“發生什麽事了？”
顧君訣感覺馬停下來，轉頭去看沈殊。
沈殊沒看她。
他靜靜的看著烽火燃起的方向，許久沒有說話。
“是南靖的方向。”
長風勒著韁繩，淡淡告訴她。
顧君訣還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長風繼續道：“小姐不知道嗎，烽火燃起，表示國家有戰事發生，哪個方向，就是哪裏的戰事。”
“……戰事？”
“是啊。”長風皺眉，“天下要亂了。”
肅帝一死，太子則會繼位，可現在朝廷情況內憂外患，別的且不說，就連素來與東陵交好的南靖都開始發兵侵略，那必將是國之危已。
太子還是年幼，他坐不穩這個帝位的。
東陵完了。
“沒想到第一個動作的會是南靖。”
長風抓著韁繩，踱步到顧君訣身邊，“小姐，既然已經決定了離開，我們就快走吧，免得被戰事波及。
至於醫館那邊，我會讓手下的人去疏散的，他們若願意跟著來樓澤就來，若不願意，也可以去其他沒有戰事的國家。
不過現在這種狀況，既然南靖都動手了，那西蜀和北幽，一定也是要分一杯羹的，我們還是早走為妙。”
顧君訣不說話。
沈殊的目光終於從連綿的烽火狼煙上挪開，微微收緊手臂，垂首在顧君訣耳邊，“丫頭，你想回去嗎？”
他很懂她的心思。
肅帝傷重她尚且猶豫，現在東陵腹背受敵，她就會更加動搖。
“你若想回，那我們便回，樓澤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派幾個信得過的人過去，讓他們打探消息。”
沈殊頓了頓，承諾，“不管是好是壞，都絕不瞞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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