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院子裏一片混戰。
君景趁亂掙脫束縛，殺掉兩個暗衛，奪了其中一人的武器，向顧君訣衝過去。
他已經知道了這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既然得不到，那就幹脆毀了她。
欺騙他的人，他都會讓對方付出慘痛代價。
“丫頭當心！”
沈殊此時也在屋頂上。
看見顧君訣遇險，他想再抽身過去已經不可能。
顧君訣離君景很近。
剛才茯苓墜落，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邊，是以現在君景忽然殺過來，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這隻是一瞬間的事。
茯苓的慘死刺痛了她的眼睛，同時對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於是在片刻的反應之後，顧君訣再度亮出檮杌匕首，迎著君景的方向衝過去。
“我爹說的沒錯，最該死的就是你！”
“哼，黃口小兒真大言不慚。”
他看不起顧君訣。
這麽多天相處，他早就摸清她的實力，而且這具身體原本是公孫婉婉的，那女人不懂武功又中了毒，根本是個廢人。
他無法勝過黎夜，但可以殺了他的女兒。
“去死！”
“要死的是你。”
顧君訣胸腔中氣血翻湧，殘骨的藥效已經發揮到極致，而茯苓的死又徹底刺激她的神經，滔天的恨意如火焰燃燒。
檮杌匕首雖然不想她的鐵鞭那樣靈活鋒利，但對付君景手上的長劍綽綽有餘。
她占得先機，進展周旋，每一刀都是瞄準了死穴的快準狠，君景手上的長劍施展不開，原本勝券在握的得意漸漸變成了詫異。
她怎麽會有這種身手？
霸道之力瘋湧而來，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哼成，就連翻轉匕首時的動作也快速果斷，每一刀都是要他性命。
君景來不及躲閃，咽喉處的皮膚被劃出一道淺口。
鮮紅的血泊泊湧出。
他後退半步，臉上的驚異扭曲的幾乎猙獰……
“你！”
“怎麽，現在才知道我厲害嗎？可惜晚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你自己下地獄去給他們賠罪吧！”
顧君訣嘴角微動，勾勒出幾分冷意。
心中殺意磅礴。
這是殘骨的副作用，同時也是被她掩藏在骨子裏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嗜血和殘忍。
她本來就是踩著人的屍骨而活的，人命微賤，隻要能在那殘酷的法則中生存，殺一個人或是殺一百個人，對她來說沒有差別。
她這輩子雖然跟著顧清歡學了醫術，但那一身的血氣卻從來沒有洗清過，她早就習慣了殺戮。
救人，不如殺人！
“丫頭！”
沈殊終於能夠從混戰中抽身出來。
可他隻看到渾身浴血的顧君訣。
纖細的脖頸上垂落著深墨色的發絲，紅顏如畫，雪白皮膚上沾染了豔麗的血跡，詭譎得比幽冥沙華還要多幾分妖嬈絢麗。
危險又嫵媚。
那一身鋒利無匹的氣勢讓人膽戰心驚，仿佛踩著迷途繁花，暗夜修羅緩步而來，揮動著手裏的刀具，輕易收割著人的性命。
那不是顧君訣。
可那又恰恰正是顧君訣。
她小心翼翼掩藏的，那種銘刻在骨子裏的戰意和殺伐，此刻終於再沒有了刻意的粉飾。
無人可與之比肩。
她身上有光華。
觸目驚心。
沈殊看著浴血奮戰的少女，眼眸止不住顫動，胸腔中那顆沉寂許久的心也開始跟著一起跳動。
他曾在南靖千軍萬馬中廝殺而過也沒亂半分心跳，但唯有這個少女，一瞥一笑一嗔一怒都能讓他潰不成軍。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傾心她。
因為不管生成什麽模樣，不管她老幼美醜，他都會愛上她。
愛她的骨。
更愛她的魂。
“沈殊！快讓她冷靜下來，她用了禁藥，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被掏空的！”顧清歡的尖叫終於傳到他耳朵裏。
沈殊恍然回神。
不等大腦做出反應，身體就已經先有了動作。
他飛快上前將兩人隔開。
剛才一番混戰兩人都沒有占上風，但君景在氣勢上輸給了顧君訣，並且已經開始顯露敗勢，沈殊的加入直接讓他潰不成軍。
但就是這個時候，又一道黑影躥來，快速抱起全身是血的君景，跳離了這個戰圈。
“得手了，走！”季一趁人不備將君景劫走，並且毫不戀戰，直接下達了撤退的指令。
更讓人吃驚的是，他身法如風，轉眼就沒了蹤影。
浮影本來被長風牽製，見他逃走，自己也迅速從戰圈中撤出來，踏風而去，身法動作看起來與季一如出一轍。
最後是黎夜眼疾，直接打斷了楚狂的左腿和西門越的脊骨，才將兩人生擒下來。
“把人押下去。”黎夜沉著聲音道。
“是！”長風的手臂被浮影用峨眉刺刺穿，但跟其他傷員比起來，他這隻算是小傷。
他忍著痛，低頭領命。
暮色沉沉襲來。
大戰過後，這裏隻剩下一片狼藉。
“你沒事吧？”沈殊上前扶住顧君訣。
“跑了……”
“……丫頭？”
“跑了……還是讓他跑了……”顧君訣目光渙散，好像根本沒看見站在身旁的少年，隻是歎息著鬆開了手裏的匕首。
哐當。
匕首落地。
與之同時，她的身體也忽然像脫力般軟軟倒下，沈殊匆忙去扶，卻感覺她的身子像沒有骨頭似的，哪怕被抱住也在繼續往下滑。
“丫頭！丫頭你怎麽了？”
“是藥的副作用，快，把她抱到房間裏去。”顧清歡快步過來，“來人，去拿我的藥箱，我要給她逼毒！”
“毒？她怎麽會中毒？”
“那就要問你了，她在君景手裏，按理說他是不會給她機會接觸藥品的。所以，這藥是你幫她找的吧？”
顧清歡傷痛未愈，語氣不善。
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讓人過來抱走女兒，她也跟著進去，沒有再多說什麽。
沈殊站在原地。
顧清歡的話像驚雷劈在他身上。
丫頭中毒？
莫非，是他昨晚給她配的“解藥”？
可他明明讓大夫驗過，說那些藥材沒有毒性，他才敢放心拿給她，怎麽……
“我們家的丫頭向來心思很多，你既然決定了要走這條路，也就隻能好好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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