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訣等人準備好香燭紙錢，去到他們預想的林子，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這裏並沒有出他們以外的人。
“難道是猜錯了，季一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黎司淵猜測。
“哼，我就說這種人都已經可以不顧夫妻情誼將茯苓姑姑害死，怎麽還會有臉出現在這裏，他要是敢來，我一定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藍行歌提著小竹籃子，氣得直跺腳。
“得了吧，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隻怕還沒動手，就已經讓人給打飛了。”
“黎！司！淵！你說我什麽？你敢看不起我？信不信我不跟你玩了！”
“……”
哎。
那邊兩個小孩吵得厲害，顧君訣沒有參與，盤腿坐到茯苓墓前，一張小臉早已沒有當初肉呼呼的樣子。
隻有消瘦和愁緒。
“看來我們來晚了。”沈殊查探墓碑前麵的泥土，發現稀少的香灰，雖然處理得很幹淨，但還是難免留下痕跡。
“嗯，來晚了，可惜。”顧君訣點頭，目光有些淡薄。
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怒焰。
沈殊靜靜看著她。
從他認識她不過一兩年的光景，這個當初奶聲奶氣滿臉天真的小丫頭，如今剩下的隻有蒼連的冷戾和殺氣。
她仿佛從枯骨叢中來。
這樣的她讓他覺得陌生，可又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她。
當初的一切，不過是她掩飾真實的偽裝，現在她的憤怒，她的冷靜，她的淡漠，才是那個被藏進骨子裏，真實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
寧做他人眼中惡鬼，不當屠夫手下亡魂。
這就是顧君訣。
他的丫頭。
“別急，總還會遇到的，他們跑不掉。”沈殊在她身邊屈膝，輕聲道。
顧君訣抬眸看他，道：“為什麽這麽確定，他們現在是喪家之犬，不趕快跑，留在這裏做什麽。”
她眼中帶著死寂。
沈殊不太喜歡她這個眼神，摸摸她的腦袋，“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隻要他們的目的還沒有達成，就總有回來的一天，到時候，你就可以手刃仇人，報仇雪恨。”
“……報仇？”顧君訣像是想到什麽，忽然淺淺一笑，“好，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兩人站起來。
正好這時藍行歌他們也吵完。
知道今天抓不到人，幾人索性將果盤擺好，上完香轉身離開。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不久，幾個人影從竹林深處走出，他們步伐很輕，走在地上根本沒有聲音。
浮影婀娜身姿，走到墓前拿起果子，放在嘴邊咬住，不過沒嚼兩口，就皺著眉吐出來。
“嘖，這麽久沒回來，蓉城的果子還是這麽難吃，屁味兒沒有，一點兒都比不上盛京的漿果甜美。”
“既然這麽喜歡，又何必跟著主上奔波勞碌，你大可回到盛京，回到像長風那樣的蠢貨身邊去。”季一冷哼。
他站在不遠處，眼睛都沒往這邊看一眼。
墓前，立的是塊無字墓碑。
“哎喲，你可真絕情，但那是你之前相好，現在躺在這冷冰冰的地裏，怎麽狠心的連看都不看一眼呢，要換了我也一定會傷心的。”浮影挑著眉，水蛇般貼上去。
溫香軟玉，讓人心猿意馬。
可季一沒有反應。
他冷冷隻道：“你不會傷心。”
“怎麽不會，人家現在可是你的人，要是哪天也成了這座無字墓碑主人的光景，那奴家可真真兒會傷心的~”
“我說你不會，是因為婊子無情，戲子無心。一個無心無情之人，又何來傷心一說？”季一終於垂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惡毒。
浮影臉上的柔情蜜意頃刻土崩瓦解，她憤怒亮出峨眉刺，朝他眉心刺過去，絲毫沒有留情，出手就是殺招。
這個距離，季一根本沒有躲避的機會。
隻是當峨眉刺欺近眉心，就要將他的頭顱洞穿的時候，一隻手斜刺裏伸過來，握住那根殺氣凜凜的峨眉刺。
“我的好姑娘，這又是鬧什麽小姐脾氣呢。”君景輕輕拉開她，蒼白的臉上略有笑意，顯得充滿邪氣。
“主上。”
“主上你看他啦，這個蠢人總是欺負人家，還總是口出穢言，人家受不了，咱們殺了他好不好？”浮影一瞬間改變表情，開始撒起嬌來。
要是旁人見了，隻能說她將西蜀的變臉戲法學的極好。
君景卻不變聲色，仿佛習慣她這樣子，“好姑娘，他的腦子還要留著幫我爭天下的，你現在讓他腦袋開了花，我還怎麽用？”
“可他……”
“正如你所說，他就是個蠢人，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君景難得耐性，“而且這裏是你鬧著要來的，現在又幹嘛去挑別人的不是呢？”
“我……哼！”
浮影覺得說不過他，幹脆冷哼一聲，收起峨眉刺退到一邊。
季一麵無表情。
他至始至終沒有多給那座墓半個眼神，仿佛它的存在跟普通土坯沒有區別。
君景盯著他看了半晌，才笑道：“季先生果然大丈夫，隻有胸懷大抱負之人，才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如此見來，先生果真是為我謀下北齊玉座的不二人選。”
“原來主上心裏還有玉座，屬下還以為，主上的魂兒都讓妖精勾了去。”季一淡淡道。
君景知道他諷刺自己，倒也沒有生氣，隻是笑道：“她確實是個妖精，可惜，爪子太利。”
“那主上這是打算放棄了？”
“我原本以為隻要減去她的雙翼，拔掉她的利爪，她就會乖乖服從，可現在看來還需要諸多功夫，我暫時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這裏耗著。
不過沒關係，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反正來日方長，你隻需知道，最後贏得整個戰局的，必然且隻會是我。”
君景張開廣袖，月白長衫迎風而動，墨發披散中的眉眼隱隱有種睥睨天下的張狂之勢。
“凡是黎夜給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給你，我會讓你得到你最想要的，讓你成為天下第一謀士，讓這四分五裂的天下在我手中回歸統一。
九百多年前顧氏一族的輝煌，終將由我重新譜寫，而這天下，也隻有我顧玨能擔下這千古一帝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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