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30:當人們以為自己能夠承受的時候
在聽到夏岸汀自稱是金昔女兒的那一刻起,司機起初是很驚訝的,不過他在上下打量了夏岸汀一番之後臉上浮現出明顯不相信的神色:
“先前來了個自稱是夏楷歌兒子的人來打聽金昔的事情,現在你又自稱是金昔的女兒,你把我當傻子嗎?你打聽金昔到底有什麽目的?”
夏岸汀注意到了司機方才的第一句話:
“你之前有人來打聽過金昔的事情?”
司機回憶道:
“是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男人。”
光是憑借他帶著眼鏡這一點,這下子夏岸汀終於明白了,司機口中比自己還要早來到這裏的年輕男人就是雲夜。
還沒有等夏岸汀緩過神來,三下五除二將備胎換好的已經對她產生了十分強雷的隔閡感:
“好了,如果你是來打聽金昔的事情就早點回去吧,這麽多年過去了人們早就忘記她了,就算是有人還記得她,也不會願意去想起她的存在……”
“等一下!”
就在他邁出前腳剛準備走的時候,站在他身後的夏岸汀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從自己的單肩背帶包裏拿出了以防萬一的舊的戶口簿遞到了司機的麵前:
“我真的是金昔和邰覺夏的女兒,不姓你看看。”
將信將疑之下,司機從她的手中接過了戶口簿,翻開一看,除了有一頁戶主一頁顯示夏楷歌的名字之外,裏麵果真有一頁寫著金昔的名字,而夏岸汀的名字在最後一頁。
夏岸汀解釋:
“這是我出生後上戶口的時候所用的戶口簿,我爸爸一直都保存著,而現在他和我媽媽都已經去世了,我就一直留著當做紀念。”
戶口簿上清清楚楚蓋著梧舟當地派出所的印章,這下子司機總算是有些相信了:
“我一直以為之前那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是金昔的.……”
話音未落,司機恍然大悟道:
“壞了!我上了他的當,把金昔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他情緒上的突然波動引起了夏岸汀的警覺:
“你剛才上了他的當,你都告訴他什麽了?”
回想起那個大火燃燒的夜晚,司機拚命蹬著三輪車沿著山路朝著山下疾馳,而車上坐著的,正是已經一個腹部隆起的美麗女人,還有一個長相帥氣的年輕男子……
滿臉盡是悔恨的司機氣得一拳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計程車後蓋箱上:
“我真是太蠢了!我對不起他們,明明答應過他們要保守這個秘密的,卻那麽輕易的就被騙了.……”
從司機激動情緒來看,夏岸汀的內心越來越不安,她重複了自己剛才的問題:
“你都告訴他什麽了?我媽媽她到底.……”
還沒有等她問完,司機迅速轉過頭滿臉嚴肅的神情緊盯著夏岸汀:
“最近有沒有什麽人和你了什麽奇怪的話?有沒有人起過你母親的事情?”
夏岸汀被他近乎逼問的口氣給嚇到了,她回想起自己之所以會來這裏,正是因為雲夜和自己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即使是夏岸汀沒有回答,司機也猜到了一定是這樣:
“就是那個男人,你和他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他要告訴你這些……”
緊接著司機又對夏岸汀用告誡的口吻道:
“你快離開這裏,無論誰和你什麽你都不要相信,你隻要記住你是金昔和夏楷歌的女兒就行了,這裏的一切和你都沒有關係,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可是對於急於解開心中疑惑的夏岸汀來,司機的這個反應讓她更加堅定了想要了解自己媽媽的決心,她沒有因為司機的話而改變:
“不,我要知道!哪有女兒對媽媽的事情一無所知的?我有知情權,我媽媽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她在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事,留下過什麽印記,為什麽記得她的人都會對她諱莫如深,這些我統統都要知道!”
從夏岸汀的眼神之中,司機看得出她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自己根本就沒有勸阻她。
可盡管如此,他也絕對不希望夏岸汀知道這件事,所以還是閉口不言:
“不行,我絕對不能告訴你,而且一旦你知道的話一定會承受不聊。當年的事情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隻要過好現在的生活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去管,這一定也是你父母所希望的。”
然而司機的話還是沒能打消夏岸汀的決心,她也生平第一次開口懇求別人:
“我求你了,把我媽媽的事情告訴我,在來之前我也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無奈之下,光是衝著夏岸汀剛才那一句“知情權”,司機也沒有任何理由再阻攔她找尋真相了,他在夏岸汀精神和毅力的交鋒之中敗下陣來:
“你真的能夠承受嗎?那可不是用‘打擊’兩個字就可以簡簡單單形容的……”
夏岸汀非常肯定的回答:
“那好吧,你和我去一個地方.……”
夏岸汀開著車跟隨著司機的計程車一路朝著前方行駛,直至駛出了街道範圍、郊區範圍,進入了漫長而又前途未知的山道之鄭
若是擱在平常,別是夏岸汀這樣一個精明強幹的女人,就是普通的女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和一個陌生人離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夏岸汀卻在內心深處本能的對司機產生信任。
她確信,司機不會騙她……
進入山道之後大約行駛了二十分鍾左右,司機的計程車停在了一處早就化為廢墟的圍牆前。
下車之後,夏岸汀看到圍牆上的鐵欄杆早已經生鏽,除了外形之外幾乎完全看不出來它以前是什麽顏色,而圍牆之內滿是散落一地的廢墟。
司機走到了鐵門前,二十七年前的記憶仿佛再度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緩緩推開了鏽跡斑斑的鐵門,領著夏岸汀走了進去:
“這棟被燒成廢墟之前,就是你母親金昔在的家,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是載著夏楷歌先生,而除此之外的最後一次來,也是和他一起,還有那時已經懷著你的金昔護士……”
接下來司機所講述的一切讓夏岸汀越來越震驚,他將作為旅行畫家的夏楷歌,和休產假的護士金昔在客輪上認識的過程,以及他們如何來到這棟房子的,甚至金昔的家人有哪些,以及那些為外人所不恥的、有為人倫道德的複雜關係,到最後這棟房子著火,金昔所有的家人都葬身火海,唯有夏楷歌帶著金昔逃離這裏的全過程。
當然,夏岸汀的生母金昔也卷入其中,以及夏岸汀的生父到底是誰.……
聽完了這些醜惡的黑暗過去之後,夏岸汀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準備:
那就是自己並非是金昔和夏楷歌所生下的,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是……
越想這件事,夏岸汀的胸口越堵得慌,以至於她短時間內一口氣上不來,暈倒在滿地的楓葉之上。
司機發現夏岸汀暈倒也嚇壞了,他急忙折身回到了夏岸汀的身邊:
“岸汀姐,你沒事吧!岸汀姐!”
而此時的夏岸汀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在潛意識之中,夏岸汀感覺自己的周邊一團漆黑,她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但是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得到,自己那赤裸的雙腳所傳來的冰冷液體觸福
“有人在嗎?”
她試著向周邊詢問,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她開始向四周摸索著前進,卻發現自己無論往哪個方向走,冰冷的水位都不斷高漲,直至淹到她的胸口,她很清楚,再這樣走下去的話自己一定被這漆黑的冰水所徹底淹沒。
這時無助和恐懼在她的心中迅速蔓延,她隻能站在原地,聲嘶力竭的呼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