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分
柳建東挪動著胖乎乎的身體一步步靠近中年男人,眼裏不無關切。
看到老板柳建東走過來,大家紛紛讓開一條道來,這個如雷貫耳的德明市大人物,大多時候都隻能在電視新聞裏看到他的報道,此時能夠有幸得見,大家都很興奮,是以讓開的道路比較寬敞,柳建東那占地麵積較大的身軀就算是躺著走,也毫無障礙。
“老板,我知道他是咱們的貴賓,可這老雜碎輸了錢,竟然還想把房產證要回去,所以我就……”
“啪!”
隻見手影一晃,仇老、二的臉上已經結實地挨了一記耳光,隻打得他眼冒金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說過了,來者是客,一定要奉若上賓,來咱們這裏發財的,他們是咱們的衣食父母,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衣食父母的嗎,真是太不像話了!”
柳建東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手,好像是在打了仇老、二一耳光之後,他的手上已經沾了髒東西。
看到這麽會做人的老板,中年賭徒應該很感懷才對,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非但如此,隻見中年賭徒相見了溫神一般,節節後退,其惶恐神態,簡直無法用筆墨修飾。
“柳老板,求求你……”
中年漢子原本就很瘦的臉上,此刻一點血色也沒有,他沒有將訴求說完,可此刻大家都知道他要表達的是什麽。房產證對於他來說,就算是見到活閻王,也似乎不足為懼了。
“喬先生,我剛剛打了仇老、二,那是因為他對你的態度實在是太差。不過你也有不對之處不是嗎?來到我的賭場,大家都是為了發財,你現在輸了錢,就應該有什麽抵押之物,而且也給了你籌錢的時間,你還是回去吧,籌夠了錢,我一定將房產證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柳建東一擺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好像在說:“我已經仁至義盡,也隻能這樣了!”
說罷,他朝著賭場中心走去,留下了一臉生無可戀的中年男人。
此時的楊鵬,眼睛裏冒著綠光,一顆狂躁不安的心,仿佛要躍動出來。記憶正在慢慢恢複,仇恨之火正在燃燒。老首長的那一番話反複出現在腦海,從植物人醒來之後的一幕幕一件件正在徜徉盤旋。
記憶越是清晰,越是知道更應該冷靜下來。是以他臉上表現出來的,是異常的鎮定,就連今天精心安排的幕後張再忠,也覺得失望之極。
“刺激療法”對於治療失憶症患者來說,無疑是一種最為有效的手段。也正因為這樣,才突發奇想讓楊鵬來見一下他的最大仇敵柳建東。
按理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哪想楊鵬竟然表現得毫不為之所動,看來這孩子的病,真的是太難治了。
“柳建東,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我要和你拚了!”
就在大家都認為這件事平息下來的時候,令人想不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姓喬的中年賭徒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柳建東的名字,繼而像瘋了一般朝著人群中衝了過來。
看得出來,中年男人不但身材瘦削而且手無寸鐵,可此時他表現出來的,就像是一頭馳騁在原野上的雄獅,勢不可擋。
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能夠讓他如此癲狂,這真是讓人沒法想象。
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楊鵬一直在憋著。英雄和梟雄之間的區別是很好界定的,可有時也比較難以區分。尤其是針對柳建東這樣的人,你根本沒法從他的臉上找出太多的表情。
仇老、二一把抓住中年男人,就像是拎著一匹雞毛,扔出去的那一瞬間,給人的感覺是那人已經飛了起來。
隻聽一聲悶哼,中年男人“飄”到了對麵十米開外的混凝土牆上。此時得到的反應是人群中立即傳來了陣陣驚呼,因為不管怎麽看,任何人這樣被扔出去的話都不太會有生還的機會。
放眼看向對麵,暗白色的上牆上已經被鮮血染紅,而那個中年男人,則已經聽不到了任何聲響。
令楊鵬感到奇怪的,是一眾賭徒中沒有任何一個有太多的反應,他們隻是在被死亡嚇了一跳之後便靜止下來,仿佛從來就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又是“啪”的一聲,仇老、二的臉上頓時又被打了一下,這一次更加響亮,從他的嘴角,正在慢慢地滲出絲絲血液。
“我說的話你還是聽不明白是吧,對待上賓可要文明,你這樣粗魯,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來呀,給我送派出所去!”
柳建東還是那般義正辭嚴,如此正大的人,自然贏得了一片叫好聲。於此時,隻見兩個體型比較壯碩的漢子走將過來,一人一邊架住仇老、二的肩膀,徑直朝著賭場門邊走去。
在所有人的眼中,柳建東或許是正大光明的老好人,可楊鵬此刻已經完全想起了此人的過往,由於腦袋裏裝的東西實在太擠,兩眼一花,慢慢地倒在了張再忠的臂彎裏……
回到張再忠的家裏,楊鵬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當他真正醒來的時候,睜眼看見的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這張臉曾經多少次午夜夢回看見過,也無數次將她和初戀肖雨軒比較過,到了現在,卻是不能再有半點想法。
“筱雨……”
“你終於醒了,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
看到楊鵬醒來,張筱雨已經等了幾個小時,在這幾個小時裏,竟然是那麽的難熬。
人就是這樣,當心中所期盼的事情真正實現,所有的激動便轉化為平淡,沒有了曾經的心潮澎湃。
可張筱雨不同。認識楊鵬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再看到他,所有的感情集聚在一起,有一種類似火山爆發的感覺。
“我又沒事,看你那眼淚汪汪的樣子!”
楊鵬伸出手來,輕輕為張筱雨拭去臉上的淚水。可當他看到張再忠哥廖幽若以及王若楠正看著他們的時候,便迅速地把手縮了回來。
“你剛剛叫我什麽?”
此刻的楊鵬已然恢複了所有的記憶,隻是很多事情一時間湧入腦海,大腦承受不住壓力才會猝然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