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
洞內的溫度對於顧玉龍和楊鵬這種身懷絕技的武林人士來說，無異於休寐的絕佳度數。可柳晴不同，且不說自小便是在溫室裏長大，就算是長成了大姑娘，也沒怎麽吃過苦。是以當三人聊得困了，顧玉龍和楊鵬各自靠著岩石上就呼呼大睡，而柳晴，則冷得根本就沒法入眠。
看著他們聊得好似忘年交，柳晴原本心裏就有氣，現在不但睡不著，還窩著一肚子氣，更是坐立難安。
盯著那副水晶棺材看了半天，雖然明知道那裏麵睡著的趙老前輩很有可能還會醒過來，可眼前擺著一副棺材，心裏難免瘮得慌。按理說一個人處於寒冷和恐懼的時候是不可能睡著的，可此時正在假寐的楊鵬卻明白，柳晴定是由於心裏太過恐懼，這才困倦得不行，是以此刻已睡得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起身將外衣蓋在柳晴身上，楊鵬率先走出了水晶洞。而此時，顧玉龍也匆匆起身，跟在了楊鵬的後麵。
兩人走出洞口，繼而沿著小路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料想柳晴就算是醒了也一時半會兒跟不上來後，楊鵬這才站住，回頭看著師娘，打算等著她的責罵。
令楊鵬想不到的是，非但沒有收到責罵，反而迎來了一個擁抱。
“小鵬呀，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師娘……”
顧玉龍語聲顫抖，雖然老頭子是為了楊鵬才會這樣，可如果換成自己的話，勢必也一定會義無反顧地這樣做。和趙瘋子的感情實在是太辛苦，幾十年的等待太漫長，雖說有情、人也總算是成了眷屬，可年華卻是一去不返，想再生一兒半女已是癡心妄想。
在趙瘋子的心目中，楊鵬的身份已經不再是徒弟那麽簡單，而是把他當成了兒子看待。
娘兒倆相擁而泣了一會兒，顧玉龍這才不舍地鬆開了楊鵬。
“孩子，現在我就不問你的經曆了。我隻想說，你這樣做，對晴丫頭會不會太殘忍了？”
聽師娘一開口便事關柳晴，可見在她的心目中，柳晴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也真是難怪，她們情同親奶孫，哪能看得了柳晴受到半點委屈。
楊鵬沉思片刻，立即解釋道：“師娘，你不是不知道我身上的任務很是艱巨。說得更為殘忍一些，隻怕這輩子就是為了這個任務而生！還有就是，現在我是真的結婚了，不能再做對不起妻子的事。至於柳晴……”
“你說什麽，你已經結婚了？”
“嗯。”
借著天上繁星微弱的光芒，楊鵬看得出來師娘此刻的激動。她當然有理由不相信這是真的，因為就算是自己，即便和吳玉雪洞房花燭的那一刻到來，也仿若在夢中。
“你說的這個女人是誰？”
“吳玉雪，口天吳，白玉的玉，飄雪的雪。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我不能辜負她！”
此刻，楊鵬不想提到妻子的死。要不是因為自己，這個純潔得像一張白紙的女孩就不會魂殞他鄉。這一切不能全都歸咎於仇恨，大部分的責任得由自己來背！
“我不信，你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為了晴丫頭，你付出了了那麽多，這就證明你是喜歡她的。對嗎？就算你和別的女人結婚了，也隻是別逼無奈，對不對？”
顧玉龍一連問出幾個問題，楊鵬一個也回答不上來。誠然，師娘說的這些都對，雖然為柳晴做什麽事都是願意的，即便對別人也是一樣。可是，感情就是感情，不能用單一用付出多少來衡量對一個人的愛有多深。
“就算師娘說得沒錯，可現在我已是有婦之夫，和柳晴的感情，也該結束了。”
夜涼如水，楊鵬感覺心更涼。不是不再愛柳晴，而是這種愛太過沉重。反正現在正身負著重任，腦袋隨時別再褲腰帶上，已經害死了一個吳玉雪，千萬不能在讓柳晴受到傷害了。
“我是，我就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說真的，和柳晴在一起這麽久，已經受夠了。師娘你可是個明白人，柳晴有什麽好，孤高傲冷，不可一世。我楊鵬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個報仇的工具！其實您老也沒必要勸我，就算是聽您的和她勉強在一起，孩兒我也不會幸福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玉龍還能在說些什麽呢？晴丫頭的確是個目中無人的狂傲家夥。可是，自從楊鵬“死”了之後，她不是已經明白所愛之人是誰了嗎？在愛情這條路上，在楊鵬的麵前，到底還是沒有後悔藥賣。
“隨便你吧，年輕人的事，我一個老太婆瞎插什麽嘴！”
這句話明顯帶著嚴重的情緒，可楊鵬又豈能因為這就改變初衷弄？愛一個人就得讓她過上安慰幸福的日子，或許，不給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吧。
“師娘，我師父一定會醒過來的，這一點我一直堅信不疑。”
雖然不知道楊鵬為何會如此說，可顧玉龍聽起來卻是很高興。等了這麽些天，和之前等幾十年比起來，個中的痛苦甚至比幾十年還要深一些。
“但願吧，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我也認了。”
師娘的話讓楊鵬很是傷感。對於這個女人的過往，已經了解的夠多，相信這世上還沒有幾個癡情少女能夠在愛情的路上堅持幾十年，直到一朵鮮花慢慢枯萎。
……
柳晴拖著細微的步子回到水晶洞，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楊鵬說的都是真的嗎？他真的結婚了嗎？這輩子和他，緣分真就結束於此了嗎？還有，他口中描述那一大堆缺點，真的集於那個叫做柳晴的女孩一身？
翌日，豔陽高照，風景如畫。
當楊鵬醒來的時候，柳晴和師娘已經在山洞外曬太陽，兩人有說有笑，仿佛忘記了洞裏還躺著生死未卜的瘋老頭。
想著師娘所說的“長生不老藥”，興趣頓時被提了上來，至於世間是否存在這種藥，那倒是其次了。
在小溪邊洗了把臉，爬到山頂，待顧玉龍打開結界，三人徑直沿著大道朝聚仙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