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二人的相處
“怎麽，小小丫頭，連規矩都不懂了？”沈玉風慢慢的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輕輕的吹著，良久，才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瑾十三慌忙跪下：“瑾十三參見二殿下。”
沈玉風一笑：“起來吧。”
“不知二皇子帶我來這裏”話沒有說完，沈玉風明白便好。
“嗬，瑾姑娘，本王可是救了你一命，你以為是個人就可以接下百裏的那一下？若不是我，你另外一隻眼睛怕是也難保了？”
瑾十三心中一驚：“你如何知道我的眼睛已瞎？”
沈玉風卻不再說話，隻是坐在座位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瑾十三看沈玉風並不說話，心中難免有些著急：“十三懇請二殿下告知。”
沈玉風慢吞吞的飲了一口茶，方才說道：“不隻是我，你的師叔，百裏止同樣知道。”
什麽？瑾十三隻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浸到了冰窖中：“你是說，百裏，百裏他”說到這裏，瑾十三隻覺得自己的嗓音一陣嘶啞，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沒錯，你真以為百裏有那麽傻，還是你以為百裏對於百水蠱什麽都不知道？你以為在他中百水蠱的時候，為什麽恰好是你帶他去昆侖求母蠱，因為百裏早就知道，你，瑾十三，體內不隻是瑾家的血，更是難得一見的至陰之日所生的人。”
瑾十三愣住了，她是沒有想到的，原來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犧牲，在他的眼中，都是經過了自己的精心算計。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那十四天中煉蠱，也一直都知道，之後的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他所喝的每一滴血，根本不是什麽鹿血，而是自己的鮮血。他怎麽敢他怎麽敢瑾十三隻覺的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抹，竟是滿臉的淚水。
沈玉風慢慢托起瑾十三的臉頰，細細的看著瑾十三的右眼：“原來，它還可以流淚啊”
瑾十三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沈玉風，你今日告訴我這些，到底要幹什麽，我自認並沒有招你惹你，你為何為何要這般苦苦相逼。”說到後來，瑾十三喉嚨一緊，接近哽咽。
沈玉風看著被甩開的手，突然笑了起來：“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你於他，什麽都不是，可你偏偏沒有自知之明，整日在他身邊出現，若不是你還有僅存的利用價值，你以為，他還會將你接進將軍府？”
瑾十三失魂落魄的衝出了那間屋子，走在大街上，耳邊不斷的回想著沈玉風的話，是啊，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嗎，百裏止隻是在利用自己，可是為什麽，心這麽痛，原來百裏止所說的再過幾天，便是趕自己出府吧。
百裏止，你既然如此的討厭我，那麽之前對我的好算什麽，在昆侖上，你問我跟不跟你走又算什麽？那時候，你便知道我的右眼已瞎，你是如何狠下心來麵對這隻眼睛的，午夜夢回，你難道沒有夢見過十三曾經的雙眸嗎？還是在你心中，瑾十三不過是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有可無的人？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瑾十三不想躲避，她隻身走在雨中，隻感覺這世界怎麽這麽髒。百裏止，你可知那十四天我是如何忍下來的，你每日裏看著我手腕處的傷口都不會愧疚嗎？說什麽從來都沒有欺騙，原來欺騙我最深的，從來都是你。
街道上的商販都在匆忙的收拾著攤位，每一個人都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家，瑾十三心中卻一片茫然，自己的家在哪裏呢？空山穀早就回不去了，蕭府並不是自己的家，那時蕭婉的家，將軍府是百裏止的家，自己呢，天大地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身側突然衝出一人，瑾十三被撞翻在地，那人看著倒在地上的瑾十三，罵罵咧咧道：“晦氣。”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瑾十三突然一陣苦笑，是了，自己就是晦氣，自出生起，自己便克死爹娘，師傅陌溪撫養自己長大成人，可是師傅也死了，自認為還算關心自己的師叔，卻原來隻是在利用自己，現在的自己，和孤兒還有什麽區別。
雨越下越大，瑾十三趴在地上又哭又笑，隻覺心中一陣悲涼。突然頭頂多了一把破舊的油紙傘，瑾十三止住聲音，淚眼婆娑的看向油紙傘的主人，待看清後，瑾十三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那人是胡達。
他就這樣撐著傘陪著那個坐在雨中的女子，雨水慢慢打濕他的背。他猛然將手中的傘扔到一邊，張開懷抱，抱著那個在雨中哭的撕心裂肺的姑娘。
瑾十三哭了好一會兒，隻感覺胸口處難以呼吸，突然身體一軟，暈了過去。
胡達慌忙伸手接住瑾十三，她的眼睛早就哭的紅腫。將她的身體打橫抱起，二人就那樣堅定的沉穩的消失在雨簾中。
遠處，站著一個手持明黃色雨傘的人，看著瑾十三被人抱走，隻是一言不發。良久，旁邊的侍衛道：“二皇子，可要繼續監視？”那人伸了伸手：“罷了，讓她自己靜靜吧。”說完，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瑾十三，你可知道，我有多羨慕你能夠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窗外的大槐樹上有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著，偶爾穿過樹葉的陽光細碎的撒到地麵上，正是一片大好時光。
瑾十三揉著有些發脹的腦袋自床上坐起，環視了一下四周，隻覺得這環境竟然無比的熟悉，轉念一想，這不是當初自己和胡達一同收拾的屋子嗎？
突然外麵傳來“吱呀”一陣門開的聲音，瑾十三在裏間，看不見進來的是什麽人，值得發出聲音：“是胡大哥嗎？”聲音嘶啞，驚了瑾十三一跳。
“瑾姑娘醒了。”胡達應到，聲音中竟有濃濃的驚喜。緊接著，瑾十三邊聽見了倒水的聲音，不一會兒，看見胡達掀開裏間的簾子端著一碗水進了來。
“胡大哥”瑾十三剛想說話，便被胡達攔了下來。
“瑾姑娘先喝點水吧，要不然啞壞了嗓子可就不好了。”
瑾十三聽出了胡達聲音中的關心，隻覺得心中一陣酸澀。自己與胡達相識不過一月，胡達便對自己百般照顧，可是百裏，自己同他相識十幾年，卻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他。登時心中一陣感慨。
稍微飲了幾口水後，瑾十三便將碗放在一旁：“十三這次恐怕又要麻煩胡大哥了。”說完略帶歉意的一笑。
胡達連連搖手：“不礙事，不礙事，前幾日分別後，我便想著何時能再見到姑娘，沒想到這麽巧，又讓我碰見了。”
瑾十三心中感激胡達並沒有提起之前自己在街道上哭泣之事，隻是喃喃道：“是啊，真是緣分呢。”
胡達看瑾十三心情似乎並不好，也就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瑾姑娘，這幾日你便住在我這小院子中吧。”
瑾十三心中一暖：“我若住在這裏，胡大哥住在哪裏？胡大哥肯收留我我便已經感激不盡了，十三不敢叨擾胡大哥。”說著便要起身。
胡達慌忙上前按住瑾十三的身子：“瑾姑娘不用激動，平時我這院子中隻有我一個人住，平時我又不在家，一日三餐都要在外麵解決，這裏不過是我的休息之地，瑾姑娘心中不嫌棄，我心中已經很高興了。”
“我心中自然是不嫌棄的。”瑾十三說著，若是自己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院子，自己愛它都來不及，怎麽會嫌棄呢，可是，普天之下，沒有一處是屬於她瑾十三的。
胡達似乎看出了瑾十三心中的想法：“瑾姑娘如果不嫌棄，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也是可以的。”
瑾十三有些感動的看著胡達，倒是胡達有些莫名緊張：“瑾姑娘不要誤會，我不是說這是我們的家，我的意思是，你我二人可以把這裏當成共同的家哎，瞧我這不會說話的嘴。”
瑾十三卻笑了出來：“我知道胡大哥的好意，如此，十三便不再同胡大哥客氣了，今後十三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出去也不遲。”
“瑾姑娘盡管在這裏住著便可，要住多久便住多久。”
瑾十三衝著胡達笑了笑，胡達也是頓了一頓：“今晚瑾姑娘睡在裏間便可，我，我去外麵軟榻上睡了。”
說著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腳步竟然有些忙亂。
瑾十三看著胡達出去的背影，愈發覺得熟悉，隻是一時實在想不起那人是誰。便也躺了下來，許是白天昏睡了一天，晚上的精神感覺異常的好。
她想，百裏止當初明知是以她的身體煉蠱，卻還是沒有出聲，定是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引出自己體內的百水蠱了吧，畢竟，他不能死，他還有自己的抱負。搖了搖頭，瑾十三，你真是沒救了，冷靜下來，居然又要替百裏止說話。
百裏止當初說要自己同他一起下昆侖的時候，或許也是真心的吧，不隻是因為他還需要自己，如今想想他那時看著自己的眼睛，似乎也有一些惋惜，隻是這些，回憶起來，似乎都比不過沈玉風對她說的話帶來的傷害。
哎，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瑾十三閉上眼睛，逼著自己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