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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鮫鞘

  冰涼膩滑的觸感,薄薄地墊在臉頰下方,那種太過真實的觸感,墨小墨差點以為是一張人皮。


  但是邊緣的切縫很整齊,墨小墨輕輕舒了口氣,伸手將那片東西從枕頭底下摸了出來,在麵前抖開來看,發現是一條手帕。


  絲絹薄如蟬翼,絲絲縷縷的紋路及其細密,上麵用各種絲線錯綜編織出一對雙魚,手帕上用銀線暗繡了一個簫字,墨小墨對著桌子上的燭光,透過光線,手帕上有隱隱約約的流光。


  這種絲織品,墨小墨在間隙山見得最多,整個間隙山,除了簫大地主和月餅能穿得起這種料子,平常的下人最多也就是用來做做裝飾或者貼身衣物。


  這種布料是極其珍貴的鮫鞘,產自南海之南的深海之中,雖說水族歸簫月寒掌管,但是產量一直都不是很高,間隙山能用鮫鞘做衣裳,簡直就是仙界一大榮幸,這種東西向來都不會外露,即便是有,也絕對不會像是墨小墨手裏這塊手帕那樣。


  凡人能找到一小片鮫鞘就是三生有幸了,傳說鮫鞘以淨水織成,長期使用可以保持容顏不變。也因為那過於貼近肌膚的質地,諸多貴族爭相追求,指甲蓋大小薄薄的一篇鮫鞘,就能賣到三十兩黃金。


  三十兩黃金是個什麽概念?許多人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就用來買一片小小的布,那些貴族腦子是抽筋了還是進糞水了?


  墨小墨眯著眼睛盯著這塊十分眼熟的手帕看了半晌,才發現這是之前拜托時雨去洗幹淨的手帕,雖說鮫鞘的布料很漂亮,但是不同的環境看起來是不一樣的。


  墨小墨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簫月寒在鮫燭照映下挺身端坐在位子上的樣子,一身深色的衣裳在燭光下顯得夢幻而不真實,美得讓人窒息。


  蕭塵是如何會有這塊帕子的,墨小墨並不知道,她忽然有些後悔,出門的時候為什麽不帶上一件鮫鞘織成的衣服,剪開來賣上一塊兒,她就可以做一輩子米蟲了。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墨小墨悔不當初也沒有用了。


  ……


  時間過得很快,夜盡天明之時,呂佩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路過幾個巷子,能看見裏麵有些小鬼在走動,手裏拖著鏈子,鏈子上捆著雙眼半睜的凡人,正跟著小鬼慢吞吞地穿街走巷。


  這種小鬼是陽壽未盡但是橫死之人怨氣化成的,國家興盛的時候極少會有出現,但是這梁國已經是氣數將盡,也難怪會有這種妖物出現了。


  這些小鬼每天晚上鎖了活人走街串巷,活人走在地上,小鬼就能通過地氣來吸取陽氣,直到黎明之前都不會放人,若是身體差點的人,天沒亮就要被活活吸幹了。


  呂佩冷眼看著這些,沒有任何要插手去管的意思,隻是那些鎖了活人的小鬼在見了呂佩之後,嚇得立刻鑽進地下不敢出來,被鎖鏈拴著的活人就這麽直直的撲到地上,脖子上的鏈條緊緊勒著,將人的臉勒得又紫又青。


  呂佩慢慢踱著步子,看著街上因為夜風吹拂而四處飄蕩的樹葉,慢慢地呼了一口氣,那口白氣化為一隻小小的狐狸,淩空飛奔著,一路照亮了街道兩旁,瞬間消失在街道深處。


  若不是為了沈樊能少遭點兒罪,她也不會這麽幹,呂佩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這一舉動歡呼雀躍,要是沈樊知道了是她將城裏的小鬼清除幹淨,不知道會不會很開心呢?


  雖然和沈樊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呂佩還是知道,沈樊是個老實巴交的老好人,脾氣也是一樣的倔,不過她的脾氣在妖魔界也是一等一的倔了,她就不相信,沈樊會不願意跟她在一起!

  隻要死纏爛打,就是石頭也有辦法讓它點個腦袋!

  呂佩這麽想著,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中的毒來,但是並不是很擔心,墨小墨不過是個凡人,就算是妖君親自來,也未必能護得滴水不漏,她總歸是有辦法將墨小墨騙出來的,隻是如果這樣做了,墨小墨是沈樊的師妹,她死了,沈樊一定會生氣。


  沈樊生氣了,就不回去跟她好了……呂佩皺起眉頭,有點猶豫,但是墨小墨不死,她就會死啊……


  婆娑的為人呂佩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活了這許多年,自然是知道些關於婆娑的傳聞的,比如說她嗜血成性,歹毒無比,最喜歡折磨人。


  若是將墨小墨帶過去,婆娑反而將她一起吃了可怎麽辦?

  婆娑如今是不能強行破除大梁皇城的結界的,因為有人在皇城中設下了結界,一旦強行突入,結界範圍內的一切都會在瞬間夷為平地,就是能找到墨小墨,估計也跟泥巴混在一起了吧。


  如今婆娑是要靠她來抓住墨小墨,自然不會傷害她,那麽……她倒是可以跟婆娑談談條件了。


  夜涼如水,星子被厚重的雲層遮住,一切都在夜幕的籠罩下靜靜等待天亮。呂佩走在城郊的樹林裏麵,身前浮著一團白光,晃晃悠悠地替她帶著路,“神上!神上!”呂佩四下張望,尋找著婆娑的蹤影。


  樹林裏麵除了有些許殘留的凡人味道,什麽痕跡都看不出來,想必都是被婆娑活吞了吧?


  蛇就是蛇,吃東西從來都不嚼,真是惡心。


  “你找本王有何事?”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問話,呂佩一驚,猛地轉頭,脖子卻在瞬間被婆娑掐住,“墨小墨呢?沒有墨小墨,你來這裏找死不成?”


  雖說已經打定了主意,但是呂佩還是怕了,婆娑太恐怖,她長得美,卻沒有一顆美麗的心,呂佩自認不是好人,但是見了婆娑,大約還是隻有下跪親吻婆娑腳尖的份兒了。


  “神上不要生氣,小的已經見過了墨小墨,知道她在哪裏了,一個月內必定能為您捉到她的!”呂佩強忍著喉嚨處傳來的撕痛,啞聲道。


  “一個月?本王不要一個月,本王現在等不及要吃她,給你十天的時間,再不將她捉來,本王就先拿你開刀!”婆娑恨恨地將呂佩甩到一棵樹上,呂佩後腰重重地撞上參天古樹,生生的將那樹幹裝出一個大凹洞來!

  呂佩嘴角磕破,鮮血直流,卻也不幹抬手擦,勉力從地上起來,端端正正地跪好,“請神上寬限幾天吧,小的真的見過了墨小墨,這雙手上還有她的氣息呢!”說著,呂佩伸出手來。


  婆娑剛要伸手斬斷呂佩的手,忽然問到了一股血香,抽了抽鼻子,興奮了起來,“這個味道……是那個賤人的吧?”


  呂佩不知道婆娑指的賤人是誰,但還是主觀地認為是墨小墨,於是將雙手抬高,“若不是妖君阻攔,小的早就把墨小墨帶來了。”


  “風魘那個小兔崽子不成氣候,是你沒用,怨不得別人!”婆娑仰著腦袋,用鼻孔看著呂佩說道,呂佩乖乖地垂著頭跪在地上,心裏卻早就已經將婆娑全家慰問了千萬遍。


  “可是妖君是上古……”


  “上古不上古關你抓墨小墨何幹?本王隻要你抓到墨小墨那個賤人來,你要的解藥和權力地位都可以給你。”婆娑慢慢上前,伸手捏住呂佩的下巴抬起,長長鋒利的指甲戳在呂佩下巴肉上,像是用一把刀抵著一樣。


  呂佩不敢亂動,也不敢看婆娑的眼睛,她的迷魂術出神入化,若是被她控製了,傷了沈樊可就不好了。


  “隻是你若是做不到,三十天後就會慢慢地腸穿肚爛,本王的毒,除非本王或者是上神親自來解,否則,你最後就會化成一灘膿水,而且還是慢慢地化。”婆娑似乎覺得看一個人爛死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呂佩雖然怕,但是也不服氣婆娑這樣的霸權。


  她仗著自己有本事欺淩弱小,怎麽就不敢去惹龍君簫月寒呢?果然是欺軟怕硬的東西,數萬年前好在被人封印了,否則要是她再留在人間,隻怕是會禍害萬年啊!


  到底哪個能封印婆娑的人到底是誰啊!呂佩跪在地上,心裏想著。


  “小的知道錯了,請神上原諒。”呂佩做出十分害怕顫抖的樣子來,婆娑著才滿意地將手挪開,“你先去把墨小墨抓來,其餘的不必多問,她若是不出來,難不成還要在皇城呆一輩子麽!”


  恐怕是的吧……墨小墨可沒你想得那麽笨,人家聰明著呢!連雇我抓她的人是誰都能猜得出來,豈會不知道你就守在城裏?

  若不是因為中了蛇毒,呂佩打死也不會幫婆娑敢這種降低身份沒檔次又下作的事情。


  她是妖怪,但她也有自己的職業道德,呂佩的獵物是男子,而墨小墨是個女人,她要的是男人的陽氣,狐妖都是修煉的采陽補陰之術,墨小墨一個女人,滿身的陰氣,她能補個毛線球啊!這麽沒用的東西抓來搞什麽啊!


  “……神上,據小的所知,墨小墨現在住在國師府,國師蕭塵是她的師父。”呂佩硬著頭皮頂著滿頭的不適應低聲說道。


  婆娑微微挑起一邊眉毛,“國師府?過時不都是神棍麽,能有什麽大能耐?”


  “這個蕭塵不簡單,小的身上的上就是他打傷的。”呂佩將腦袋伏得更低,露出自己的後背,薄紗之下的皮膚,隱隱約約散發著一股血的味道,婆娑伸出手去按在那道傷口上,呂佩頓時疼得直吸冷氣。


  “這傷口看上去很特別啊。”婆娑一雙杏眼微微泛著紅光,呂佩的傷口並非作假,但是因為經過後期的敷藥處理,基本上已經沒有大礙了,“蕭塵是麽,本王倒是有些想要會會他了。”婆娑輕笑著,那毛骨悚然的聲音差點沒把呂佩給嚇死。


  “好了,不跟你多廢話,你隻要記著,半個月內將墨小墨帶來,否則,後果自負。”婆娑說著,輕輕吹了一口氣,呂佩隻覺得背後一涼,傷口的灼燙敢頓時消失,探手摸摸後背,光滑如初,似乎從來都沒有受過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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