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你是為了小墨嗎?”時雨很不明白蕭塵的想法,但是他畢竟知道了蕭塵的來曆,既然是和簫月寒有關的,那若是說蕭塵的存在是為了墨小墨,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啊。
蕭塵沒動靜,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外麵,外麵的天色漸漸有些暗了下來,天邊的雲彩染上了絲絲縷縷的紅暈,格外的美好,“我可以為了她放棄一切,無關於君上任何一點。”蕭塵知道,他的存在的確是為了墨小墨,但是喜歡上墨小墨,並非是因為這一點,他是真心喜歡墨小墨這個人,不介意她有多不靠譜,多貪吃,他隻是喜歡墨小墨而已。
時雨莫名地替蕭塵感到心酸,墨小墨的存在,注定了她這一生要牽連到許多人,但是到底,蕭塵是不可能和她有結果的。
就算沒有婆娑,簫月寒也不會讓墨小墨和自己的替身在一起。
時雨有些明白蕭塵的悲哀了,他明明就看著心愛的人,明明墨小墨就在麵前,可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為了墨小墨,不過是一個死,他甚至在那之前,都不敢告訴墨小墨這點。
“我不會告訴她的。”時雨凝著眉頭輕聲說道,蕭塵苦笑,“說不說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她會過得好的。”就算不是現在,以後也會過得很好的,蕭塵一直這樣想著,簫月寒雖然有自己的顧慮,但是他相信,簫月寒會對墨小墨好的,他會成為她的光芒,而不是像他這樣沒用,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著墨小墨受苦,起碼簫月寒能護得墨小墨周全,在簫月寒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不是麽?
“國師,但願小墨能像你想得那樣。”時雨說罷,對還在苦笑的蕭塵微微頷首,便快步離開了。
蕭塵獨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低下頭,用手掩住麵孔,蓋住了他幾乎所有的悲傷。
墨小墨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隻穿了中衣,晚燈坐在床邊,慢慢在她受傷的那隻手臂上探摸著,墨小墨手表麵上看著還算完整,但是皮膚底下的骨骼和筋脈,幾乎已經碎盡了,婆娑那個瘋女人,她也真下得去手,小墨何其無辜?
墨小墨抿著嘴巴,等晚燈捏完一輪,臉上已經浮起了一層冷汗,晚燈看她這樣忍著,哭笑不得,“這裏離月茗的房間遠著呢,喊吧。”
墨小墨扁著嘴搖頭,“不喊。”
晚燈搞不懂墨小墨在堅持些什麽,墨小墨心裏麵的想法本來就很詭異,就連君上有時候都不能明白墨小墨到底在想些什麽,他一個大夫,自然是更加不知道墨小墨腦子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了,他又不能真的一刀切開墨小墨的腦子看看裏麵是些什麽,真這樣幹了他也不用活了。
“你的手傷得很嚴重。”晚燈摸著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須慢條斯理道,墨小墨聞言,有些泄氣,“是不是治不好了?”
晚燈挑眉,“你的筋脈斷盡了,骨頭也碎到不能在碎,自然是很嚴重的,婆娑下手真狠啊。”
墨小墨閉眼,“我已經無所謂了,要是婆娑真的能進來找到我,我一定會在她來之前自殺,可以的話,請你帶著我的屍體回去找君上吧。”
晚燈聽得有些感動,但還是忍不住一耳刮子抽墨小墨腦門兒上,“說什麽喪氣話呢!你的傷對我而言隻不過是小意思罷了!婆娑如今已經完全墮落了,你指望她破開這個結界進來吃了你倒不如先祈禱自己活得夠長,你就算自盡了,我想婆娑也是不會介意吃你的屍體的!”
墨小墨被晚燈最後那句話給寒磣了一下,渾身忍不住開始發抖,晚燈見此,還算滿意地不再說話,又替墨小墨捏捏斷腿,差點沒讓墨小墨疼厥過去。
這麽一番折騰之後,晚燈才開始給墨小墨治療,墨小墨整個人都有點虛脫了,一層汗粘著中衣,說不上的難受,偏偏還不能隨便動彈,晚燈正在她身上紮針,疼倒是沒有非常的疼,隻是非常的酸麻無力,人又是昏昏沉沉的,這兩種感覺疊加起來,讓墨小墨忍不住地想吐。
“難受就對了,續筋接骨這種事情雖然不難,就是回讓人特別難受,你且忍忍,明天就會好了。”晚燈一邊給墨小墨紮針,一邊柔聲安慰著。
墨小墨抬起沒有斷的那隻手臂扶到額頭上,迷迷糊糊之間,她好像又看見了簫月寒,自己正躺在他的懷裏,裸著半身,簫月寒素白的手指拈著細細的銀針,在自己的背上紮下一針又一針。
其實那個時候,墨小墨並不是感到非常的疼的,她遠沒有別人想得那樣耐不了疼,她那個時候,隻是莫名地想讓簫月寒不得安生,才會在他給自己紮針的時候鬧騰得那麽厲害。
算算到現在,都給君上添了那麽多麻煩,他要是不管自己,那個時候嫌麻煩一刀殺了她該有多好啊?
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麻煩地縮在角落裏麵等死了吧?
墨小墨微微勾起嘴角,晚燈看得奇怪,她明明該是難受的,怎麽還能笑的出來?難道是腦子出問題了?
“小墨?你怎麽了?不要嚇我啊!”晚燈叫著墨小墨的名字,企圖讓墨小墨從虛無的幻像之中走出來,但是墨小墨沒有絲毫反應,仍舊是微微笑著,慢慢地又哭了起來。
她全然不是沒有想過自殺的,天天掛在嘴上要去死,她私底下,並不是沒有試過……
隻是,墨小墨自殺到一半,就開始後悔,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要是就這麽去了,六界自然是保得住了,簫月寒沒了墨小墨,也一定會過得很好,隻是墨小墨怕她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她並不是怕沒有鬼魂的,她隻是怕,自己死後,忘記了一切,她可以選擇忘記所有,卻獨獨不能忘了簫月寒。
人死之後,靈魂出竅,失去了肉體的依托,就隻是一團混沌的靈體,沒有意識,沒有思想,怎麽可能還想得起世上還有個簫月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