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是非難辨
和慕鴻夜說著話的慕凝芙，在她清醒之後就覺著有些不對勁。隻是沒有想起來，當她習慣性的喚了一聲“之桃”，無人答應的時候，才發覺在她醒了之後，之桃就沒有露麵。
“慕青，你幫二皇子倒杯茶吧。之桃呢？”
慕凝芙的有心發問，卻在無意中戳中了聽見了之桃名字的人的內心。他們原本隻是想著瞞著慕凝芙，一直到她痊愈之後再說明白。眼下隻怕是已經瞞不住的了，桑圖靜默的出奇。一直在慕凝芙接連喚了他幾聲之後，才在慕鴻夜的大聲召喚下，回過神來。
他隻是幽幽的問了自己一句：“之桃姑娘呢？”過了一會兒，桑圖緊皺的眉頭已經打開了，逝者如斯，既已如此。自己更加不應該將情緒展露在王妃的眼前了，想著這個，他就鎮定著說了出來。
“回稟王妃，之桃姑娘為了救你，已經葬身於那場大火中。”說完，還是忍不住的就掉了幾滴淚。
墨錦寒心中沒有太大的觸動，隻是當時他手肘上的傷倒是抽搐了一下，被忍了下來，沒有呻吟，也沒有喊叫。隻是靜靜的等著慕凝芙，會作何反應？
果然，她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然而除了她自己，能夠拯救她的就沒有別人了。事已至此，縱使有著千種萬種的悲傷，也隻能盡量的去藏起來，不被人一眼就看穿了。慕凝芙將頭偏向了床榻的另外一邊，不對著墨錦寒還有兄長。
慕青更是傷心欲絕的就走出了慕凝芙的房間，獨自蹲下去在台階上哭了起來。有多久沒有這麽樣地宣泄著自己的情緒了？又有多久沒有這麽悲痛的哭過了？慕青自己都記不清上次嚐到眼淚的滋味是時別多久了。
之桃她，真的就這樣離去了嗎？一想起這繞翠宮中關乎著她的笑，還有她不同於一般宮女的爽朗和灑脫，就這樣離開了，未免有些蒼涼了。愈想就愈加的難受，慕青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裏，就像一隻蜷縮著的小鳥。
此時的慕凝芙自責和愧疚，交雜著在心中翻滾。該如何去償還這一條無辜的性命？該如何說服自己不去想著之桃？那個總是對她笑臉相迎的女子，宛若盛開在夏荷中的青蓮，潔白無瑕卻要在一次暴風雨中凋謝。
墨錦寒心中難受，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樣的去安慰慕凝芙。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還希望她不要輕賤了自己才好。慕凝芙的命是他救回來的，所以墨錦寒不會允許讓她就湮滅在這樣的情境中。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慕凝芙才緩緩的將自己的頭從被窩裏露出來。這場火為何偏就燒著了她的繞翠宮？而且這寒冬季節了，不應該會有火種遺留的。何況她平日裏都不允許下人在繞翠宮中私自開著小廚房，這麽一想，事情更是來的蹊蹺了。
“凝芙，你不要太傷心了。人各有命，之桃隻是走上了她必定的歸宿。”
慕鴻天如此安慰著慕凝芙，同時也是一種對自己的安慰。他知道凝芙和之桃之間是多少年的主仆情誼，更是知道之桃這個丫頭以往對慕凝芙的倍加照顧。她們之間或許早就已經超越了姐妹之情了，之桃可以為了凝芙舍棄自己的性命不顧，就證明了她心裏的慕凝芙有幾分的地位，已經遠遠超出了她自己。
當初她剛剛回到越國的時候，那個早晨，早長鶯飛的時候，之桃跑過來找他。當時的她臉上因為緊張或者是風吹著的，紅紅的就像是剛升上來的朝霞。她告訴他，她在蜀國的時候偶爾也會牽掛他。
她還告訴了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於他就不再是大皇子和丫鬟之間的情愫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慕鴻天不是沒有問過之桃，但是她笑了笑之後就不再說話了。那個早上，慕鴻天的思緒亂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幻。
但是在聽著桑圖說著之桃因為搭救慕凝芙而葬身的時候，慕鴻天腦海中浮現的不是她在被大火吞噬的時候那樣的慘烈，而是那天早上她在晨曦微光中的笑。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過來，其實她鼓起勇氣去找他，已經有多麽的不容易。
慕鴻天不能理解一個人在異鄉的時候，因為想念另外一個人而茶飯不思的感受。但是他明白了一個人想念著一個人，卻直到永遠不可能再見的傷痛。或許能夠被撫平，或許永不。
慕鴻夜沒有再說話，他不願意看著妹妹那麽傷心的樣子，因此他也在責備著自己的失言。要不是因為自己的多嘴，又怎麽會這麽快的就被慕凝芙知道了之桃已經不在的消息？
“凝芙，都怪二哥，都是二哥的錯，叫你難過了。你打我吧，你可以像小時候那樣叫著大哥過來打我，二哥保證不會還手。”慕鴻夜很認真的央求著慕凝芙說著，他不知道慕凝芙並未怪他，隻是怨恨著自己的沒用。
“二哥，凝芙沒有怪你。隻是很多事情，我一下子還沒有恍過神來，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就好，大哥，幫我和母後父王說一聲，就說凝芙叫他們擔憂了。”慕凝芙強撐著自己胸口的那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著。
慕鴻天馬上就應著說：“好的，大哥知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其他的暫時就交給我們，還有寒王啊，不是嗎？”慕鴻天說著，眉頭就朝著墨錦寒一撇，這一撇，不隻是放了個空，反而把慕鴻夜給激怒了。
慕鴻夜衝上去，就用手將墨錦寒正小口啄著的茶杯給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很沉悶的響聲。緊接著就是揪著墨錦寒的衣裳，想要將他提起來的時候，才感覺著和有些吃力。慕鴻夜未曾想過寒王竟會有這樣大的力氣，一把放開了墨錦寒之後。
慕鴻夜氣勢洶洶滅的就逼問著墨錦寒說：“快說，是不是你刻意的？那場火，是不是你策劃的？在你沒有踏進越國的時候，繞翠宮這麽多年了，即便是夏日炎炎似火的天，也沒有著火的。”
麵對著慕鴻夜的質問，墨錦寒隻是抿著嘴唇，不予理會。看了一眼躺著的慕凝芙，她此時閉上了雙眼，那雙眼睛沒有他所期待著的神采了，心裏竟然也有些許的失落在敲擊著他的大腦，除此之外，還有那顆正躁動著的心。
慕鴻天見狀，急忙上前，將慕鴻夜拉到了一邊。
“二弟，你還鬧什麽？沒看見凝芙那個樣子了嗎？你還這樣在她房間裏爭吵著，那隻是你個人的猜忌罷了，沒有真憑實據的就不要拿出來糊弄人。”慕鴻天壓低了聲音說的話，還是被慕凝芙字字聽在了耳中。
慕青看見了慕凝芙著急的樣子，於是就走到了慕鴻天的身後，說著：“大皇子，公主有話要說。二位皇子還是等著公主的意思，再爭論吧。”
慕鴻夜和慕鴻天兩兄弟都齊刷刷的看向了慕凝芙，不知道凝芙要說的是什麽？是要袒護著墨錦寒，還是要讓他們閉嘴？
“大哥，二哥，你們的懷疑不是沒有緣故的，凝芙知道。隻是寒王他，我相信他。不會是他縱火的，倘若二位哥哥真的憐惜凝芙，就請先回宮吧。我和寒王私聊幾句。”
墨錦寒沒有說出來的是，雖然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坐在一旁看著慕凝芙。但是他沒有漏掉她的每一個表情，包括她的每一下蹙眉，還有因為大火灼傷而發出的極其輕微的呻吟，都一下下的撓動著她的心。
待到慕青帶著慕鴻天和慕鴻夜退下了之後，慕凝芙看著墨錦寒。為何總是覺著那張臉，就是她似曾相識的人的呢？慕凝芙一直都不明白，為何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衝進來的是他。可是在剛才的情境下，他就連一聲辯解都沒有。
“寒王，衝進火海中，救下凝芙的是你嗎？如果凝芙沒有記錯的話，那個身影明明就是我曾經見過的。”
她曾經見過的？她是越國的公主，獨自承受著多份的寵愛，又怎麽會見過他呢？是在夢裏吧？不過隻是一枕黃粱罷了。如此說來，她和他豈不是有緣分的？
墨錦寒刻意的躲避了慕凝芙投注過來的目光，讓自己不要過去看她，一邊回答著說：“王妃多慮了。救下王妃的是本王沒錯，但是那是桑圖之前說過，王妃已經是寒王府中的人了。若是在火海中的是桑圖，本王還是會去救他的。王妃也一樣。”
一樣的嗎？原來在他的心中，她慕凝芙就和桑圖青龍他們無異。
“那麽朱雀呢？若是被大火燒著的人是朱雀姑娘，不知道寒王是否也會義無反顧的上去救她？”雖然慕凝芙自知自己的假設是不可理喻的，但是她願意有時候犯傻的去問問這種無理取鬧的問題。
可是等待答案的時候，她明明就是很緊張的。否則，她的手上拿著的藥碗又怎會不自覺的在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