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二層
來到第二層後，林懷恩明顯感覺到地下城的通道寬闊了不少，從之前的四米多寬，擴展到了六米左右，雖然還會時不時出現一些直徑小於1米的藤洞，但明顯已經比第一層寬敞了不少。
而從地圖上看，也同樣如此。
“第二層的麵積是第一層的四倍，從這層開始就會出現食蟬蟻了，林哥你也小心一點。”
走在隊伍最後的肥騎士，提醒林懷恩道。
“好的。”林懷恩向背後做了個手勢，表示聽到。
考慮到第二層通道的寬度，林懷恩他們在進入第二層之前，就收縮了隊伍的距離，而順著第二層的通道走出去沒多久，他們就遇到了進入地下城以來的第一隻食蟬蟻。
和林懷恩所設想的黑盔亮甲的巨型螞蟻不同，真正出現在他麵前的食蟬蟻，長著一副異常醜陋的麵容。
林懷恩印象裏的螞蟻，都是長著一副光滑而圓潤的模樣，但他眼下所遇到的這隻食蟬蟻，則麵目猙獰，渾身剛毛，前半個身體像人類一樣聳立起來，隻有腹部爬在地上，大概有70、80厘米高。
從唇部突出出來的大齶上滴淌著黏稠的淡綠色液體，隱隱透露出濃鬱的酸味。
“是‘超蟻酸’，林哥你小心點，別被它們粘到，會變得又麻又癢。”
有些讓林懷恩意外的是，這次提醒他注意危險的，居然不是肥騎士，而是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袁小樂。
而袁小樂一邊說，還一邊下意識地打了哆嗦，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林懷恩這才想起來，袁小樂在第三層掉落過等級。
換句話說，就是被食蟬蟻們圍攻到死——被那些並不十分致命的尖齶撕咬致死，應該是件頗為恐怖的事情吧。
想到這裏，林懷恩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趁著食蟬蟻還沒注意到自己，快速地衝過去，一劍砍在了它的關節處。
瞬間爆開的綠色汁液把他嚇了一跳，慌忙一躲，卻還是被一點綠汁粘到了手背上。
“林哥！這些螞蟻的關節處非常脆弱！斬斷之後會噴射出超蟻酸，一定要小心別粘到身上……”
看到林懷恩的動作，肥騎士慌慌張張地提醒他道，但是當看到林懷恩轉過身來的樣子，他瞬間苦笑起來“啊……已經完了麽……”
“沒關係，我帶小蘇打粉了。”一直都沒怎麽說話的木丫丫慌慌張張地跑向林懷恩，從背包裏掏出一袋白色的粉末以及一卷繃帶。
木丫丫用白布幫林懷恩擦去手背上的超蟻酸，然後再用具備中和效果堿性小蘇打粉鋪上去，覆蓋住，最後再用繃帶捆緊，雖然打繃帶的樣子很緊張，但看得出來已經是個半熟手。
“這樣應該就行了，可能還會有點癢，但一會就好了。”在綁完繃帶之後，木丫丫才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地揉了揉劉海，有些害羞地和林懷恩重新拉開了距離。
而林懷恩向她道了聲謝謝，然後稍微有些無奈地看向肥騎士
“第二層的怪物，就已經這麽麻煩了嗎？”
林懷恩看著明顯紅腫起來的右手手背，他雖然知道食蟬蟻死後會噴射蟻酸，但仍舊沒想到速度那麽快，距離那麽遠。
他看了看食蟬蟻倒下的地方，最遠的地方，蟻酸噴濺出了1米5，差不多到了自己體型的兩倍
“食蟬蟻很害怕斬擊，但對穿刺以及鈍器的傷害抗性很高。”
肥騎士一邊說，一邊無奈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戰錘“食蟬蟻屬於節肢動物，體外覆蓋著一層外骨骼，體內則是開放式循環係統，沒有血管隔膜，所有內髒器官都浸泡在體液之內，血壓低，血量大，普通的穿刺以及鈍器攻擊，都很難對它們造成足夠致命的影響。”
注意到林懷恩的目光，肥騎士向他展示了下自己手中的戰錘“換句話說，即便我把它半個身體都錘碎了，它照樣能向我攻擊。”
“那你為什麽還使用戰錘？”林懷恩下意識地反問道。
“因為用戰錘打中食蟬蟻的腦袋，仍舊有機會一擊致命。而使用刀劍的話，就要挪動身體，找到合適的角度，切入它們的身體，才能一擊致命——正麵對攻的話，還不如戰錘好使。”
肥騎士有些感慨地解釋道“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刀劍類武器幹掉它們，真是太幹脆了，就是蟻酸噴濺的範圍有些危險。”
“一兩隻還好，數量多了之後，確實有些難應付。”
林懷恩看了看手背，那裏已經開始瘙癢起來，但還不至於無法忍受。
而剛才木丫丫若是沒幫他處理蟻酸，想必現在已經瘙癢難耐了吧。
“林哥，第二層的食蟬蟻數量不多，我也加入到前隊中來吧。如果出現一隻食蟬蟻，就由你來解決，如果出現多隻，就一起解決，正好幫丫丫和袁子他倆提升一下等級。”
“好的，你們還差多少隻怪物才能升級。”
林懷恩一邊問肥騎士，一邊打開自己的屬性麵板看了下——
在等級提升到三級之後，他的升級速度明顯下降了不少，一隻食蟬蟻，差不多隻讓他的升級經驗條，往前前進了二十分之一左右。
“丫丫還有五六隻怪物就可以升級了，袁子還需要差不多三十隻。”
“這樣的話，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林懷恩估摸了下“我還差差不多十七八隻，等我升上4級，袁子和丫丫升到5級，我們就去第三層。”
“……好。”
就在林懷恩說完的一瞬間，他注意到肥騎士、袁小樂以及丫丫對視了一眼，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一開始還不明白這苦笑代表什麽，但隨著隊伍繼續向第二層進發，他終於感受到了肥騎士等人臉上苦笑中所蘊含的意味——
“前麵是白頭翁公會的專屬領地，如果沒有介紹信的話，我不能放你們過去。”
大約半個小時後，一處寬闊的藤蔓通道拐角處，兩名甲士打扮的探險者，攔在了林懷恩他們的麵前。
“又走到頭了嗎……林哥，我們去其他地方吧。”
肥騎士沒有和對方起衝突，點了點頭，就苦笑著離開了。
“這些是……‘企業勢’？”林懷恩皺了皺眉頭，看了眼背後的兩名探險者，他們臉上並沒有趾高氣揚，但有著他身為前社畜熟悉的麻木感，兩個人的歲數大概都在30歲上下，卻隻能在這裏‘守大門’，肯定也是相當不甘心的吧。
“對，第二層的地理空間太好分割了，第三層大家又都下不去，所以企業勢的領隊們，就聚集起來開了個會，把第二層切成了十五塊，其中十一塊，都是不允許我們這些‘個人勢’進入的‘專屬領地’。”
“其他四塊呢？”林懷恩皺了皺眉，在肥騎士提到“十一塊”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
“其他四塊比較大的藤蔓地域，理論上是允許我們這些個人勢進入的，但同時也不禁止其他企業勢的隊伍狩獵。因此為了維持各家公司的業績，那四塊地域的競爭非常激烈，根本不是我們這些普通的個人勢探險者能夠比得過的。”
肥騎士苦笑著回答道。
“一旦發現新孵化出來的怪物，他們就會一擁而上，把它圍起來，將其大卸八塊，而我們這些個人勢根本搶不過他們，隻能在各個小路上碰碰運氣。”
“能不能遇到怪物，一切隨緣。”
在肥騎士的背後，袁小樂淡淡地補充道。
“一切隨緣嗎……”林懷恩想了下，從第一層到第二層，他們走了快兩個小時，卻隻遇到了三隻怪物，分別是兩隻巨型蟬猴，以及一隻食蟬蟻，以這個速度打下去，可能一天都遇不到十隻。
“正常來說，新人冒險者，一個星期就能到達5級了，我們硬是耗了兩個月！”
林懷恩背後，袁小樂突然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
“現在哪還有那麽容易升到5級的，因為企業勢的原因，兩個星期能升到5級都算快的了。”
扛著戰錘與盾牌一路走來，肥騎士明顯比其他兩人顯得更為疲憊，他有氣無力地接著袁小樂的抱怨，靠在牆邊喘了口氣“我們走了快兩個半小時了，歇息一下吧。”
“現在幾點了，要不要吃個飯？”
看著肥騎士的樣子，林懷恩不禁提議道。
“十一點左右，在這種地方吃飯不安全，我們休息五分鍾，等到了探險者營地再吃飯。”
然而肥騎士卻搖了搖頭，並且向林懷恩解釋道“淺層地下城裏的怪物孵化速度非常快，很多冒險者根本反應……”
林懷恩神情輕鬆地看著肥騎士說話，突然間感覺有什麽粘稠的東西滴到了自己腦袋上。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瞳孔收縮成一個小孔——
“小心！”來不及提醒，下意識地，林懷恩向著肥騎士撲了過去。
下一秒，從天而降的深褐色龐然大物，重重砸在了肥騎士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是孵化！”林懷恩聽到了袁小樂的喊叫，然後感受到了劇烈的震動以及刺耳的嘶鳴，隨後——袁小樂的慘叫聲傳來。
林懷恩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意識到自己要拔出武器，卻遠沒肥騎士的反應快。
肥騎士幾乎是在袁小樂慘叫聲傳來的一瞬間，就一躍而起，怒吼著衝了出去——
“袁子！”
林懷恩跟著肥騎士的動作，扭過頭去，看到了一隻巨大的“怪物”。
三米多高的深褐色外殼，顏色深沉得仿佛古銅的甲殼深處，閃爍著猙獰赤紅色，林懷恩能從怪物的嘶鳴中感受到它的憤怒與痛苦。
“是狂暴蟬猴！我來攔住它，丫丫你快使用法杖！”
肥騎士高舉著盾牌，向古銅色的巨型蟬猴衝了過去，那隻比其他蟬猴大了快一倍的巨型蟬猴，掘進足上殘留著不詳的血跡，低頭向肥騎士撞了過去。
肥騎士沒有愚蠢到覺得自己可以和體型超過自己兩倍，重量超過八倍以上的巨型怪物一較高下，就在狂暴蟬猴壓向自己的一瞬間，他扔開盾牌，瞬間往旁邊一撲，躲開了狂暴蟬猴的攻擊。
“丫丫！”肥騎士沒信心躲開蟬猴的第二次攻擊，他大聲吼叫著，呼喚著林懷恩原以為隻是個隊伍吉祥物的柔弱女孩。
“酸液注入！”
林懷恩聽到一句略帶顫抖的堅定呼喊，隨後，狂暴蟬猴的如同轎車車頭一般巨大的頭部甲殼，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滾滾的綠色濃漿從中擠壓出來。
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散開來，比林懷恩之前聞過的超蟻酸還要濃鬱數倍。
而隨之橫掃整個空間，是近乎超聲波攻擊的刺耳嗡鳴。
緊接著，狂暴蟬猴身體深處中不斷閃爍的紅光，突然明亮了起來——
砰然炸裂。
散發著腐臭味的肉塊，裹挾著深白色或者濃綠色的體液迸射四濺，足足有成人體積十多倍的溶液內髒劈頭蓋臉地覆蓋了十多米範圍內的樹藤通道。
而隨著體液迸射出來的，還有四五隻全身漆黑的東西——
食蟬蟻！
林懷恩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會在狂暴蟬猴的體內看到它們。
但很顯然，這些團成黑團的食蟬蟻，也沒反應過來眼下的狀況，被突然炸裂的巨型蟬猴拋射出來，它們雖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卻顯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肥騎士還倒在地上，袁小樂情況不知道怎麽樣，木丫丫……”
林懷恩用眼睛的餘光飛快往旁邊掃了一眼，少女雖然臉色蒼白，但勉強還站立著，並且舉起手，已經將手中的法杖對準了距離她最近的那隻食蟬蟻。
“交給她應該沒問題。”林懷恩瞬間下了判斷“肥騎士你去攔住最遠處的那兩隻，我來解決其餘的！”
林懷恩顧不上擔心蟻酸的危險，他飛身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隻食蟬蟻，趁著對手將附肢完全舒展開之前，將短劍插進了螞蟻的背部。
剛剛暴露在空氣中的甲殼還沒有完全硬化，林懷恩隻是一刺一扭，就將它捅了個對穿。
扔下這隻明顯已經命不久矣的巨型螞蟻，林懷恩撲向場地中央，一隻明顯比其他螞蟻更大更黑的食蟬蟻。
這隻螞蟻的甲殼已經硬化了，並且也已經站了起來，用自己接近1米6高的昆蟲複眼注視著林懷恩，看著他衝向自己。
林懷恩這是第一次和食蟬蟻正麵衝突，還是這麽一頭明顯和其他螞蟻不太一樣的個體，這讓他有些手心發緊，但手刃一頭食蟬蟻的快感還殘留在他的心中，再加上麵對巨型蟬猴時，沒有派上任何用場的淡淡屈辱感，讓他選擇從正麵剛了上去！
林懷恩對準大型食蟬蟻的腦袋，就是一劍重重地劈了上去，他還記得肥騎士的說法，食蟬蟻的腦部是它們的要害之一，而鋒利的地下城短劍，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但是，這一次，筆直砍向食蟬蟻腦袋的劍刃，卻被一對巨型的獠牙給擋住了，深黑色仿佛兩把鐮刀的巨齶死死地卡住了短劍的劍身，劍刃縱然鋒利無比，劍身卻無法擺脫鉗子般的獠牙！
林懷恩下意識地繼續加力，想要將劍刃壓向食蟬蟻，卻不想自己一個騰空而起，已經倒在了地上。
“……對了，螞蟻的力量很大來著，說是可以抬起自己體重一百倍的重物……不過體積變大，肢體力量應該不是等比放大……”
一瞬間，林懷恩腦海中閃爍過許許多多的想法，最後凝聚成一句話——
我要死了嗎？
在那一瞬間，看著不斷接近自己喉嚨的獠牙，林懷恩感覺自己無比接近了死亡。
下一秒，那對獠牙突然爆裂開來，濃臭的酸液覆蓋了他的全身上下，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摸索著，從酸液堆裏滾了出來。
隨後，有人跑過來，幫他將臉上的酸液擦掉，將渾身上下衣服護具都脫掉，塗滿了蘇打粉與治療藥劑。
“太好了，林哥你沒事。”
幫他擦幹眼睛的是肥騎士，他神情激動，黝黑的麵部皮膚漲得通紅，不過看山去，沒受什麽傷。
而林懷恩喘息了一下，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還好，狂暴蟬猴自爆的粘液，先在我身上覆蓋了一層，酸液沒粘到多少地方。”
安撫完肥騎士，林懷恩又向其他人看去。
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袁小樂臉色蒼白地靠著牆壁，左邊的肩膀已經完全被刺穿了，右手拿著一把短刃，腳邊還躺著一具普通食蟬蟻的屍體。
而木丫丫則在扶著牆壁不斷幹嘔——倒不是被現場滿地的屍體惡心得，而是因為魔力枯竭導致的生理反應。
【暈眩，乏力，感覺腦幹都被掏出來的強烈的失衡感……】
光是聽黑卡魔術師的描述，林懷恩都能感受得到那種感覺的可怕，而木丫丫應該就是在明知道這點的情況下，使用法杖救了他。
敵我不分的法術，也因此將他浸泡在了酸液裏。
“但能活下來就好。”
肥騎士仿佛說出了林懷恩的心聲。
“林哥你眼睛沒事吧？治療藥劑雖然能當眼藥水，但複原速度遠沒有其他地方快。”
“我閉上眼睛了。”林懷恩點了點頭，從不久之前開始，他就感覺到身上有些沒被粘液與護具覆蓋到地方，傳來了嚴重的灼熱感。
如果沒有蘇打粉與治療藥劑的保護，他的皮膚可能就不是紅腫刺痛那麽簡單了。
大概會像焦炭一樣剝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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