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再現的殺機
經過之前的一係列試探，林懷恩如今已經搞清楚了卡特琳娜對他的了解，僅僅局限在他剛剛入隊時提交的那些探險者資料上。
在探險者之間，相比裝備，技能與屬性的信息相對要公開透明些。這些屬性與技能沒法被奪走，對於有心之人，想要搞清楚目標身上都有什麽樣的技能，也是件很簡單的事。
不過，如果真的有什麽特別隱秘的信息，探險者也可以選擇藏起來，尤其是在紫卡以上的探險者之間，想要博取對方對自己實力的認可，說幾個關鍵能力就足夠了。
另一方麵，在申請入隊的時候，林懷恩覺得方舟控股畢竟還是比較正式，就沒有想太多，將自己的大部分技能都如實填寫了上去。
所以卡特琳娜知道他身上有什麽樣的技能，並不奇怪。
但她不知道林懷恩可以打敗李沐恩，也不知道【外裝大腦】的存在。
說明對於卡特琳娜而言，隻是“風行者”這個身份的擁有者，變成了她記憶中的那位“林懷恩”，而並不是林懷恩篡奪了“風行者沐恩”這個存在。
就好比如說“國際象棋”這件事上，理論上她既然會拿著國際象棋過來，就應該已經和李沐恩下了很多次國際象棋，但是當聽到林懷恩說自己“不會下國際象棋”的時候，她又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這說明，卡特琳娜之前也不知道林懷恩到底會不會下國際象棋，因為她之前也沒有相關的記憶。
直到林懷恩告訴她的那一瞬間，她才確認下來。
至於林懷恩突然問她一些關於李沐恩的信息，卡特琳娜會表現得巨細無遺，還是一片模糊，都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從身份上來說，她和李沐恩之間是陌生人，但從記憶上來說，她和李沐恩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而這點對於林懷恩也是如此，他雖然成了“風行者”，但並不知道“真正的風行者”和卡特琳娜相處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兩個人認識了多長時間。
而諸如此類的小問題，卻在某種神秘的力量的引導下，讓卡特琳娜這個精明的女人，自動忽略了過去。
這讓林懷恩感覺有些恐怖，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像是卡特琳娜一樣，在不知不覺間，變成這個樣子。
而另一方麵，在劇組中還存在著其他一些疑點——
比如已經逃跑的卡特裏娜，已經死掉的李沐恩，以及已經提前數日返回地麵的英彌玲與瑪莉拉等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如果他和劇組的人員，是被某個《異常體》所捕獲，而逃跑的卡特琳娜與提前離開的英彌玲與瑪莉拉也都被這隻神秘的《異常體》抓了回來，那麽李沐恩又是怎麽回事？
他是怎麽死而複生的？
這讓林懷恩不由自足地認為，眼下的這個現狀，隻是由他一個人的記憶所組成的“假象”。
但一種更加切實的“感覺”，卻在告訴他，他眼前的這位“卡特琳娜”並非幻覺。
而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風行者”同伴，在向他發起一次試探——
“你知道‘二八定律’嗎？”
卡特琳娜似是隨意地回答著林懷恩的問題。
“你是說‘20的人類占據了人類社會80的財富，而80的人類隻能分享剩餘的20的財富’的那個帕累托法則？”
林懷恩皺了皺眉頭，移動了下右主教。
“那是二八定律最原始的版本——我的意思是擴展後的二八定律，也就是在100個人裏，總會有20個優秀精英以及80個普通人。”
卡特琳娜看著林懷恩，綠色的眼瞳裏閃爍著莫名的光華：“換句話說，就是帕累托定律認為，相比那80個普通人，掌控那20個精英的想法，才是最終要的。”
“而所謂的棋手，往往就是由這20個精英中的精英所組成的。”
卡特琳娜移動了下白色城堡，指著自己的白色士兵說道：“你看，普通的地下城探險者，就仿佛這些士兵，雖然有著一定的戰鬥能力，卻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麽而戰。”
“除了最開始的一步，可以衝出去兩格之外，他們每次隻能移動一格，而且還沒法正麵吃掉對手，隻能正麵移動，斜著吃取。”
“但是它們的數量最大，並且在抵達棋盤底端之後，還可以通過‘升格’變化成任意棋子，所以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說到這裏，卡特琳娜突然微微笑了笑，豔麗的表情非常地成熟：“當然，我說的‘重要’指的是它們的整體。”
“但是它們的數量哪怕再多，也隻是大部分探險者中的那80，不斷地死亡複活，死亡複活，活在淺層地下城裏，一點點地攫取一些高階探險者不屑於收集的殘羹剩飯。”
“而超越了這80的基層探險者的，是20的紫卡以上的精英團隊。”
卡特琳娜指了指自己的主教、城堡與騎士：“他們就像是國際象棋中的高階棋子，有斥候，有法師，有戰士，對於棋手而言，是想當好用的棋子。”
“但是，他們仍舊太‘功能性’了，不夠強力。”
卡特琳娜說到這裏，伸出一根纖長的食指，戳著白皇後的腦袋，輕輕搖晃：“相比之下，‘王牌’就不一樣了。”
“如果說普通的精英探險者，隻是普通高級棋子。那麽‘王牌’，對於指揮者而言，就是他手中的‘王後’。”
“全能，強悍，具備決定性的突破能力。”
“而‘王牌’再加上‘指揮者’，也就是‘隊長’，就是國際象棋裏的‘國王’與‘王後’。”
“他們是20精英探險者中的精英，數量不到全探險者總人數的4。”
“然後……”
說到這裏，卡特琳娜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在‘國王’與‘王後’之上，還有‘棋手’。”
她指了指自己與林懷恩：“也就是‘隊長’與‘王牌’背後的資本與國家。”
“你的意思是讓我加入方舟控股嗎？”
林懷恩愣了下，下意識地詢問道。
“你不已經是方舟控股的‘王牌’了嗎？”
卡特琳娜看起來有些啞然失笑，不過她沒有意識到，這是林懷恩因為真實“身份”的影響，說漏嘴的一句話。
她隻是搖了搖頭：“不，我所代表的，是我背後的‘夜摩城’。”
說到這裏，卡特琳娜真誠地看向林懷恩：“懷恩，方舟控股根本不知道如何培養一名‘真正的地下城王牌’，繼續留在這裏，隻會毀掉你，所以跟我一起到夜摩城來吧，在那裏，你才能夠享受到，身為上位探險者的真正特權。”
卡特琳娜張開了手，一臉迷醉地，向林懷恩描述著他抵達夜摩城之後的生活：
“等到了夜摩城，無論是英彌玲還是瑪莉拉那樣的小女孩，都隨便挑選——在我們夜摩城，隻有探險者的實力才是唯一的真理，隻有漂亮的臉蛋，卻沒有勇氣前往地下城的懦弱女人，就隻配成為強者的玩物！”
“還有金錢與權勢！隻要有實力，無論是你想過上多麽窮奢極欲的生活都可以——你甚至沒必要前往地下城探險，隻要你能碾碎那些桀驁不馴的混蛋，就能讓他們乖乖成為你勢力中的一員，將他們在地下城內的所獲不斷上交給你，以獲得你在夜摩城中，對他們的庇護！”
“真可憐啊……”
林懷恩看著麵前的棋子，歎了口氣：“他們甚至無路可逃。”
卡特琳娜僵了下：“不，他們為什麽要逃跑呢？雖然是被更高一級的探險者們所支配，但他們也同時可以支配比自己更低等級的人類。”
“哪怕是最低等級的探險者，也可以將一般人類當成奴隸——隻要他們能供應得起兩個人的生活物資，完全可以將地下城內的一些原生種族當成自己的禁臠。”
“據我所知，這些做法，在懷恩你們的國家，根本不被允許！”
“是啊，不被允許……”
林懷恩點了點頭：“因為在那樣的社會裏，一名底層探險者，即便是找到了心儀的女性，也會被其他人隨便地奪走，然後一無所有吧……”
“弱小就是原罪，而且你為什麽要關心這些弱者的生活呢？”
卡特琳娜有些不解地看著林懷恩，說道：“明明我已經暗示過了——懷恩你是可以成為上位黑卡的存在啊！”
隻是上位黑嗎……
林懷恩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卡特琳娜發表演說的過程中，他已經逐步蠶食著她的領域，快將她逼入死局了——
“我隻是覺得，自己還很弱小，而每個人都是從弱小中成長起來的，因此，你所描述的‘弱者’，很可能就是我到了夜摩城的經曆，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小心謹慎。”
然而對於林懷恩的擔心，卡特琳娜表現得一臉的無所謂：“那就是你的‘弱者思維’了，有著我的介紹，你一到夜摩城，就會隸屬於夜摩城最大最強的探險者公司的‘荒阪集團’，到時候別說欺負你，即便是紫卡級別的探險者，也得服從boss的命令，老老實實地成為你的手下！”
“權利！”
“**！”
“征服！”
“我們夜摩城認為，隻有這些人類最為原始的**，才能技法探險者，讓他變得更強，更冷酷，最終超越人類的範疇，達到‘神’的層次！”
然而林懷恩隻是落下一枚由“黑士兵”變成的“黑騎士”，有些開心地向卡特琳娜宣告：
“好了，你輸了，你被我將死了！”
看到林懷恩居然如此地無視自己，卡特琳娜憤怒了。
她漲紅了臉頰，用力拍在了棋盤之上：
“林懷恩先生！我在跟你說話！”
“怎麽了？懷恩先生？”
章天毅從帳篷外抬頭進來，有些膽怯地看著兩人。
“沒關係，你先出去吧。”
然而林懷恩隻是淡淡地揮了揮手，並沒有被卡特琳娜那恐怖的氣勢所攝——
“卡特琳娜女士，我們不是在下棋嗎？等下完這盤棋，你說什麽我都會聽的。”
林懷恩笑眯眯地指了指棋盤：“我隻是想贏一次，你應該不會不滿足我吧？”
卡特琳娜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漲紅，又突然變得煞白。
她毫不猶豫地，用己方的白騎士，吃掉了林懷恩的黑主教。
“那就將死了。”
林懷恩點了點頭，提起了自己的黑騎士，想要吃掉卡特琳娜的白王。
然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黑騎士就像是固定在了棋盤上一樣，他無論如何，都拽不起來！
而看著努力拔著棋子的林懷恩，卡特琳娜淡淡地說道——
“懷恩先生，我說過了，實力才是唯一的道理。”
“棋盤上的規則，是由強者製定的，強者既然能夠製定規則，自然可以改變它！”
說完，卡特琳娜毫不猶豫地提起自己的白騎士，直接越過所有的棋子，壓在林懷恩的黑皇之上，碾碎了它。
“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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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裏娜看了林懷恩一眼，毫不猶豫地走出了帳篷。
甚至就連碎了一半國際象棋棋盤，都沒有拿走。
“我會後悔嗎……”
林懷恩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子，小聲嘀咕了一句——
“相比夕陽汐雪，真是一位不友好的‘同伴’。”
林懷恩不相信絕對的“實力”。
他很清楚，實力這種東西，總是有限的。
根據規則的不同，“有實力”代表著的涵義也不盡相同。
規則的製定者，會在對自己有力的規則下進行遊戲，然後盡量不讓遊戲玩家，發現潛藏在規則之上的，更深一層的“實力”。
就好比如卡特琳娜說的“潛力”。
隻是一名紅卡探險者的他，到了夜摩城之後，真的能夠按照卡特琳娜描述的那樣，過上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嗎？
如果林懷恩沒有接觸過許沁，沒有之前在上市公司任職的經曆，或許真的會那麽覺得。
但是他很清楚，在真正的“掌權者”眼中，除了極少數的親信——或者說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可以利用的存在。
哪怕是王牌，哪怕是黑卡探險者，哪怕是上位黑卡，在真正的“掌權者”眼中，都不過是“商品”、“工具”以及“打手”。
卡特琳娜所勾勒的強者世界本身，其實就是在異化人類。
區別不過是，弱者被十萬夜摩城探險者一起踩在頭上，而高階探險者的身上，隻有少數的幾位“強者”罷了。
而在這樣的世界裏，像是李沐恩一樣，被整個風行者團隊寵在中間，還陪著知名的年輕女演員，一起來拍電影？
想都不要想，想想卡特琳娜對李沐恩的態度就知道了，在發現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後，就迫不及待地將李沐恩作為棄子，早早地“吃掉”她眼中更有潛力的林懷恩。
那麽林懷恩如果答應她，進入夜摩城後會怎麽樣呢？
“嗯……先按照網文的一般套路，扔進什麽鐵血訓練營一類的地方，先活過三個月吧。”
“三個月之後，能活下來，就會被認可，成為‘夜摩城的一員’，同時將‘你都沒在鐵血訓練營廝殺過，憑什麽和我平起平坐’的等級思想，灌輸進我的腦海中吧……”
林懷恩歎著氣，把玩著手中的黑騎士。
他的思想，早就已經經由許沁一起生活過的四年，打磨完畢。
卡特琳娜這樣的煽動性演說，想要撼動他和許沁共同構建起來的“容神之器”——
還是有些異想天開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