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紫苑
林懷恩喘息著，行走在金色的花田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身邊的霧氣正在變得越來越濃厚，等到他看到劇組的帳篷，金色的熒光已經在霧氣中連作了一片。
這讓他忍不住去思考，金色花田的熒光是不是有著什麽詭異。但是無論什麽樣的探險者都會告訴他，常營第十層的金色花田是地下城裏少有的開放式的安全宿營地，即便沒有女神庇護所的雕像，怪物們也不會接近。
“這樣一想，不就更加詭異了嗎……”
林懷恩喘息著，掀開營地角落裏的一頂帳篷，往裏麵看了眼：“就是因為相信了這個傳說，劇組才會在野外紮營。怪物們確實沒有接近，但是卻被《陰影森林》卷入了輪回空間裏——”
“即便是在這麽詭異的情況下，金色花田也沒有消失，反而越發地明亮起來……”
所以，心有有著如此的預估，當林懷恩看到帳篷裏麵，他心中有些失望，同時也有些意料之內。
“你那邊怎麽樣？”
他聽到原夕暮在喊自己，他搖了搖頭：“不行，沒有人，隻有帳篷。”
他從帳篷裏走出來，呼出一口熱氣，看著諾大的營地，卻靜悄悄地一個人都沒有。
早在他沒有看到風行者哨兵的時候，他就已經向原夕暮發出了警告，兩個人將營地裏的帳篷一一拉倒，結果一個人都沒有找到。
就仿佛所有人都蒸發了一樣。
“她們都已經走了……才怪，是吧？”
原夕暮看著已經被自己拽倒一半的劇組營地，麵色難看。
“沒有人會在離開時，連行李都不帶走。”
林懷恩明白她的意思：“而且總導演的帳篷裏，放映機的蓄電池已經用完了，他本人也不知去向。”
“你覺得，有問題的是我們？還是她們？”
原夕暮繼續推著帳篷，卻已經不抱期待。
“都有可能。”林懷恩點了點頭，“一種可能是我們還在幻境裏；另外一種可能是《陰影森林》並沒有如我們預計的那樣放他們離開，而是把他們全抓走了。”
原夕暮點了點頭：“你更傾向於哪一種？”
“要不要一起說出來？”林懷恩謹慎地建議道。
“那麽我數一、二、三——”
““第一種！””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果然是第一種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是啊，畢竟我們跑到營地外宿營，可是在輪回的幻境裏……如果真身蘇醒了，怎麽可能跑到距離營地那麽遠的地方……”
原夕暮苦笑了下，蹲下來，伸手戳了戳地上的夜來香：“看來我們還是被拖入更深一層的陰影中了。”
“但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件好事——”
林懷恩點了點頭，他看了看營地四周，突然響起來的嘶吼聲：“這說明，《陰影森林》還沒能徹底掌控我們——”
“它想殺了我們，或者恐嚇我們，讓我們精神崩潰，這樣就能徹底支配我們了。”
聽到營地外的嘶吼聲，原夕暮也向林懷恩靠近過來，她謹慎地背靠著林懷恩，看向林懷恩的背麵：“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要我將攝光妖精放出去看看情況？在時間尺恢複正常之後，我的魔力恢複量應該跟得上消耗量了。”
“先不急，再等一等。”林懷恩搖了搖頭，“畢竟我們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我們想象的那樣——很可能連‘直播間的時間尺恢複正常’，都可能是假象。”
“說的也是。”原夕暮歎了口氣，突然提議道：“要不然，我們去之前道具組搭設的那隻小屋？雖然為了拍攝故意弄得破舊了點，但因為有風行者的建築師幫助，木屋本身還是很堅固的，應該能夠提供一些防禦力。”
“你是說‘我’被射死的那個小屋？”
林懷恩怔了一下，地下城裏隨便搭建的房屋以及丟棄的垃圾，都會被地下城自動吞噬掉，除非是像是前五層的安全宿營地一樣，找來專業的建築師型探險者釋放技能。
而劇組搭建的那些道具小屋，雖然隻是臨建，但也是找了專業的建築師，在堅固度上完全沒問題。
因此，略作思考後，他立即點了點：“好，就去哪裏。”
營地外的嘶吼聲越來越近，幾乎是攆著兩個人的腳後跟，衝進了營地。
“咣——！”
林懷恩猛地將木屋的門關緊，門外不知名的怪物，一頭撞在門板上，用力地抓撓著門縫。
透過門板的縫隙，林懷恩看到一隻充血的獸瞳看著自己，他毫不猶豫地把灰青之怒拔出來，向著獸瞳刺了過去。
一種貫穿了某種薄薄骨骼的切實感傳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他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扭曲的哀嚎聲，隨後怪物們變得愈發瘋狂起來，它們拚命抓撓衝撞著破舊木屋，將木屋撞得搖搖欲墜，吱嘎作響，但不知道為何原因，以某一個時間點為標誌，所有的嘶吼與衝撞聲都消失了。
林懷恩背靠著木門，仔細傾聽了一會，才有些困惑地確定：
“好像都走掉了……”
說實話，就在獸吼聲大作的那一瞬間，他有些後悔，也做好了和怪物們決一死戰的準備。
幸好沒到那種程度……
他有些僥幸地回過身來，卻聽到原夕暮輕輕地喊了他一聲：“林，你快看……”
林懷恩順著原夕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突然一愣。
因為他完全沒想到，在他和原夕暮闖進來之前，小木屋裏就已經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嗚……”
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發現，小女孩蜷在木屋角落裏的身體愈發地縮緊了。
看著這位似乎隻有**歲的小女孩，林懷恩的大腦空轉了兩圈，突然反應了過來——
“你是飾演幼年風楓的那個小童星？！”
。
“你母親呢，怎麽出現在了這裏？”
林懷恩看著狼吞虎咽著，似乎已經餓了好久的小女孩，忍不住有些心生憐憫。
不過他也有些警惕，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可能連他身邊的原夕暮，都是《異常體》假扮的，更何況這名突然跳出來的小童星。
然而小女孩隻是擦了下嘴，有些怯生生地回答道：“我……我不知道……晚上醒來的時候，她就消失了，營地外傳來了很恐怖的吼聲，我想去找製作組的大姐姐，但是沒有招到人……因為害怕就躲到了這裏……”
“然後……然後大哥哥與大姐姐就進來了……”
連關門都不知道嗎……
林懷恩有些啞然地回頭看了一眼，木門的門栓位置有點高，以小女孩的身高確實很難夠得著。
所以她應該隻是把門掩住，就找了個角落裏躲了起來。
想到這裏，林懷恩看到小女孩之前躲藏的角落裏，有著一灘明顯的水跡，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
“夕暮，你給她換下衣服，我出去看下情況，讓可可陪在你身邊，以防出現意外。”
他沒有直說小女孩很可疑，但留下可可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已經和林懷恩朝夕相處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原夕暮也很清楚這點，她點了點頭，把背包掏了出來：“我先煮點水，給她擦下身體，你最好看看有沒有什麽物資，如果不遠的話，就搬過來——這次輪回結束後，我們之前用掉的事物與水，都沒有恢複。”
“好。”
林懷恩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推開木門，他稍稍有些驚訝，因為木屋外的光線，突然正常起來。
雖然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但至少金色花田的熒光全部黯淡下去，霧氣也散去了不少，透過薄薄微光，能夠看到地下城發光的牆壁。
而牆壁與地麵上雖然還是被《陰影森林》的衍生物們弄得髒兮兮的，到處都是蘑菇與膿液，但至少不是一片漆黑了。
“難道說……”
林懷恩看了下手機：“七點三十分……”
沒記錯的話，他們抵達營地的時間是五點左右，被怪物襲擊是六點半左右，然後大致在7時整，這些怪物就突然消失了。
然後他們就發現了幼年風楓的小演員，煮了些稀粥給她吃了。
林懷恩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他覺得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信息，就將它記了下來。
在拿著忒拉瑞絲之食指做筆記的時候，他靠著門板傾聽了一下，能聽到原夕暮與小女孩安靜地談話聲，便不再有它。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離開木屋太遠，在木屋後的帳篷裏搜尋了些水與衣物，就返回了木屋。
“怎麽樣，有什麽異常嗎？”
林懷恩敲了敲門，在經過原夕暮允許後，就走了進去。
而再次看到小女孩的一瞬間，他的眼前突然一亮，忍不住偏過頭去，在心中默默思索著“應該說，不愧是能給原夕暮當童年的小演員嗎……”才重新回過頭去。
“怎麽樣？我搭配得還不錯吧？”
原夕暮洋洋得意地向林懷恩展示著她的工作成果。
應該說不愧是前童星大人的精致審美嗎……至少林懷恩除此見到小女孩的時候，她身上髒兮兮，身上也隻穿了一件睡衣，看起來非常不起眼。
但現在，經過原夕暮之手，不僅小女孩臉上的汙垢被擦幹淨了，就連長長的頭發也被仔細梳洗幹淨，挽在了頭上，而少女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黑底白骷髏頭t恤衫，一看就是原夕暮作為“女仆長”直播時用的那種。
而原夕暮的t恤穿在小女孩身上明顯有些偏大，所以在差不多大腿根部的地方打了個結，把少女粉嫩纖細的雙腿露了出來。
而從小女孩看著林懷恩，一臉緊張地扯著衣服下擺的動作，明顯能夠感覺到——
她沒有穿內褲。
而原夕暮注意到林懷恩有些無語的視線，理直氣壯地叉著腰說道：“我的衣服都太大了，隻能做到這個樣子了！”
不過，既然小女孩穿上了衣服，林懷恩就能帶著她到處走了。
他讓女孩指認了下，把她的帳篷找了出來。
她原本的那個帳篷已經被原夕暮拉倒了，還被那些不知名的怪物在帳篷上踩了兩腳，幸好帳篷裏麵的東西沒有丟，從換洗的內衣褲到外套一應俱全。
還有女孩母親的一些個人物品，不過隨著女孩母親的消失，這些東西也用不到了。
“所以……她和我們一樣，也都是因為覺醒的原因，才被留下來的？”
在翻找女孩的個人用品的時候，林懷恩和原夕暮小聲討論了一下。
兩個人的視線，看向遠處，正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向可可，想要摸它腦袋的小女孩，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異常體》或者《從屬》。
“不知道，但是可以問問她之前有沒有經曆過什麽。”
原夕暮搖了搖頭，和林懷恩偷偷確定了分工。
“紫苑，你還記得睡覺前發生了什麽嗎？比如說你覺得比較奇怪的地方？”
原夕暮因為之前拍攝《風逝》時，和小女孩對了幾場戲，所以很清楚她的身份與性格——
雖然童年時的風楓是一個能和捕快撕打起來的剛烈性格，而從眼前的紫苑來看，完全看不出來。
又是一個天才童星嗎……
林懷恩思考著，忍住搖了搖頭，倒不如說，反倒是“天才”這個詞太爛大街了。
想想他所知道的許沁與原夕暮，他意識到，或許人們隻是將那些經曆不同於常人的年輕人，冠以了太過膚淺的稱呼，而從未真正地試圖去了解他們的成長經曆。
而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原夕暮也已經和紫苑確認清楚，她趁著紫苑手忙腳亂地穿內褲的機會，站起身來，走向林懷恩，小聲說道：“她很早就覺醒了，大概第19次輪回的時候……這已經是她第四次輪回了。不過考慮到我都沒法撐過第5次輪回，所以她實際經曆的覺醒次數可能更多……”
“我們不知道的覺醒者嗎……”林懷恩點了點頭，營地裏的人那麽多，再加上紫苑是個那麽小的小女孩，即便察覺到異樣，能做的事情也不多，直到輪回結束後，才被《陰影森林》丟出來，也是有可能的，“她覺醒的原因，能夠問出來嗎？”
林懷恩又不抱任何希望地追問了下。
卻不想原夕暮點了點頭，她攤開手掌，向林懷恩展示了下：“大概是這個吊墜的原因。”
“這個是……”
林懷恩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