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

  “周晉,你有種再說一遍!”心裏某一根神經繃斷,鄭莞突然歇斯底裏。


  比起害怕,更多的是難堪。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或許是一向頤指氣使,不允許有人下她的臉,或許,那人的氣息陰戾如斯,令她根本無法冷靜。


  鄭莞此話一出,此間一刹死寂。


  周晉薄唇一勾,手下一陣風起,馮宗元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中冷厲的刀鋒已經挑起鄭莞的下巴,冷金屬的暗光,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將軟玉溫香寸寸割裂。


  鄭莞第一次直麵死亡的威脅,臉色死灰一樣的白。


  除了冷,一無所覺。


  “周晉,你做什麽?”馮宗元一步上前,順勢製止他往下沉的左手。


  “馮少爺覺得,我在做什麽?”周晉低沉一笑,依然溫潤如斯,誰也不及的剔透從容。


  隻是,周身的氣息,地獄羅刹一般冷冽入骨。


  馮宗元略一皺眉,手下力道無聲緊了緊,啞聲說道:“既然知道我姓馮,怎麽還敢出手?”


  “這一點,你該問問你的表妹。”顯然,周晉並不忌憚馮家人。


  見此,鄭莞隻覺四肢百骸一冷,那人的眼神如是剔骨刀一般,好像一點點把她淩遲。


  “你……你想……想幹什麽?”鄭莞心下一慌,每說一字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止不住地顫抖。


  她沒想到,表哥在這裏,那個人還敢動她。


  “這話,不應該問鄭小姐嗎?”


  周晉一手撫上刀刃,他的指骨很明顯,有一種病態妖異的白,若有似無地勾勒著中間一線凹槽。


  隱隱,還有未及彌散的血腥味。


  “問……問我?”鄭莞麵色煞白,全不見此前的囂張。


  “這樣,我提醒一下鄭小姐。”周晉稍稍側首,如是惡鬼一般的氣息知抵她頸側:“比起地圖,我對你更有興趣。”


  刀刃的氣息一如幽冷的毒舌,鄭莞心魂一緊,下意識咬唇,爾後,不知想到什麽,她不由諷聲一笑:“周晉,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動我。”


  “你知不知道,隻要我姑父一句話,你永無翻身之日。”


  “鄭莞,不是嚇大的。”


  鄭莞確實怕,但她更知道一點,權力才能殺人於無形。


  周晉若想繼續在帝都軍區混下去,就要慎重一下,誰能動,誰不能動。


  隻是,她顯然忽略了一點,即便是她的表哥,那人也不避諱。


  “你說,馮夢山?”周晉倏地一笑,聲線被他壓低,有一種虛無的沙啞:“鄭小姐以為,我算什麽東西?”


  他手下一重,鄭莞的下巴頃刻浮現一道血痕,點點的血珠順著纖柔的頸線滑落,有一種淩虐的味道。


  “周晉——”馮宗元心下一沉,扣著他的手力道一重。


  另一邊,山崖之上,墨姒顏將望遠鏡還給苟以,眼眸彎了彎,有些意味深長;“果然——”


  “果然什麽?”苟以借著望遠鏡,看向鄭莞那邊。


  “臥槽!”苟以看著那邊劍拔弩張,有點不淡定。


  “苟以你聲音可以再大一點。”墨姒顏白他一眼,拿著那一盒巧克力慢慢吃。


  “反正他們聽不見。”


  “不是,你說那個周晉不是跟馮宗元一起的嗎?”苟以有些不解,看著鄭莞下巴那一道刺目的血線,嘖嘖說道:“鄭莞大概想不到,自己會踢到鐵板。”


  “跟馮宗元一起,又怎樣?”墨姒顏疏懶地曲起一腿,一手在膝上點了點,有些百無聊賴。


  爾後,意識到這好像是司堇聿的習慣。


  隻是,他的手骨白分明,修長如玉,此番動作,遠比她有一種生殺予奪的雲淡風輕。


  “說起來,你怎麽知道周晉那人不簡單?”苟以收回望遠鏡,看向墨姒顏。


  晨曦微涼,她的長發散在浮沉的山風裏,掃過略紅的眼尾,如是一枝橫生的桃花,淡淡的妖。


  “豈止周晉,張褚也非善類。”墨姒顏看著寂寂的山林,那裏還有雲霧,在一路招搖。


  “確實,張褚冷著一張臉,一看便知不好惹。”苟以了然地點點頭。


  “僅僅是這樣?”墨姒顏隨手勾著微卷的發梢,一臉莞爾。


  “難道還有嗎?”苟以有點懵。


  “苟以,你是智障嗎?”墨姒顏倏地一笑,那雙星辰墜海一般的深眸,隱約一冷。


  “張褚那身冷煞的氣息,絕非一個國防生。”墨姒顏見他不解,隻能耐心地解釋:“你想想,我們的教官都是帝都軍校的佼佼者,真正曆經生死戰場之人,比之張褚,如何?”


  聞聲,苟以略一回想,爾後神色一變。


  雖然不說百分百,但至少他見的那些教官,遠遠不如張褚。


  這一點,墨姒顏不說,他卻沒有注意。


  “你的意思,他們根本不是新生?”苟以後背一寒,突然慶幸自己聽了墨姒顏的話。


  “今天早上踹都踹不醒,現在知道怕?”墨姒顏看他的眼神跟智障差不多。


  苟以:……


  網癮少年不接受侮辱。


  苟一有些訕訕,看著她灼灼明眸一臉討好:“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墨姒顏不說話,苟以隻能繼續:“萬一,我是說萬一,他們打算滅口怎麽辦?”


  “你知道什麽?”


  苟以搖搖頭,煞有介事:“我什麽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誰會滅你口?”墨姒顏有些忍無可忍。


  苟以:……


  你別誤會!


  我不是故意加戲!

  戲精上身的苟以認真扮演智商下線的炮灰,對女主小姐姐一臉殷勤:“那我聽你的。”


  “不然,我聽你的?”墨姒顏挑眉,低聲一笑。


  苟以:……


  小仙女也不可以這麽任性。


  苟以有點方,隻能轉移話題:“那依你的說法,張褚和周晉也是軍方的人?”


  “不對,如果是這樣,為什麽校方一點消息也沒有,難道是隱藏boss?”


  “苟以你充值的時候能不能順便充充智商?”墨姒顏一臉嫌棄,爾後說道:“你以為我們在刷副本嗎?”


  “如果是軍方,怎麽可能真的出手。”墨姒顏此話,擺明是指周晉一身斂而不散的殺意。


  雖然鄭莞口不擇言,怎麽說也是鄭家的明珠,馮家更是軍政世家,馮宗元在此,周晉若真是軍方那邊的,怎麽也不至於動鄭莞。


  苟以顯然也想到這一點,明顯有些毛骨悚然,想到剛剛周晉那個灼灼如玉的男人突然一身陰戾,隻覺心下一寒。


  不知怎麽,突然有一種被地獄之眼盯上的感覺。


  苟以不是藏得住的人,此刻已經有些腿軟,不明勢力的人混入其中,明顯有備而來。


  作為清純不做作的炮灰,苟以真的不想跟反派出現在同一章。


  墨姒顏看他臉色一變再變,不禁眨眨眼,一臉無害:“有我,你怕什麽?”


  苟以:……


  講真,沒你更好。


  當然,苟以隻敢想想,然後努力抱大腿:“周晉和你,誰比較厲害?”


  “廢話——”墨姒顏紅唇略勾,隱含三分輕佻。


  “嚶嚶嚶我就知道誰都幹不過你。”苟以不遺餘力彩虹屁。


  “我的意思,我打不過他。”墨姒顏淡定說道。


  苟以:……


  天好黑!我聽不清!


  墨姒顏無視他一臉僵硬,拿過望遠鏡繼續暗中觀察。


  另一邊,馮宗元顯然沒想到周晉真的出手,鄭莞下顎的血痕清晰地告訴他,那人根本不在乎馮家,或者說鄭家。


  “周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馮宗元一再克製,因為隱忍,聲音都有些嘶啞。


  “不過,嚇嚇她而已。”周晉低沉一笑,幽冷的刀刃劃過鄭莞的側臉,有些隨性的味道。


  “你說這是嚇嚇而已?”馮宗元臉色一冷。


  “不然?”周晉輕輕拈了拈手,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刀刃,爾後淡淡說道:“馮少爺以為,我若出手,不僅僅是見血。”


  馮宗元沒說話,眸色陰沉無比。


  至於周晉,稍稍低眉,看著他扣著自己左臂的手。


  誰也沒說話,隻是那種詭譎的死寂無聲,令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馮宗元終是收手。


  見此,周晉不由斂眉,轉而緩步往溪邊而去。


  周晉一走,鄭莞的麵色才算緩和一點。


  蘇臨惜明顯也嚇得不輕,扶著鄭莞的手微微顫。


  “阿莞,你怎麽樣?”


  鄭莞沒說話,粉白的唇被她下意識咬緊。


  馮宗元看一眼自始至終靜默不語的張褚,神色一暗,帶著鄭莞去處理傷口。


  原來,他也會看走眼。


  本以為那人跟他身邊趨炎附勢的人沒什麽區別,分配到一張地圖的時候,他也沒怎麽在意。


  馮宗元不想解釋那麽多,隻能暫且處理鄭莞的傷,再計劃下一步怎麽走。


  他們選擇的紮營點離墨姒顏不算近,加之古樹的遮掩,事發之時更是一團亂,是以,當他們準備拔營的時候,才發現墨姒顏和苟以早已不知所蹤。


  山崖下的天然凹,除了燃盡的枯枝,什麽也沒有。


  “阿莞,你說會不會是墨姒顏?”蘇臨惜不動聲色地看一眼溪邊的周晉,壓低聲音說道。


  聞聲,鄭莞驀地一僵。


  她輕撫下巴上的血痕,聲音陰寒如鬼:“墨—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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