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不懂事
風語見她輕鬆接下自己的一鞭,目光看著她眼前那一截紮著沙羅結的蜀錦,心下一震。
不可能!
她剛剛那一鞭並沒有手下留情,而且,墨姒顏根本看不見。
眼前的少女麵上覆著寸寬的蜀錦,雖則不知是怎樣的容顏,但隻觀其雪膩如瓷的臉,還有唇上一點砂,便知不俗。
她甚至忍不住想,那是一張怎樣顛倒眾生的臉。
“周晉的人,我自然該見見。”風語眸光漸深,說不出的複雜。
那一截蜀錦,她曾見過,周晉纏在他的手臂上,甚少示人,誰都不能碰,包括,他們的主。
現在,那截禁忌的蜀錦,被他拿來給這個少女覆麵。
想到這裏,風語捏著長鞭的手無聲一緊。
“周晉是周晉,我是我,與你何幹?”墨姒顏想起周晉此前說與你何幹的時候,輕佻且不羈,雖則漫不經心,卻是透出令人無法揣度的深沉。
風語作為風組的組長,仗著那人的關係,一向肆意妄為,至少,除了周晉,沒人敢掃她的臉。說是此間最有權勢的女人也不為過。
而今,卻是被墨姒顏一再掃臉。
風語姣好的臉一冷再冷,媚然的水眸略多幾分陰毒,有些不陰不陽:“來了我的地方,卻不把我放眼裏。”
“看來,你需要學學規矩。”
此言一出,墨姒顏身邊那個女人便知不好,顫聲說道:“風組長,何必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置氣,若是因此與周部長生嫌隙,豈非得不償失。”
見此,風語身後的一個黑衣女人不禁一聲嗤笑:“你算什麽東西?”
“我們組長,需要你教?”
雖則同樣一身黑衣,她的卻不如風語那麽講究,簡單許多。
“一個女人而已,周晉難道還敢拿我們組長怎麽樣?”
說到這裏,那個女人話裏已經有了殺意。
風語作為風組的組長,雖則地位不如周晉,隻是她一向我行我素,喜怒無常,也沒人敢尋她的晦氣。
“風十一,你別嚇到小姑涼。”風語話雖如此,卻仍是打算看戲的意思。
此間上有侍夜兩部,下有風花雪月四組,每組序至七七,組長禦下四十九私衛。
與其他三組相比,風組的特殊在於成員都是女人,且容貌都是上乘。
至於組員的序,都是實力而論高下。
風十一在風組不算特別出挑,卻很會討好風語,風語也願意高看一眼,是以,風十一的話一定意義上就是風語的意思。
“組長,你別小看某些人,表麵安分,說不定有多髒。”風十一看著墨姒顏,十分不屑地說道:“說什麽周晉的人,隻怕,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如果周晉真的在乎,怎麽可能把她送到我們手裏。”
“這裏誰不知道,組長你與周晉私下積怨一深,什麽都要較量。”
風十一如何看不出風語的嫉恨,她們這個組長,沒人比她更清楚。
周晉對著風語一向沒什麽好臉,幾次三番差一點下殺手,那就是一個嗜血而生的惡鬼,對誰都不假辭色。
而今,竟然有一個對於周晉而言特殊的人,她們如何會輕易收手。
風十一說得不無道理,此前在墨姒顏身後的那個女人卻是有些拿不準,若是真的不在乎,何至於特意囑咐她好好伺候。
“你是誰的人?”風十一見她一直低眉,出聲問道。
“雪組四十九。”
聞聲,風十一眸間輕蔑更甚。
雪組的廢物,看來周晉也並非對她那麽好。
不然,現在在這裏的就不是四十九,至少應該是雪組前三,以示重視。
她哪裏知道,並非周晉不重視,而是剛好看到雪組的人,至於排名多少,他根本沒必要知道。
當然,更沒耐心。
雪四十九揣測著風語的用意,有些緊張:“風組長,周部長交代我帶她去西區。”
“西區這裏,誰說了算?”風語淡淡一笑,看著雪四十九的目光,如是夜行的蛇,滲人且危險。
雪四十九一僵,尚未說話,風十一已經先一步出聲:“孰輕孰重,想想清楚再說。”
“做人,不能不識好歹。”
雪組算什麽東西,即便雪組的組長,也不得不看風語的臉色。
畢竟,風語再怎麽過分,也有主上撐腰。
風十一隨著風語,難免頤指氣使:“我們組長要看你的臉,不知道怎麽做?”
“你確定?”墨姒顏淡定地勾了勾唇,仿若不知此間暗湧。
“不然,要我動手?”
爾後,風十一一臉嘲弄因為她解開眼前蜀錦的動作,倏地一僵。
雪膚花顏,禍水近妖。
那是怎樣繚亂人心的一張臉,一分一寸都拿捏得濃淡相宜,尤其是那雙灼灼的桃花眼,微微涼,幾分煙火闌珊的味道,如是彼岸往生的妖,非關風月,卻教人移不開眼。
風十一禁不住想,怎會有此般人間色,羞雲刹月,一顧傾城。
墨姒顏看著風語嬌媚的臉一寸寸變白,隨手用那一截蜀錦將散下的長發紮起來,她的手法透出幾分疏懶,莫名地勾人。
煙雨天青色的蜀錦,濃重如墨的長發,交織之下,像是迦葉經卷裏皈依的佛女。
風語死死盯著墨姒顏的臉,手中的長鞭一緊再緊。
“不知,風組長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墨姒顏擦了擦手,那上麵沾染的迦南香終是淡了許多。
“什麽?”風語知道自己不該問的,隻是忍不住。
“自慚形穢——”
“放肆!”風十一身形一閃,至她身前右手一揚。
“賤人,我們風組長豈是你可以出言折辱的人!”
“是嗎?”墨姒顏輕飄飄地扣住風十一的手,嘖嘖有聲:“我不行,難道你可以?”
“還有,你是不是語文不好?”
此話一出,墨姒顏稍稍一頓,然後了然:“不對,不是你語文不好,而是所有不自量力的女人,語文都不怎麽樣。”
“除了賤人,你沒別的話可以說?”
風十一料定她會不忍,甚至直接出手,卻沒想到,她竟然拿這種無關緊要的東西說事。
“滿口胡言!”風十一掙了掙,隻是,墨姒顏看起來沒用什麽力道,她卻根本沒有辦法抽手。
“對我們風組的掌權者出言不遜,你覺得自己有幾條命?”
“識相的話,趕緊鬆手。”
“這位風組長手下的人不懂事,我替她管管,不行嗎?”墨姒顏明眸灼灼,雖則在笑,手卻無聲緊了緊。
好像,隻要她想,隨時可以折了她的手。
“管我的人,你有什麽資格?就算是周晉,也不敢把手伸這麽長。”風語看出風十一此刻受製於人的境地,不免皺眉。
“沒用的東西——”
墨姒顏看她臉色難看,氣得不輕,更是眉眼彎彎,嗓音都軟了三分,又甜又糯:“看你不會教,我才勉為其難而已。”
“風組長,不用不好意思,與我而言,舉手之勞。”
風語簡直氣笑了,她還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女人,一張嘴巴倒是比誰都厲害。
“聒噪——”風語冷笑一聲,手中長鞭一揚,明顯不打算繼續耗下去。
“風組長想好,這一鞭下來,我不保證你的人完好無損。”
墨姒顏扣著風十一的手,暗示十足。
“沒用的東西,死不足惜。”風語冷笑一聲,手中長鞭蛇行一般,攜風而至。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走下十招。
墨姒顏的柔韌性不錯,身手更是不差,風語的長鞭雖然有優勢,卻被她一一避過,隻是夾在二人之間的風十一,背上和頸側挨了兩鞭,苦不堪言。
再次後腰一沉,墨姒顏借著風十一的手淩空而起,一腿掃過風語的側臉。
風語一時不察,被她逼至石壁,頭頂長明燈的燭火,映著她的麵色,陰狠且不甘。
此時,墨姒顏眼眸微涼,右腿抵至冰冷的石壁,手中幽寒的匕首,若有似無地擦過風語的臉。
而她的長鞭,被她輕輕一扯,丟在地上。
墨·蛇精病·真的蘇·小仙女看著自己的腿咚姿勢,暗想要不要對司先生試試。
“風組長,沒什麽話說嗎?”墨姒顏一手還扣著風十一,即便沒回頭,也知道她的臉慘白如鬼。
風語想動她,那兩鞭的力道並不輕。
雖然傷在頸側,看著也是觸目驚心。
“姑娘,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要不要?”
風十一沒說話,但她能感覺到她的顫栗。
墨姒顏看著風語臉色一沉,紅唇勾了勾,因為剛才一番動作,她的長發散了許多,掃過桃花灼灼的眼尾,有種勾人的慵懶。
“你的風組長不懂憐香惜玉,我不一樣。既然她傷了你,不如,你也毀了她的臉?”
聞聲,風十一後背一寒,隻覺那一瞬風語的眼神,陰冷入骨。
“不……不……”風語積威已久,誰敢冒犯。
“不想,還是不敢?”墨姒顏挑眉,緩緩把她的那把匕首塞到她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