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

  楚映曦不曾想,傳說中生死一念間的拈花聖手竟然是一個這麽娘的賤人。


  看一眼閑羽不堪一握的楚腰,再看一眼柔若無骨的蘭花指,她不禁對這位十足嬌氣的神醫產生了懷疑。


  難道——


  那是訛傳?


  比起楚映曦,楚夫人卻是淡定很多,她暗暗打量著一臉挑剔的閑羽,柔聲說道:“神醫遠道而來,辛苦。”


  風塵仆仆的閑羽少年睫毛彎彎,一臉寵我寵我快寵我的傲嬌,斜斜覷一眼楚映曦,輕聲哼哼:“算你識相。


  “你——”楚映曦一怒。


  “怎麽?”閑羽低眸,一臉嫌棄;“再說一遍,我不跟腰粗的人說話。”


  楚映曦:……


  賤!人!

  見此,楚夫人擔心楚映曦少不經事,一時不忍得罪這位神醫大人,出聲提醒:“曦曦,不得無禮。”


  “神醫,曦曦不懂事,如有得罪的地方,請您見諒。”


  “確實,不懂事。”閑羽意有所指。


  楚映曦麵色一僵。


  蹬鼻子上臉!

  若非司夫人的病帝都醫界束手無策,她何須此般低聲下氣,討好一個不知所謂的男人。


  閑羽最好有辦法解決司夫人纏綿病榻十年的痼疾。否則,她要他身敗名裂!

  “神醫,打算什麽時候去看一眼那位貴人?”楚夫人並未言明司夫人的身份,一則司家顯赫,白朝影的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她不想人盡皆知。再則,此事幹係楚家榮辱和楚映曦的終身大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先看看黃曆。”


  言罷,閑羽拿出一本一寸大小的黃曆。


  你是認真的嗎?


  楚映曦看一眼他的腰上那一隻錦繡龍紋花映月的香囊,再看一眼那一本過家家一樣的黃曆,麵色一瞬不自然。


  尷尬!


  這本黃曆還沒滿月吧。


  這位真的是傳說裏那位拈花一笑百媚生的神醫大人?

  智障!


  楚映曦不忍直視,甚至已經動搖,要不要讓閑羽去看司夫人,萬一得罪司家,她和楚家承擔不起。


  白朝影,當年的帝都第一美人,那是司家主的命。


  不能有任何閃失。


  至於楚夫人,則是暗暗觀察閑羽翻黃曆的神色。


  看著,不像裝樣子。


  “明日宜下葬,那就明日去吧。”閑羽一錘定音。


  楚映曦:……


  楚夫人:……


  雍容昳麗的楚夫人,麵色無聲一崩。


  懷疑人生。


  楚映曦這一次終於拍桌:“放肆!”


  “我看你十足沽名釣譽!”


  “神醫,怎麽可以拿人命不當一回事!”


  “曦曦!”楚夫人擔心她再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出聲製止,順便拉了拉她的手。


  “注意分寸!”


  楚映曦卻不知楚夫人的考量,看著母親這麽維護一個不知地厚天高的娘娘腔,怒不可言。


  “母親,是他不知分寸!”


  楚大小姐此前等了一刻鍾,已經不耐煩,一直憋著而已。


  現在,擺明不打算憋著。


  楚映曦麵色一冷,諷刺十足:“不知哪裏的庸醫,也敢這麽造次。”


  “帝都,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不談醫術,你的醫德也是一點也沒有。醫者怎麽可以如此輕率!”


  楚映曦一臉鄙夷,不複此前謹小慎微,意味深長:“閑羽,不過如此。”


  此時,楚映曦完全不記得,閑羽此人是她拚了帝都的人脈堪堪牽了一根線,不得不禮遇的鬼手一拈花。


  聒噪!


  楚夫人尚不及出聲,閑羽已經起身。


  “醫德是什麽?”


  “天真!”


  閑羽少年以為,這位楚小姐不僅長得不怎麽樣,腦子也不怎麽樣。


  “明日重煞,不挑明日挑幾時?”


  “眼巴巴地等著爺,怎麽不知道爺的規矩。”


  規矩——


  楚映曦尚不及追究閑羽目中無人的囂張,隻注意到一個詞:規矩。


  什麽意思?

  隻是,閑羽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


  “楚家,不過爾爾。”


  閑羽一個王者的蔑視,表示自己很不爽。


  花容月色,腰肢款擺。


  楚映曦看著那一個媚色生香的背影,不解自己怎麽辦砸了此事。


  一朵嬌花?

  一朵作天作地的嬌花?


  一朵作天作地還TM那麽騷的嬌花?


  所以——


  那是閑羽。


  楚映曦猶疑:“母親,接下來怎麽辦?”


  經此一事,楚映曦已經打算棄了閑羽這張牌。


  楚夫人麵色十分複雜,不知想起什麽,沉沉說道:“來此之前,我已經不止一次地提醒你,閑羽性僻,陰晴不定,讓你忍一忍。”


  “母親說說,怎麽忍?”


  楚映曦顯然耿耿於懷,盈盈水眸倏地一冷,陰沉如夜。


  “閑羽處處針對我,不敬楚家,通身沒有一分神醫的氣度,母親難道不懷疑,他是冒名頂替?”


  “誰敢?”


  “閑羽此人,不簡單。”楚夫人看得十分通透。


  閑羽聲名鵲起,行醫隻看自己的心情,脾氣不好,按說得罪的人並不少,然而至今,卻沒有一個人找麻煩。


  此人,不可能沒有背景。


  冒名一說,無稽之談。


  “母親的意思,閑羽此人,我們還需用一用?”


  “不然?”


  “可是——”楚映曦為難。


  “可是,你已經得罪了他。”楚夫人沉沉說道。


  “母親——”楚映曦撒嬌,一臉訕訕。


  剛剛疾言厲色,不過色厲內荏而已。


  終究,隻是一個不知世故的千金小姐。


  “曦曦,閑羽那裏,必須你一人去請罪。”


  “不去!”


  “為什麽不去?不想進司家的門?”


  “不是!”楚映曦一臉躊躇,為難地說道:“閑羽擺明不喜歡我,如果我去,無異自取其辱。”


  “母親難道忍心我委屈?”


  “咎由自取。”


  “母親!”楚映曦似是不信,母親會這麽說自己。


  “辱人者,人恒辱之。”楚夫人稍稍一頓,不緊不慢地說:“這個道理,我不是沒有告訴你。”


  “那是閑羽挑釁在先!”楚映曦反駁。


  “強詞奪理!”楚夫人一怒,厲聲說道:“如果不是你出言不遜,閑羽怎麽可能翻臉不認人!”


  “我們楚家九代簪纓,顯赫不凡,難道忌憚一個來曆不明的庸醫?”楚映曦顯然不把閑羽放眼裏。


  “曦曦!越說越不像話!”


  “我不管,反正我不會道歉!”


  “可以——”楚夫人輕輕一嗅幹冽的茶香,低低說道:“你別後悔。”


  一時,誰也不說話。


  輕煙嫋嫋,一室香沉。


  半晌,楚映曦心裏一根弦無聲一鬆。


  “母親,剛剛怎麽樣?”


  “尚可——”


  “母親怎麽知道,閑羽沒有走?”


  所以,暗示她演了一出戲。


  “直覺——”當然不是直覺,隻是,楚夫人並不想解釋那麽多。


  至少,該讓閑羽聽的東西,一個字也不少。


  彼時,誰也不知道,雲上人間一隅,少年輕拈一根繡花針,暗暗評價:演技一般。


  垃圾!


  嘖嘖嘖——


  這麽蓮花,怎麽做師父的對手。


  不自量力。


  煙雲覆眼,風回萬裏。


  閑羽轉身,走進滾滾塵囂。


  午間。


  墨姒顏一路飄回扶雪樓。


  程大小姐施施然走在後麵,一臉不厚道:“小心再摔一次!”


  趙深深唯恐天下不亂:“再摔一次,她也不會摔到樓老師的懷裏。”


  墨姒顏:……


  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成心的!

  墨姒顏看一眼花枝亂顫的程大小姐,一臉控訴:“我們是不是姐妹?”


  “不是——”


  程大小姐想想剛剛小仙女的大型翻車現場,表示十分同情。


  摔在樓老師的懷裏不是重點,重點是教科書級的司老師目擊第一現場。


  “春風十裏都是你,一枝紅杏壓海棠。”趙深深一臉感慨。


  莊明月十分正經:“禍不單行。”


  墨姒顏西子捧心不說話。


  然後——


  走進寢室的那一刹,一臉淩亂。


  臥槽!


  床上那個拿她的內內當眼罩的腦殘是誰!


  幾乎想也不想,她一瞬反手關門。


  門外,程大小姐懵一臉:“墨姒顏怎麽回事?”


  趙深深若有所思:“月經不調。”


  莊明月一語中的:“有奸情。”


  門裏,墨姒顏一臉死灰。


  對視一分鍾,墨姒顏終於忍無可忍:“你怎麽在這裏?”


  “師父在哪裏,我在哪裏。”閑羽一臉殷勤。


  “滾!”


  “師父,你想始亂終棄?”


  墨姒顏視線下移,看著他的手裏少女感十足粉紅泡泡一堆的內內,麵色一黑。


  “鬆!手!”


  “這麽小氣幹什麽?”


  “我數三聲,你馬上滾下來。”


  “三!”


  此言一出,閑羽一個翻身,已經下了床。


  “師父,你還這麽無恥。”


  “閉嘴!”


  眼前這個腰細得不像話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十一郎那個賤人。


  “師父,你溫柔一點。”十一郎睫毛彎彎,蘭花指虛虛掩了掩唇。


  他的唇色略深,像是一枝千嬌百媚的赤芙蓉,不輸任何一個女人。


  墨姒顏冷冷看他一眼,威脅十足:“我隻對死人溫柔。”


  “要不要試試?”


  “不要!”


  “確定不要?”墨姒顏灼灼的桃花眼無聲一彎,低低說道:“還是,你在口是心非?”


  十一郎:……


  “師父,你這樣可能嫁不出去。”


  “不是有十二個備胎嗎?”


  十一郎默默一數:“好像差一個。”


  “你不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