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風吃醋
墨姒顏十分淩亂,為什麽她的緋聞金主會在這裏。
輪椅上的男人,氣息如蘭,虛懷若穀,透出一種骨子裏的疏離,如是輕雲出岫,一隻扶搖而上的青鳥,高不可侵。天地鬼斧一般的輪廓,性感且冷漠,一個暗黑且慈悲的男人,卻有一種勾人的味道。
墨姒顏視線一沉,刻意避開了那雙濃重如夜的黑眸,看著他一塵不染的白襯衣,獨山玉的白金袖扣,價值不菲的星象表,骨節白皙且修長的手,以及,懸在手裏的阿修羅子佛珠。
他的身後,站著西裝革履的衛珝,列鬆如翠,氣質斐然。
“四小姐——”陸修沉的聲音冷淡如斯,有一種蒼穹之上的寂寥,穿雲的梵音一般,塵寰不及。
墨姒顏十分不解,為什麽帝都這些人都會以為陸修沉上善若水,是一尊天地水雲間拈花不擾的佛,明明,這個男人給她一種臣服的氣息,睥睨風雲,生殺予奪。
甚至,不輸司堇聿。
墨姒顏想起自己不久以前曾經調戲了沉魚落雁一枝花的陸先生,不禁麵色一緊。
“陸先生,你的腿……”
“無礙——”陸修沉略一抬眼,那雙濃重如夜的黑眸,像是瀚海之月,三分清冷,隱隱一分山河永寂的深沉。
聞聲,墨姒顏心裏微微一鬆。
如果陸修沉有事,那她大概需要以死謝罪。
隻是,眼下這種死亡一般的尷尬,有點壓抑。
墨姒顏低眉,呼吸裏有一種淡淡的白檀香的味道,並不陌生。
曾經,陸修沉的西裝,就有這種彌散在風裏的氣息,神秘且禁欲。
墨姒顏不得不承認,麵對陸修沉,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好像,陸修沉對於她來說,不應該隻是一個路人。
墨姒顏甚至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她是他的一部分。
怎麽,可能。
陸修沉自然看出她的緊張,墨姒顏的手一點一點無意識地收緊,粉白濃淡的指甲,像是一枝橫斜的早櫻,無聲招搖。
有點,可愛。
“四小姐,你很緊張?”
“沒有!”墨姒顏第一時間否認,少女軟儂的聲音,輕輕一顫,像是一支羽毛,一觸心上塵埃。
陸修沉略一斂眸,氣息微微一凝,低低說道:“如此,四小姐能否離我近一點?”
墨姒顏:……
不要!
當時,明明陸修沉一臉嫌棄三令五申讓她離他遠一點。
陸總今天打臉了嗎?
墨姒顏一臉懷疑,看著陸修沉的眼神明顯透出一分防備。
輪椅上的男人,積石如玉,上善無極,好像,誰在他的麵前,都是塵埃。
墨姒顏即使站著,也有一種矮他一分的感覺。
見此,衛珝淡淡看一眼墨姒顏,溫聲說道:“四小姐並非陸氏員工或者任一合作方,不必與陸總保持業務交際的距離。”
言出,墨姒顏麵色隱隱一僵。
陸氏衛郎,名不虛傳。
衛珝這麽一說,墨姒顏如果不識相,沒有道理。
墨姒顏低眉,不動聲色地丈量她與陸修沉之間的距離。
1.2米——一個無可挑剔的個人距離。
墨姒顏看著陸修沉,眉目灼灼:“陸先生,這樣行不行?”
陸修沉一手輕拈佛珠,看著那雙星辰墜海的眼睛,慢條斯理:“四小姐,此前枕著陸某的腿,不是這樣。”
墨姒顏:……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對上衛珝探究的目光,墨姒顏一噎。
衛助理,大概以為她曾輕薄了他的上司?
不知想到什麽,胭脂濃烈的唇無聲一勾,爾後,倏地傾身,一手撐在輪椅上麵,略一側首,墨姒顏幾乎抵著陸修沉,吐息如蘭:“還是,你想這樣?”
那是,一個軟語廝磨的姿勢。
少女發間櫻桃的氣息一點一點逼近,與他白檀香的味道糾糾纏纏,陸修沉濃重如夜的黑眸微不可查地一暗。
對此,墨姒顏一無所覺。
她在試探,試探陸修沉的耐心。
墨姒顏十分清楚,陸修沉潔癖成癌,他對女人的避諱,不亞司堇聿。
“陸先生?”
她的氣息拂過他的頸側,攀附著他,吞噬著他,像是,一陣蓄謀已久的風。
墨姒顏大概不知,她自以為咄咄逼人,衛珝看來,卻是十足撒嬌的模樣。
投懷送抱。
沒有人可以在陸修沉這裏為所欲為,何況,她與他,這樣一個危險的距離。
衛珝準備履行一下助理的職責,提醒一下這位四小姐,矜持一點,拯救一下被輕薄的上司,然後,有人先他一步說道:“陸總,原來你在這裏!”
墨姒顏:……
墨姒顏西子捧心,感覺自己離社會性死亡隻有一點點,她的身後,那些意味不明的視線十分灼熱。
陸!修!沉!
墨姒顏輕輕一嗅白檀香的氣息,低低地說道:“你是故意的?”
如此一來,自己這個頭條女主估計永遠說不清。
“四小姐,言重。”陸修沉不緊不慢地說道,雲淡風輕。
不!要!臉!
墨姒顏避開他的氣息,起身的時候一個趔趄,胭脂一般的紅唇軟軟地擦過他的耳朵。
一瞬,陸修沉眼裏的暗色倏地一深,那是,一個血腥的夢魘深淵。
墨姒顏一僵,下意識去看陸修沉。
他的輪廓虛化在夜裏,山水不顯,卻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上位者的強勢,一手輕拈阿修羅子佛珠,不食煙火,冷淡且從容。
那是,神的漠然。
如此,墨姒顏反而沒了心理壓力。
陸修沉無視也好,嫌棄也好,總之,她不需要對此負責。
程大小姐不止一次說她粗線,十足一個單細胞生物,不是沒有道理。
男人,永遠喜歡秋後算賬。
墨姒顏終於可以看一看這位據說有眼光的導演,一個長相一般的中年男人,眉目略淡,像是,風裏仰望百年薔薇的詩人。
他的身後男男女女那麽多人,墨姒顏粗略一掃,俱是衣著考究,氣質不俗,大抵,應該是投資方。
不過,其中兩個濃妝豔抹的美人,卻是,目光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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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是以為她搶了陸修沉,看她不順眼。
進了包廂,看著裏麵美人如雲的架勢,墨姒顏後知後覺,低估了陸修沉的行情。
而且,意外的是,還有兩張熟悉的麵孔。
一襲粉色一字肩仙女長裙眉目含羞,這是鄭莞。
一身藕色娃娃領桔梗長裙嬌嬌怯怯,這是蘇卿。
導演有意無意地安排她在陸修沉身邊的時候,墨姒顏明顯感覺到此間陰氣一重。
對此,陸修沉倒是沒有意見。
經過剛剛死亡一般的尷尬,墨姒顏原本想離陸修沉遠一點,隻是,陸修沉大概看出了她的打算,濃重如夜的深眸無聲一沉,一瞬,墨姒顏甚至在他眼裏看到一種侵略十足的占有欲。
隻是,仔細一看,卻是清冽如水,透出一種萬裏穹蒼的幽沉。
“四小姐,不想與陸某坐一起?”
“避嫌——”墨姒顏一本正經。
“四小姐,多慮。”陸修沉一手輕拈佛珠,慢條斯理地說道。
墨姒顏:……
無!恥!
墨姒顏以她顏值擔保,陸修沉這是暗示她在自作多情。
李導演一直注意著兩人之間的動靜,見此,不由試探性地問道:“墨小姐,是否對這個位置不滿?”
“非!常!滿!意!”墨姒顏灼灼的桃花眼無聲一彎,一字一字地說道。
言出,挑釁十足地看了一眼陸修沉。
你別後悔。
鄭莞看著陸修沉身邊一臉囂張的墨姒顏,嫉妒不已,不動聲色地站在了陸修沉的右邊。
看著這個氣質如蘭的男人,鄭莞一臉嬌羞:“陸先生,我能不能坐在這裏?”
陸修沉不語,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隻是,沒有人會覺得陸修沉沒有風度,這個權力深淵翻雲覆雨的男人,生而有一種蔑視蒼生的資本。
何況,陸修沉不是蔑視。
帝都誰不知道,陸修沉潔癖成癌,溫潤歸溫潤,卻也不是憐香惜玉的人。
不少人揣測,這是為了葉婠婠守身如玉。
隻有,衛珝知道,陸修沉厭惡女人,厭惡,這個煙火浮生的世界。
至於,為什麽對墨姒顏一再破例,衛珝,不敢探究。
蘇卿慢了鄭莞一步,懊惱不已,因為蘇臨惜的關係,她與鄭莞之間也算一種微妙的平衡。
如果鄭莞攀上了陸修沉,那麽,自然意味著平衡不再。
想到這裏,蘇卿看著鄭莞的目光不由冷了三分。
隻是,此刻看著陸修沉根本不理她,蘇卿心裏暗暗一喜。
果然,陸修沉怎麽可能看上鄭莞這種三流千金。
鄭家,比起蘇家,根本不值一提。
蘇卿略微一咬飽滿的紅唇,深深地看著陸修沉,眼裏一水脈脈,這是,一種無聲的勾引:“陸先生,我是蘇卿,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
“我們,去年在蘇家見過一次。”
蘇卿很有把握,提起蘇家,陸修沉不可能置若罔聞。
畢竟,蘇家與陸家業務往來不少,陸修沉與蘇家的家主,即是蘇臨惜的父親,她的叔叔,關係匪淺。
陸修沉,不會不賣蘇燕然一個人情。
聞聲,鄭莞一怒:“蘇小姐,先來後到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