磋磨
夜深,雨收。
有誰睡得花靨沉沉,活色生香,有誰垂眸一夜無眠,寂寥闌珊。
有誰涼薄在骨不識風月,有誰紅塵輾轉欲壑難填,有誰陷在囹圄,有誰風起帷幄。
有誰以江河為棋,星雲為經緯,有誰以紅粉為餌,春宵為社稷。
有誰磊落,有誰齷齪,有誰步步為營,有誰將計就計。
有誰,還在寫作業?(emmmmmm沒錯作者就是突然神經了)
“墨姒顏,沒有懷疑你吧?”那邊,不知是誰媚色惑主卻如此工於心計。
“沒有。”
“你在猶豫。”
“不會。”這位被形容為彪悍不講理的千金小姐此刻麵色蒼白,說不出的難看,不知是因為這句話,還是什麽。
“她怎麽可能懷疑我。”
“自作聰明。”風語諷刺說道。
“我喜歡合作對象聽話一點。”
周晉提醒過她,也正麵警告過她,她知道自己也許被夜先生將計就計了,但是,不妨礙她繼續自己的計劃。
風語我行我素,除了那位西子病弱的魚千歲,沒在意誰。
包括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這是犯了他的忌諱,但是,她不準備見好就收,世上很多知錯難改,她不算獨一。
也不特別。
誰知道回頭是岸,還是死?
“夜先生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我和他不衝突。”風語意有所指。
聞言,她的心裏一緊。
“不過,我的耐心已經差不多了。”
“我說服自己選擇你這種愚昧無知的千金小姐不容易,體諒體諒?”
那麽輕蔑。
程程知道,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
“我想見見他。”她聽到自己這樣說。
“不自量力。”風語媚聲媚氣,卻冰冷諷刺:“讓你做的事一點消息也沒有,還這麽多要求。”
“我可不是那位少官,對你容忍寵溺。”
“愚蠢,無腦,優柔寡斷,你以什麽立場或者什麽資格說這些?”
“我想見見他。”她冷靜地說,不讓對方察覺一絲一毫的異樣。
“理由?”
“我想見見他。”這就是理由。
想他,很想很想。
這句話不知觸動風語哪裏,她沒剛剛那麽諷刺了,半晌,有些不經意地說道:“怎麽,擔心我騙你?”
“不是。”
“不是擔心,還是不是騙你?”風語被周晉碾壓,對這種不諳世事任性嬌蠻的千金小姐倒是如魚得水。
不在話下。
“讓你見他,也不是不可以。”風語說著,有些不以為意:“不過,你需要讓我看看你值不值得我費心。”
這是,退讓了。
程程有些意外,其實就是試試,沒想過風語這麽好說話,雖然接觸不多,不過她知道這位沒那麽善良。
這是蛇蠍,也是尾後針,最毒,也最無常。
她怎麽可能知道,自己讓對方想起了心上的朱砂,那位神秘不已的魚千歲。
風語,其實也有惻隱。
“你想讓我怎麽做?”這次,她沒猶豫。
她很清楚,風語一時好心,不意味著她就會一直如此,既然對方不喜歡優柔寡斷,那她就學著當斷則斷。
如此,最好。
“放心,也不會讓你很為難。”風語的嗓音有一種聲色靡豔的味道,很純,很媚,勾得誰難耐。
“說吧。”她自始至終很冷靜。
風語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的麵色透出一種與其嬌蠻不講理絕然不同的冰冷,還有死氣沉沉。
她不會歇斯底裏,也不會為自己解釋什麽,卻輕易的地決定了生死與事外。
錯就是錯,非黑即白。
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麽自己那麽篤定不需要原諒了。
我如果真的對不起你,一定不需要原諒。
她這樣說的時候,非常清醒。
不需要嗎?
這世上哪裏多麽多需要不需要,都是必須和必然,不由己的。
原來,她還是這種得不到就說自己不喜歡的年紀。
卻終究不那麽幼稚了。
她在害怕,害怕墨姒顏的選擇。
懦弱,與年齡沒關係。
“少女,你冷靜得讓我有一點擔心。”風語卻好像察覺了,不知試探,還是其他。
“這不正是你需要的?”
“再說,我有選擇?”
如此,風語倒是相信了:“這樣最好。”
“讓你做的事,說簡單也簡單。”
“暫時地幫我轉移司堇聿的視線。”
“司堇聿?”她似是驚訝,為什麽會在風語這裏聽到這位的名諱。
“不錯,就是他。”
“為什麽?”
“你不明白為什麽我會需要如此關注一個世家的貴公子,還是在你們帝都,顯赫百年獨占一方的司家。”
風語不等她說話,繼而說道:“司堇聿的身份不是你們想的這麽簡單,懂嗎?”
“具體,我也不能說。”
“不過,你需要明白一點,你做的事一定可以轉移他的視線。”
這其實一點不簡單。
司堇聿這種涼薄暗黑的性子,不好引起他的注意。
司家的地下勢力如何,司堇聿私下如何殺神在世,翻雲覆雨,風語其實有些了解,似乎司堇聿和他們鏡組織這位神秘莫測的鏡先生目標一致,已經鬥法許多年了。
不過,倒是沒有明麵的交鋒。
而且,她不知道除了凰墓千機堪輿圖,有什麽值得這世間兩位無所不能的神暗中磋磨這麽多年。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讓這位司先生惦記了。
如果不是周晉“好心”地提醒,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身份暴露,好死不死地被司堇聿消遣了。
正是因為多少有些了解,風語清楚自己不能得罪司堇聿,他一副冷淡自持不食煙火的模樣,卻不知沾了多少血腥。
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對方知道自己算計了墨姒顏,居心叵測,如果是的,為什麽沒有告訴她?
不過,她可以確定自己不想死。
“怎麽做,需要我提醒嗎?”
“不需要。
“看來,你也知道他的弱點。”風語有些意味莫名:“墨姒顏還不知道,自己被你一心算計了。”
“而且,還是對付司堇聿。”
“你別說話行不行?”她突然就有一點躁。
“怎麽,心虛?”
“還是有愧?”風語毫不留情地說:“你覺得自己對不起她,有用?”
“等見到你的那位少官,你就不會想這麽多了。”
“但願。”她說。
很輕,很輕。
半晌,她麵色稍稍好一點。
“告訴你的上級,我已經知道莫長安在哪裏了。”
夜裏,也不知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