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計

  冰冷,寂寥,這裏彌漫著一種詭譎死亡的氣息。


  她看不到,卻可以想象那種地獄幽冥的陰冷,紅粉骷髏,白骨成堆,生死在這裏輪回輾轉。


  甚至,不知是不是想多,她好像有一種惡鬼在身邊喘息的感覺,沙啞,幽冷,還有那麽一絲絲的勾引。


  沒誰說話,呼吸都好像被下意識地遏製。


  害怕嗎?


  當然有一點,不過,想到他好像也沒那麽害怕了。


  “你很緊張。”這不是疑問。


  風語走在前麵,看著冰冷與腐朽糅合在一起的金屬建築,嫵媚的眼裏有一種莫名的純真:“不是隻要和他在一起,你就什麽也不擔心?”


  “怎麽,改變主意了?”


  “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她說得很慢很慢,好像在說服自己。


  “不懂?”風語看著這位弱質纖纖好像不需要她怎麽樣就會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的千金小姐,意有所指:“有悖自己的初衷,是不是很難過?”


  “取舍很難,舍最難。”


  “你既然離不開這位少官,何必還記著墨姒顏。”


  “良心不安?”


  “沒有。”她非常冷靜地說。


  蒙著眼睛,風語看不到她的眼神,卻有些不信;“沒有?”


  “如果沒有,你在為誰躊躇?”


  “既然你已經把墨姒顏賣給了幽騎士,就要知道你已經沒有選擇了。”


  “猶豫,說明你對那位少官也沒自己以為的這麽生死相許。”


  “對嗎?”


  “隨便你怎麽說吧。”她依然沒什麽情緒。


  這麽裸粉係的少女妝,有些說不出的死氣沉沉。


  “那麽,如果我說幽騎士和司堇聿根本不是你以為的毫無瓜葛,而是積怨已深呢?”


  “什麽意思?”她的聲音依然冷靜,隻是,麵色卻暗了一些。


  “夜先生既然告訴你幽騎士可以牽製司堇聿,難道沒說為什麽可以牽製他?”


  確實沒有。


  她也確實不如表麵這麽冷靜,心裏似乎有什麽肆掠,撕扯,骨髓裏麵還有毒蛇在跗骨而行,讓她戰栗不已,好像一點一點地繃緊了。


  “不如,我告訴你?”


  風語當然沒有這麽善良,不過是想看看,這位表麵毫無心機柔弱不堪的千金小姐可以忍到什麽時候。


  “聖際集團西方分部的主事是司家那位二少爺司雲鬱,他曾經為了交易而廢了幽騎士一位監察長,這位監察長的身份有些特殊,幽騎士首領的紅顏知己之一碧琉的哥哥。”


  “幽騎士的地下交易,侵犯了司家的地位。”


  “而且,據我所知,司雲鬱曾經是幽騎士的狩獵目標,不知為何,卻無聲無息了。”


  “我想,其中一定有司堇聿的原因。”


  “對不對?”風語說得非常刻意。


  “如此,你說幽騎士如果墨姒顏和司堇聿的關係,會怎麽對她?”


  “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麽可能知道?”她一字一字很冷地說。


  “再說,墨姒顏是生是死,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是的,沒關係。


  她告訴自己,她已經沒有任何資格或者立場去關心她的生死了。


  她做的事,她很清楚。


  畢竟,是她親自把墨姒顏交給了幽騎士。


  而且,司堇聿不會讓墨姒顏有任何意外。


  絕對,不會。


  那是權勢深淵翻雲覆雨的殺神貴公子,不是誰都可以碰的。


  她不知道這是安慰自己,還是想讓自己的罪孽輕一點,然而那注定不重要了。


  我已經退無可退了。


  她想。


  “沒關係?”


  “那你,也是真的很絕情。”風語這種冷血無心的女蛇蠍,倒是突然善良了。


  “墨姒顏如果知道你這麽說,一定後悔自己識人不清了。”


  “那是她的問題。”她明顯不在意。


  至此,風語倒是沒再說什麽了。


  他們身前,冷峻如斯的黑衣鏡衛幽魂一樣,駐守在陰暗的一隅。


  她看不到隱藏在暗黑裏的沉香木的麵具,淡青色的東珠,寶相莊嚴的地藏菩薩好像被血腥吞噬,說不出的邪惡。


  “抱歉,我好像還有一點忘記告訴你。”


  “這裏守備有自己的規矩,你想去見那位少官,首先就要仔仔細細地查驗。”


  她當然不信風語記性這麽差,現在告訴她,擺明就是想看她如何應付。


  而且,她說仔仔細細的時候,明顯有一點不懷好意。


  這是,想讓她難堪。


  “既然這是規矩,我沒意見。”


  可惜,她的表現實在冷靜得讓風語不止一點半點的失望了。


  “仔細一點。”她對其中一位鏡衛說道:“不然,稍有差池,你就等著向你們青珩院的掌院請罪吧。”


  這裏的鏡衛都是青珩院的,周晉禦下,平時對這位表麵溫潤端方如玉其實陰暗詭異殘忍暴虐的周公子非常忌諱,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雖然知道風語和周晉不合,不過,這位第一花靨畢竟是被魚千歲縱容這麽多年了,也不能輕易得罪。


  對於他們而言,也沒有男女有別這種矯情的說法。


  這裏當然不止這些鏡衛,可是風語如此堅持,他們就理解了這是無可避免了。


  不然,她完全可以讓風十一出麵。


  “我也知道,你們這種嬌嬌怯怯的千金小姐非常清高,看不上我們這些粗鄙野蠻不懂憐惜的鏡衛,何況是讓他們碰呢?”


  “可是,你總不能讓我對你這麽上下其手吧?”


  “是不是?”


  表麵一副為你著想的模樣,其實,毫不掩飾她的惡意。


  無恥!


  她暗暗地腹誹,即使惡心也是一副冷靜得不像話的模樣:“既然如此,麻煩你們快一點。”


  這確實羞恥,也讓她惡心。


  陌生異性的碰觸對於她來說,甚至比任何羞辱都讓她覺得潰不成軍。


  莫長安平日對她不是沒有情難自已,不是沒有自製力不行,不過,他一直很尊重她,適可而止,他不想唐突了他的小姑娘。


  她那麽欺騙墨姒顏,甚至傷害她,都沒覺得自己不幹淨,現在,卻好像有一種自己已經髒了的感覺。


  她看不到鏡衛的模樣,也擔心對方會不會不規矩地占便宜,想想都覺得站不住了。


  恐懼,不安,這時候突然讓她失去了最開始的堅持。


  她不能讓除莫長安以外的誰碰她!


  絕對,不能!

  她想說不要,她後悔了,她不要這麽無措等著淩辱,不要這麽軟弱忍著欺負,一切,都是她愚昧無知,不該輕易地選擇風語。


  然而,終究無可挽回了。


  陌生男性的氣息逼至,讓她渾身不自在,麵色煞白卻隻能一忍再忍,那種冰冷的碰觸有點粗糲,這是薄薄的繭,莫長安也有。自上而下,不溫柔但也不粗魯完全的公事公辦,這讓她稍稍一鬆。


  她不知道,周晉禦下,都是冰冷的殺器,沒有這些旖旎風月蝕骨豔色,就算有的話,也不允許如此行徑。


  自律,自製,自省。


  這是規矩。


  不論風語怎麽打算,這些鏡衛都不會對這位弱質纖纖的千金小姐有什麽不軌的心思。


  “別緊張,馬上就好。”她告訴自己。


  “我還以為你會寧為玉碎為了那位少官守身如玉,原來,不過如此。”風語早已料到這些鏡衛不會陽奉陰違,此時這麽說,不過是純粹想惡心她。


  目的明顯。


  “有必要嗎?”她很冷靜。


  “還是,你希望我三貞九烈一點?”


  “這倒沒有。”風語神色莫名,這一刻好像顯得自己非常幼稚。


  何必?


  也許她根本不在意。


  “我想,自己真的低估你了。”


  她沒說話。


  感覺到凝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隱隱一沉,冷冽蝕骨:“怎麽回事?”


  風語低眸,有些意外:“怎麽,你還真的準備出其不意了?”


  鏡衛覆在沉香木麵具下的麵色很冷,眼神同樣如此,也許是很少說話,他的嗓音很沉:“不確定是不是有問題。”


  這是不準備繼續了。


  風語不滿,但也不好真的怎麽樣,畢竟這是周晉的鏡衛,不是她的。


  “廢物!”


  她麵色不虞,轉而卻不知想起什麽,一笑百媚生,有些刻意地說道:“倒是我忽略了男女授受不親,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千金小姐的石榴裙下藏著什麽乾坤。”


  她的指骨很纖細,也很漂亮,輕輕勾起了白色的流蘇裙擺,然後,一點點往上。


  年華正好的少女,有一種一塵不染的白皙,幹幹淨淨,當然,那種嬌養出來的凝脂如雪吹彈可破也確實養眼。


  讓她,妒忌。


  “難怪我們鏡組織冷血無情的鏡衛都忍不住垂憐,確實,有些資本。”


  這話不知對誰說,有些諷刺。


  “嗯?”


  “告訴我,這是什麽?”


  風流跌宕,一寸春色。


  確實是這世間難尋的尤物。


  她漫不經心的勾著白色的流蘇裙擺,搖搖曳曳,肆無忌憚地打量。


  那是膝蓋往上一點點的位置,不是羞以啟齒,卻天生含羞。


  “自己弄的?”


  繃帶纏得很緊,看不出來具體怎麽樣,不過,風語可以肯定很深。


  因為,血的味道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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