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已經蘇醒
“她最終還是殺死了Elodie,當著伯爵的麵,完完全全複製了他的手法,他的罪行。”
對此,管家依然很平靜,好像,不論他的伯爵小姐做什麽都是對的,不容置喙。
她在他心裏就是唯一且永恒的神。
一直如此。
“Sophie對外宣稱伯爵已經病重了,拒絕了任何社交,古堡包括Lise的那些侍女都不知情。”
“不過,她以伯爵妻子的身份撤銷了教堂裏的神職,除了修女Elodie,其他曾經侍奉神明的修女都離開了這裏。”
“她們也許回到了教會,也許沒有。”
“不過,身為高貴的伯爵小姐,Sophie保留了唯一對世間的仁慈。”管家說道:“不然,你覺得Anais的母親怎麽剛剛好就在山裏撿到了Sylvie?”
“仁慈?”Robin一字一字說得艱難:“你覺得這是仁慈?”
“如果這是伯爵小姐的仁慈,那麽Elodie就不會死了。”
他看著眉目溫潤卻掩飾不了身上那種陰冷氣息的紳士,平靜說道:“你真可怕。”
“可怕?”
“Robin,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管家覺得非常意外:“我雖然很想很想殺了伯爵,不過,殺害他的不是我,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確實如此,不過,你的縱容也是一種罪孽,明明可以阻止,你卻一直放任了。”
Robin第一次這麽針鋒相對:“甚至,不止放任,你還有意地暗示了什麽,對不對?”
言出,管家一直沒有說話,他的神色有一種不能形容的高深。
半晌,他緩緩說道:“不論我做什麽,都是為了我的伯爵小姐。”
“借口!”
“都是借口!”
“你知道這很荒唐!”
Robin有些不穩:“你利用了她,對不對?”
“利用了她對伯爵的喜歡,利用了她對伯爵的恨,甚至,利用了她對你僅僅有的一點點依賴了。”
“是不是?”
管家一時不言,沒有說是,沒有說不是。
不過,Robin好像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認真地說道:“你很深沉,你很冷靜,同樣,你很血腥,你很冷酷。”
“你其實知道自己殺了伯爵,說不定伯爵小姐依然喜歡他,不如,讓她自己殺了他。”
“殺了她的初戀。”
他實在很清楚這位多麽心機,如果不是伯爵小姐心有所屬,他會在王室翻雲覆雨,沒有任何政治對手。
“不錯,你說的很對。”對此,管家非常坦然:“如你說的一樣,我知道怎麽樣可以讓她永遠忘記他。”
“同樣,不再喜歡他。”
“Sophie當著伯爵的麵殺死了Elodie,這隻是開始,還有她的侍女Lise,這位年輕的少女白茉莉一樣的純。”
“事實上,她很像當年那位將軍的初戀,一樣地喜歡白色的鳶尾。”
“這就是她對於伯爵來說最特殊的一點,她讓Sophie覺得自己被威脅了。”
“於是,伯爵小姐殺了她?”Robin覺得這樣的理由非常荒唐。
“當然。”管家不知想起了什麽,輕輕一嗤:“可惜,伯爵對此似乎很平靜。”
“他不如Sophie想象得那麽在意,這些少女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種消遣,誰都一樣。”
“也許有些特殊,不過,終究不能讓他憐憫。”
說到這裏,他突然正色:“當然,這些都不是Sophie殺了他的真正理由,Elodie懷孕了確實讓她恨他,不過,不是全部。”
“最讓我不能容忍的的一點,他把Sophie當做了他的目標。”管家走至路易十四的油畫前麵,沉沉說道:“這裏不是三十二間石室,還有一間。”
“伯爵準備殺了他的妻子。”
“不過,非常遺憾我們已經知道了。”管家的表情好像一點不遺憾。
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扭曲。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藍胡子的故事,事實就是你知道的這樣。”
“不對,還有什麽。”Robin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雖然都已經清晰了,不過,好像還是哪裏有一點詭異,他一時說不清楚不過隱隱可以猜到這不是全部。
“Robin,我真拿你沒有辦法。”管家似是想到了曾經,有些懷念:“如果當年Lance和你一樣聰明,我就不至於做他的家庭教師了。”
Robin其實可以想象他的中二的弟弟多麽讓這位紳士忍無可忍。
“我說過的,如果你想我可以告訴你,沒有保留。”
管家平靜地陳述:“Sophie多麽愛伯爵你應該知道,她當時受到了刺激,一時沒有辦法讓自己相信她竟然殺死了她的初戀。”
“那時,她非常恍惚,甚至根本不清醒,不知道自己是誰,一時覺得她是Elodie,一時覺得她是Lise,一時覺得她是其中任何一位少女,甚至,她覺得自己就是被殺死的伯爵。”
“她死在了白色鳶尾滿山的時候。”
“為此,她病了半年。”
“她一直在噩夢裏麵,不曾醒來。”
“你不知道我那時多麽度日如年,多麽希望她可以看看我。真的,我不敢相信如果沒有了我的伯爵小姐,我的餘生怎麽辦。”
“我不能沒有她。”
“我一直看著她,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我甚至不能離開,因為,我擔心我一轉身她就離開了,就像那些白色鳶尾一樣。”
我根本留不住她。
他想。
“終於,她醒了。”
“可是,她好像忘記了那些事一樣,什麽都記不住了。”管家嘶啞地說道:“她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自己喜歡他,唯獨不記得自己殺了他。”
“她的心裏,好像拒絕承認這一點。”
“不過,看到她的眼裏終於不是那麽荒涼,那麽黯然,我就知道自己需要怎麽做了。”
“畢竟,她還記得我。”這是一種神明的垂憐,他想。
如果,他的伯爵小姐不記得他了,他甚至不知道怎麽說服自己。
“你隱瞞了她?”Robin不知道自己此刻什麽心情,他覺得自己被伯爵小姐欺騙了,結果不是?
她甚至已經不記得了?
“不錯,我告訴她伯爵和Lise一起離開了,不要她了。”
“她根本不會懷疑,因為,她知道她的伯爵不喜歡她,一直如此。”管家對於自己的謊言非常有信心。
他甚至不覺得這是謊言,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如果不是她希望如此,我怎麽可能輕易騙到了她,對不對?”
“現在,罪惡已經得到了審判,伯爵的榮耀也沒有一點影響,不是最好的結局?”
“Robin,你已經知道了,那麽,你依然堅持和你們Laurent家的小姐作對?”
“僅僅,為了他們?”他看著已經封閉的石室,眼神暗暗。
“我做不到視若無睹。”Robin非常平靜:“對世間永遠仁慈,不是你教我的嗎?”
“你還記得這些?”管家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惜,他們已經知道了。”
“如果他們愚蠢一點,也許,我不會這麽做。”
事實就是沒有如果。
再說了,這位上官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不能掉以輕心,謹慎一點沒有錯。
他不會讓誰威脅到她的伯爵小姐。
“可是你已經這麽做了!”Robin看著管家,認真地說道:“我希望還有辦法。”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沒有。”管家說道:“如果不是你們已經猜到了伯爵的秘密,我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Sylvie的出現也是你的安排?”
“不錯。”管家沒有隱瞞。
“為什麽?”
“當然為了滿足你們的好奇心,同時,爭取一下時間。”管家神色突然溫柔:“我不能讓Sophie知道這些,既然她已經忘記了,那麽,永遠忘記最好。”
“你真可怕。”Robin有些出神,喃喃說道。
“你已經說過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他依然不死心。
“據我了解,沒有。”管家說道。
“我要怎麽和他解釋……”Robin看著密道的位置,晦澀說道。
他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司堇聿如果知道墨姒顏出事了會是如何一副樣子,真的,沒有辦法。
“也許,我們都出不去了。”
他很清楚這位看起來雲端白雪一樣清冷自持的高嶺之花貴公子真實的樣子,暗黑詭譎,深不可測。
他像暗黑的君主一樣,危險如斯。
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些動靜。
很輕很輕,非常縹緲,雲一樣,霧一樣,甚至可以忽略,然而,這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味道。
非常危險。
走下王座的神,終於主宰暗夜了。
他和管家一起抬眸,看著幽冷的青石台階,已經被侵蝕的青石一點點地凝結了冰霜,幽藍幽藍,透出一種冰雪一樣的涼薄。
他想起了司堇聿的眼睛,同樣冷寂如淵。
禁欲且慵懶。
這樣的主宰者,塵寰如塵埃,他睥睨風雲十方,不在紅塵,不往輪回。
甚至,他在帝國王室尊貴的女王陛下身上也沒有看到這種覆山河主日月的王者氣場。
仿佛,天地泱泱,他是唯一的神。
現在,他那麽漫不經心的走下了雲端,一點一點吞噬著他的理智。
Robin甚至感受到了一種死亡的氣息,不是來自那些少女標本,而是,慢慢走下的這位冰冷禁欲的神。
高高在上,睥睨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