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與獸

  墨姒顏一直不理解章醫生臨走的眼神什麽意思,不像醫生,而是在政治上步步為營的陰謀家,不論對什麽都高深莫測。


  仿佛,他在等著她求他一樣。


  你一定會的。


  她在他的眼裏看到這樣一種信息。


  怎麽可能?


  墨姒顏當時這樣覺得,直到,她終於發現了南燭的不正常。


  事實上,她隻是突然有一種誰在看著她的感覺,睜眼睛的時候不意外地看到了南燭,然而,她的眼睛不是小鹿一樣的怯怯生生,而是一種滴血一樣的紅,濃豔且妖嬈,甚至詭異,像是山魈的眼睛。


  然而,即使這麽詭異,她的氣息依然幹幹淨淨,像是稚子一樣的單純,正是如此,白色的月光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悚。


  墨姒顏的心裏一緊,她對於危險有一種直覺:“南燭?”


  南燭沒有說話,而是繼續以一種幽深的眼神看著她,姿勢的原因,少女一樣纖纖細細的脊骨有一種獸一樣的彎曲,這是狩獵時的姿勢。


  任何高等肉食者都具備的耐心。


  她的氣息很粗,不是平時細細弱弱的感覺,墨姒顏明顯感覺到了一種嗜血的味道,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非常專注。


  這種專注讓墨姒顏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點害怕。


  “南燭?”


  墨姒顏非常謹慎,她一直暗暗觀察南燭的神色。


  不論是誰,晚上看到這麽詭異的血一樣的眼睛都會緊張好不好。


  南燭的氣息依然很重,獸一樣的喘息,包括她這麽打量墨姒顏的眼神,都是一種野獸一樣的挑剔與審視。


  它在觀察自己的目標。


  墨姒顏不知道怎麽想起了周晉,這位表麵皚皚白雪濯濯明月一樣清舉出塵的公子,其實偶爾,像是暗裏的蛇一樣,如此鮮豔,如此危險,如此,深藏不露。


  終於,南燭輕輕碰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的唇很涼很涼,然而,墨姒顏在她的眼裏感覺到了滿意。


  她對她的滿意。


  墨姒顏垂眸,複古的銀鐲子一晃一晃,南燭纖纖素手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輕輕按住了她。


  她的膚色依然蒼白,然而沒有了任何孱弱的樣子,這種時候,沒有誰覺得她安全。


  墨姒顏眉眼彎彎,盡量不讓她看出她的緊張,哄一樣地說:“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


  然而,南燭似乎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她的氣息很冷很冷,似乎少女的身上有喜歡的氣息,輕輕嗅了一下。


  繼而野獸一樣低低地嘶吼,像是警告墨姒顏。


  墨姒顏終於確定,她不止不知道她是誰,甚至,可能不會說話了。


  怎麽會這樣?


  墨姒顏好像一下子理解了章醫生的眼神,他一定知道會發生什麽,南燭什麽樣子,他比誰都清楚。


  甚至,他非常肯定墨姒顏沒有辦法。


  “混蛋!”墨姒顏像是自言自語,很輕很輕,她知道這種時候不能刺激南燭,然而,讓她保持這麽安安靜靜的樣子,很難很難。


  如果她知道這位章醫生對南燭幹了什麽……


  墨姒顏抬眸,看著時不時碰一下她的南燭,軟軟綿綿地說:“你不要小金魚了?”


  “你的小金魚。”


  聞言,南燭怔了一下,血紅的眼睛有一刹的空洞。


  她依然不會說話,不過顯然記得小金魚對她而言很重要。


  “我知道他在哪裏。”墨姒顏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糯糯地說:“你要不要相信我一下?”


  “他一直很想你。”


  “很想很想。”


  “你也是這樣,對不對?”


  墨姒顏其實沒有把握,她隻是覺得自己不喜歡這麽詭異的安靜,需要說一點什麽。


  她知道南燭的精神不好,甚至非常不穩定,宋蜚零已經強調不能刺激她,她的神經非常不堪一擊,一旦刺激,根本沒有辦法估計會發生什麽。


  墨姒顏不喜歡被掌控的感覺,南燭身上的這種野獸一樣的侵略性讓她非常不習慣,隻是,她不能真的對南燭怎麽樣。


  沒有司堇聿,她依然這麽選擇,不止是她在南燭的身上看到了墨雨儂的樣子,還有一點,她很同情她。


  有的時候,同情是一種侮辱,有的時候,同情是一種珍惜。


  她知道南燭需要被珍惜的感覺,可是,司承徵走了,沒有誰這麽珍惜她了。


  她要讓南燭知道,她很重要。


  司承徵不在,依然重要。


  隻是,她忽略了一點,有耐心的野獸依然是野獸,這一點沒有任何的不一樣。


  南燭的攻擊很突然,墨姒顏即使已經有了準備,依然被她的指甲勾到了下巴,她現在看不到,不過可以肯定很深很深。


  墨姒顏平時很彪悍而且一直都覺得自己可甜可A然而實際上這是真的小仙女,嬌得不像話。


  南燭可是沒有任何留情。


  她輕輕碰了一下,不由麵色一僵:“完了完了,這麽禍國殃民的一張臉。”


  白色的裙擺上如是暈了紅梅點點,千山雪裏,胭脂素裹。濃重的血腥讓這裏非常陰沉,還有一種死亡的氣息。


  南燭的眼裏有一種詭譎的幽深,血紅的顏色像是濃雲一樣翻湧,她安安靜靜地看著墨姒顏,輕輕地喘息。


  墨姒顏看著她野獸一樣詭異的姿勢,心裏一時不知道什麽感覺,她雖然不是醫生,不過可以肯定真正的精神不好不是這個樣子,南燭的情況,遠遠不止她想象的這樣。


  甚至,宋蜚零都沒有察覺一點。


  墨姒顏終於知道為什麽陳管家這麽謹慎,除了一個看不出修行的章醫生,還有這麽多的保鏢。


  這是防止南燭一旦有什麽不對,可以第一時間控製。


  墨姒顏平時確實剽悍了一點,囂張了一點,葷素不忌了一點,不過不表示她喜歡野獸一樣搏鬥,而且,南燭的身體這樣,她不能不顧忌。


  這不是陸然,她告訴自己。


  陸少爺:嗬嗬。


  南燭的攻擊其實沒有任何章法,像是一種骨子裏的原始的廝殺,墨姒顏不一樣,她很清醒。


  然而正麵的衝突根本避免不了,南燭不知道她是誰,除了一味的攻擊沒有任何讓她喘息的時間。


  “南燭!”


  “你需要冷靜一點。”其實墨姒顏覺得自己可能同樣需要。


  南燭看著纖纖弱弱,然而她的攻擊和野獸一樣,強勢而且野蠻,沒有任何的保留,像是隨時可以把自己的目標一擊即中。


  不要命一樣。


  墨姒顏不是南燭,有自己的考慮,她一直讓著,自然占不了便宜,南燭的身上什麽都沒有,她的身上倒是有了一些明顯的血腥。


  鹹魚少女覺得,一定要讓司先生賠償。


  沉月湖的別墅,一瀑紫藤垂下,像是安息的深淵,然而,今晚注定了不平靜。


  司堇聿看到的就是他的小仙女不再一副小白花的樣子非常彪悍地把看起來纖纖細細的南燭按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都紅了一點。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真的。”墨姒顏知道自己現在和南燭的姿勢一定很詭異,不過,她不能讓司堇聿誤會了。


  “可以解釋。”


  她不止低估了南燭,甚至高估了自己。


  “不過要等一等。”墨姒顏很累很累,她覺得南燭不是精神不好,而是精神很好。


  至於她已經不行了。


  此時,南燭終於平靜了,沒有了剛剛那麽獸一樣的攻擊,她的眼睛看起來幹幹淨淨,蒼白的膚色,怯怯的眼神,除了單純就是單純。


  她好像根本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


  “小仙女?”南燭很緊張的樣子。


  她不知道為什麽,小仙女的樣子看起來這麽“流氓”……


  南珊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擺,包括她的看起來乖乖的娃娃領。


  “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不過——”她看了一下司堇聿,認認真真地說:“他一定看到了。”


  小仙女:……


  我真的一點都不尷尬你們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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