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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掩藏的腐敗

  鸞歌繞過半條手肘高的門檻,在昏暗中,墨痕示意前麵的路還是由他先走,鸞歌也不介意,攤攤手讓著墨痕走前麵,自己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後。


  從外麵看裏麵頗近的煙囪,哪知七拐八拐,繞了好幾條巷子才真正找到地方。


  墨痕擰著眉心瞧了瞧已經行動不便的老人,側開身子示意軒轅鸞歌自己看。


  軒轅鸞歌看後吸了口冷氣,忍不住歎息:“看他的樣子已經行動不便,怎麽會一個人呆在這裏,那鍋裏究竟是煮著什麽東西,那臭味,好像就是從裏麵飄出來了的!”方才她老遠就聞到了這個味道,相信墨痕也不可能沒有聞出來。


  還沒等軒轅鸞歌上前,墨痕已經伸手將她攔在門口,冰冷著一張臉道:“大人,您在這裏等著,讓屬下先進去看看!”


  鸞歌揪住墨痕的衣袖,眼神淩冽:“一起!”


  墨痕無法阻止軒轅鸞歌的決定,默了默,算是默認了,長劍橫在身前,兩個人穿過門檻,大刺刺進了破破爛爛好像被人砸過的廚房。


  往灶裏噻柴火的老人渾濁的眼睛因為聽見響聲慢慢抬起來,驟然看見衣著沉靜、但容顏氣場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兩個人,連腳趾頭都跟著在顫抖,眼底更爆發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似驚喜,又似難堪,嘴裏模糊的念叨:“這就是地獄的差使?我要走了?”


  鸞歌怔楞,墨痕先反應過來,輕聲說:“大人不必害怕!”


  軒轅鸞歌哪裏會害怕了,皺皺眉,比墨痕快了一步站到老人跟前,“老人家,你這鍋裏煮著什麽東西呢?”語氣不乏尊敬,不會叫人覺得逼迫,反而令人好感備至。


  墨痕大約沒有見過這樣的皇後,他不似墨言的古板,是北冥淵的護衛便對這皇後也充耳不聞,他的功夫練到了一定的境地,整個人也跟著變得隨和了許多,除去了犀利,剩下的多變成了溫和。原本經常聽人講起囂張跋扈的皇上,除了上一回在冰城,這是第一次正麵與軒轅鸞歌交鋒,就算是有些意外也是正常無比的。


  老人老淚縱橫,想從小板凳上站起來,顫了兩下卻又重新坐下去,張著一張已經沒牙的嘴呢喃:“沒有飯吃……沒有飯吃……”


  因為沒有飯吃!


  鸞歌心下一動,又對那鍋裏所煮的東西莫名有些忌諱,便由墨痕來打開它。


  鍋蓋一揭,果然如鸞歌的意料,原本那還不甚濃厚的腐爛和黴臭的味道,忽然間濃鬱了幾十倍,在沸水裏翻滾的,那一團黑漆漆的東西,露出幹幹淨淨的白骨……


  軒轅鸞歌狠狠咽了口口水,眉心蹙得深得都快能夾起樹葉,胃裏突然間好似什麽東西在翻滾,再也容不得她在這裏再待下去一秒鍾,已經迫不及待的穿過破舊的木門,衝到門口,趴在同樣髒亂以及臭味衝天的水溝前,努力的嘔吐。


  墨痕跟在她背後,不敢伸手去拍她的背,便努力的站直身子,默默的觀看。


  誰都沒有來得及看見,他們出門之時,老人眼中的落寞。


  軒轅鸞歌吐夠了,胃也空了,還感覺那酸水兒一直在往外冒,好似不將她全身的水分都榨幹誓不會罷休似的。


  “大人,你還好嗎?”墨痕輕聲詢問。


  鸞歌扯過袖中的手絹,將嘴角擦幹淨,才回頭,勉強衝墨痕道:“你看清楚了嗎?那鍋裏……”


  不等軒轅鸞歌說完,墨痕已經無聲點頭,在鸞歌無比失落又憤恨的眸子中,淡淡的說:“這在亂世原本是常態,今年錦州幾乎沒有收成,年輕一些的男人女人早攜家帶口離開了這裏到其他地方謀生去了,隻有這些走不掉的老年人,又沒有吃的,恐怕這老人已經餓得不行了,否則也不會找到這屍首……”


  果真是屍首啊!


  鸞歌問:“這是多久的了?”


  墨痕回:“錦州氣溫不高,興許已經是半個月以前的了,那時候瘟疫剛起,也合情合理!”


  究竟還有多少如這個老人一樣迫不得已隻能吃人肉的人住在這錦州呢?鸞歌不能想,一想起,總感覺整個空氣裏都飄滿了腐爛的人肉氣味,讓她的胃裏又開始翻騰。


  勉強靠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麵緩過氣來,鸞歌支使墨痕,“你將他鍋裏的東西處理掉,既然被咱們看見了,就不能真的讓他餓死在這裏!”


  縱然不能這樣挽救所有的百姓,但一兩個人,被看見一個是一個,救得一條人命是一條人命吧!


  墨痕從容點頭,轉身進門。


  自從流言飛起,幾乎所有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軒轅鸞歌這個不祥的存在,人人都以為是她,才讓整個金國的水災、旱災、瘟疫四起,墨痕這天卻悄悄看見了被鸞歌長久以來,掩藏在心靈深處的憐憫。


  他們人單力薄,是不能一下子挽救所有的百姓,但看見一個便多一個人的生機,鸞歌這樣的一句話真正說進了墨痕的心裏麵,他也曾是窮苦百姓出身,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這句話的意思,這又才有了往後墨痕為了鸞歌,連性命也顧及不上的結局。


  軒轅鸞歌回到衙門裏王太守為她安排的院子,老人不知道被墨痕安排在什麽地方,她對墨痕要稍稍放心,而且以她臉色比紙還要慘白的結果,她根本沒有再多餘的力氣去管這樁事,隻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墨痕身上,自己回到屋子,也顧不得喚紅菱和紅葭,還有斜倚在軟榻上看書的北冥淵,便像棉花似的軟趴趴的倒在床上,差點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兒了。


  北冥淵一卷書看完,漫不經心的抬眸,赫然看見連被子也沒有蓋上的女子,身子著實單薄得要命,但是腹部,卻好似多了一點點弧度,跟從前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興許那就是孩子?

  北冥淵放下書,不動聲色靠近軒轅鸞歌,看見她斜挑的眉眼皆是安詳,卻也掩不住臉上的疲憊,無奈的皺皺眉,扯過床側的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鸞歌翻了個身,好似突然間墜落進了無底的深淵,嚇得她雙腿一顫,自然而然就清醒過來。


  北冥淵的手還沒有從她頭發上伸回去,驟然看見她醒過來,不由多了些尷尬,輕曬:“你的臉色很不好!”


  軒轅鸞歌紊亂的呼吸還沒來得及安定下來,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舒了口氣:“沒事!”


  北冥淵頓時沉下了臉,一本正經的問:“最近你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睡覺常驚醒,難道真的沒什麽事?”


  鸞歌挑眉:“能有什麽事?北冥淵,本宮的事好像跟你沒什麽關係吧?”


  兩句話不對馬上又吵了起來,北冥淵氣不打一處來,墨黑的瞳仁一陣晃動,冷冷的勾唇:“的確是跟朕沒什麽關係!”


  軒轅鸞歌還想爭辯點什麽,但急促的敲門聲剛好響起。


  “什麽事?”鸞歌壓著聲音問。


  外麵沉默了一下,又傳來紅菱如釋重負的聲音:“娘娘,王太守在院子外麵等著,要見娘娘!”


  軒轅鸞歌沉默,北冥淵則雙眼如利劍一般,將她的所有表情看在眼中。


  鸞歌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去開門:“這都什麽時候了,下回碰見了直接拒絕!”


  窗外的紅菱一身青衣,小臉紅撲撲的:“娘娘,不是奴婢不拒絕,是王太守一定要見娘娘,還有好些人,拿了不少東西呢!”


  軒轅鸞歌正色,回頭瞅了一眼房中已然鬆懈下來的某人,好像紅菱說的事情跟他完全沒什麽關係。


  “走吧,出去看看!”鸞歌無語,瞅了一眼紅菱,紅菱乖巧,立刻明白了軒轅鸞歌的意思,轉身將門從外麵關上。


  王太守等在院子外麵,明明天色已經漆黑,但他帶著好幾個家丁打扮的男人抬著東西站在門口,卻沒有絲毫不妥的模樣。


  看見軒轅鸞歌帶著紅菱出來,王太守立刻笑嗬嗬的迎上去,低眉順耳的笑:“屬下參見大人,深夜打擾大人的安歇,真是讓屬下心有不安!”


  心有不安就不要過來呀!


  鸞歌擰眉,那句太直接的話始終還是沒有出口,默了默,嫣紅的薄唇緩緩扯開:“太守深夜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要說的?”


  王太守嗬嗬訕笑,裂開身子指著身後八個抬著大箱子的家丁,“屬下也是臨時接到了娘娘來錦州的消息,錦州的百姓對娘娘來錦州一事深表感謝,這些東西都是百姓的一點小意思,還希望娘娘在錦州能順心順意!”


  軒轅鸞歌陰了臉,方才找了好幾條街才看見那麽一個正在煮腐爛的屍體的老人,怎麽現在竟然多出了如此闊綽,還能送東西給她的老百姓了?


  “太守真是客氣了,你給這些東西,我也帶不走,到時候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還是本宮的罪責!”故意的客氣和疏離,看在王太守眼中又多了層驚喜。


  怕的不過是什麽都不要,而挑剔,才是真正的喜訊。


  王太守扯笑,輕拍雙手,立刻有似管家模樣的老頭子上前,捧著厚厚的一疊銀票恭敬的奉上給軒轅鸞歌。


  太守道:“小小一點意思,這東西好帶,娘娘也不必擔心皇上會知道了!”


  紅菱驚訝的看著麵前的狀況,雖然她從前沒少見過,但這人竟然明目張膽當著皇後的麵,還真是讓人驚訝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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