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無奈與清醒
“這件事別說是皇上了,就連主人自己都很意外,他覺得這一定是您潛意識裏還保留著對他的感情,所以才會這樣。隻可惜……”楊柳依的目光黯淡下去,按照皇上的計劃,若葉芳菲能憑一己之力完成任務,他自然願意放長公主隨主人而去,可是現在,越王殿下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身份,葉芳菲是不可能成事的,現在之所以能夠相安無事,全憑越王殿下對長公主一片癡情,否則的話,兩國再起刀兵都是有的。
不論是於公於私,皇上都不可能再放長公主隨主人離去的。
雲之夏明白她的意思,好在她已經失憶,對雲庭舒或者對親人的涼薄都沒有那麽強烈的觸動,更多的隻是無奈。
畢竟,不論她記不記得,她的命運都已經攥在了別人手上。
“那……母親對這件事是怎麽看的?”她說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母後”兩個字,她實在難以說出口。
“太後娘娘一直都強烈反對讓您和親,可惜皇上一意孤行,她拗不過。據說她聽聞您在邊境出事,當場暈倒,醒後更是指著皇上的鼻子將他大罵一通後趕了出去,太後放話說,您什麽時候回到她身邊,她什麽時候再見皇上!”
這一晚上聽她說了這麽多,總算有一件讓她感到窩心的事情,她嘴角邊不覺浮起一絲淡淡地笑容,隨即又略帶嘲諷地說道:“隻要能達到他的目的,他才不會在意這些。我幾次離開越王府,他心裏一定惱極了吧?”
“其實還好。”楊柳依寬慰道:“事情雖一波三折,不過皇上畢竟是您的兄長,您失憶了,對出現在身邊的人多一些警惕是人之常情,他不會怪罪您的。”
“哼,怪罪?”犧牲別人的幸福成全他的大業,他有什麽資格怪罪她?雲之夏不禁冷笑,接著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的身份呢?你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她稱雲庭舒為主人,可看她對京都城的了解,來京都城想必已經很有些日子了。
楊柳依對她不敢再有任何欺瞞,如實說道:“我是兩年前被皇上派來的細作之一,不過我也的確是出自陽城王府,我曾經受過主人的恩惠,少時又跟著主人一起習武,對了,其實您有一段時間是跟我們一起習武的,隻不過我資質愚鈍,沒能學到最上層的武功。”
“如此說來,我們也算是同門師兄妹了。”終於說到些高興的事情,雲之夏的心情開朗許多。
楊柳依垂下眼瞼,“屬下不敢。”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你就先回去吧!”雲之夏麵露倦意,輕輕打了個嗬欠。
楊柳依遲疑道:“那我……”
雲之夏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急忙問道:“你剛剛去了哪兒?”
“我剛剛……”楊柳依難為情地說道:“我剛剛離開了越王府,走到半路上才改變了主意……”
雲之夏眼睛異常清明,果斷地說道:“那你還是先離開越王府。”
楊柳依不解,疑惑地望著她。
雲之夏隻好跟她解釋清楚:“趙若璨對我不放心,會一直派人暗中盯著我,你離開時難保不會被他的人看見,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先離開,以後我再找機會讓你回來。”
“還是長公主心思縝密。”楊柳依恍然大悟,“那我一會兒就偷偷離開越王府。”
雲之夏微微頷首,隨即提醒道:“記住,以後還是稱我為小姐,決不能在任何人麵前露出任何破綻。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還是雲之夏,不曾不知道任何真相!”
“是!”楊柳依點頭,忽而想起一個人來,麵容一緊,語氣嚴肅道:“對了,差點忘了跟您說葉芳菲的事情。芳菲是宮廷舞姬,皇上曾臨幸過她一回,對她比較特殊。她恃寵而驕,常常對一些不受寵或者地位低下的妃子頤指氣使,後來又將自己的哥哥引薦到宮廷教坊做樂師,他哥哥見皇上十分寵愛自己的妹妹,一心以為她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因此十分囂張。有一回您進宮拜見太後,他竟然膽大包天地調戲您的侍女,被人撞見之後他便往侍女身上潑髒水,那侍女不堪受辱當場撞柱而亡,您一怒之下當眾下令對他處以鞭刑,之後他不幸感染,不治身亡。葉芳菲因此一直對您懷恨在心,現在她成了南月的華容長公主,難保不會趁機對您下手,您以後與她打交道,必須時刻小心、處處提防。”
難怪她第一次與自己對視竟然會露怯,之後幾次見麵,看自己的眼神那般複雜。她一邊幫助自己,一邊又對自己暗下黑手,自己還以為她腦筋不正常。
原來她們之間早就結下了梁子。
不過,別說她才是真正的長公主,就算不是,她也從未將葉芳菲放在眼裏。一個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人,外表再厲害,也不過是隻紙老虎,沒什麽值得害怕的。而她,不論曾經出於什麽原因答應和親,現在,她隻想將命運重新攥回自己手裏。
外麵忽然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不知不覺竟然已至六更,雲之夏慌忙催促,“六更一過,越王府的下人已經陸陸續續開始起來忙活了,你趕緊走,千萬別被他們發現。”
楊柳依不再耽擱,慌忙起身與她拜別。
聽到輕微的關門聲,雲之夏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才重新躺下來休息。
這一晚上,她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來不及傷春悲秋,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將所有信息完全整理清楚。一閉上眼。腦子裏瞬間亂成了一鍋粥,明明已經累到極致,她卻怎麽也睡不著。
真相解開,她心裏踏實了不少,更多的迷茫與壓力也接踵而來。從前她不知道這些,隻由著自己的性子任意為之,現在,她已經清楚自己的身份,縱然有一些不忿,可她也必須承認,南月皇的做法雖然殘酷無情,卻不失為一計良策。
此時的她,無比清楚一件事,她的身後是一個國家,她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便注定無法推卸肩上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