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無路可退
沒有人聽得到她絕望的呼喊。
廝殺聲一浪蓋過一浪，滿地殘肢斷骸，戰況慘烈無比。趙若珣不再有任何的猶豫，帶著人瘋狂地屠.殺南月的將士，卻沒有再向雲庭舒射箭。
雲庭舒看著無情紛飛的血肉，自知已無回天之力，一把將皇後推開，然後拔了肩膀上的箭矢，抓起孟靈昀的手喊道：“快走！”
孟靈昀迅疾回神，跟著他拚命地往外衝。很快又大批禁軍圍了上來，雲庭舒將她護到身後，揮劍拚命砍殺。孟靈昀在地上撿了把刀，自衛之餘，也開始主動攻擊。
剛好從屋內跑出來查看情況的太子大喊一聲“母後”，飛跑著衝向如爛泥一般摔在地上的皇後。劇烈的撞擊之下，皇後總算恢複清醒，她努力睜了睜眼，看看廝殺成片的庭院，再看看太子，隻覺頭暈目眩，她感到難受極了，渾身都劇痛無比，伸手摸了摸太子的臉，喃喃地說道：“玢兒……”
皇後額頭上被撞破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正不住地往外滲血，太子手足無措地抱著她，顫抖地喚道：“母後……”
皇後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眼中充滿了溫柔與期許。忽然，她的手重重地垂落，眼睛一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母、母後……”太子幾乎無法呼吸，聲音沙啞至極，他顫巍巍地將右手食指探向她的鼻尖，眼睛驀然瞪大，臉色頃刻間白得像鬼一般。
他尖叫一聲，腳下一軟，身體猛地向後彈開，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母後，死了。
呼吸仿佛停滯了一般，他呆呆地望著再次倒在地上的母後，腦中一片空白。
皇後早在準備親手了結皇上的性命之前便已經服下了毒藥。在皇後心裏，皇上縱然負了她，但終究與他夫妻一場。她難逃心中罪孽，心甘情願地拿自己的命賠給他。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趙若璨竟然回來得如此迅速。
大批的南月將士倒在了血泊之中，雲庭舒攔著她一路飛奔，其餘將士們一邊抵禦一邊撤退。
通往外麵必須要經過一條狹長的巷道，他們剛跑入巷道，兩邊的宮牆上突然齊刷刷地湧出兩排弓箭手。
雲庭舒抬頭一看，頓時駭然失色，“快跑！”
大家加快了速度往前衝。
前方，大批禁軍竄出，將出口死死堵住。再往後看，後麵的路也已經被堵死。
正是趙若珣帶的頭。
孟靈昀臉色大變，震驚地望著他們。
所有的路全部被堵死，他們，插翅難逃。
死神來臨，雲庭舒反而鎮定下來。他鬆開孟靈昀的手，將身上厚重的披風解開，不由分說地披在了孟靈昀的身上。
孟靈昀麵色蒼白地看著他。
這一刻，他們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們自幼相識，誌趣相投，早就互定終生。他們說好要一起白頭到老。隻是不曾想，上天竟然不肯給時間讓他們一起到白頭。
雲庭舒重新抓起孟靈昀的手，與她一起，帶領大家拚命往外衝。
趙若珣看著一心要陪雲庭舒共生死的孟靈昀，有些於心不忍，他攥了攥拳，閉上眼睛，停頓片刻，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喊出了那一句：“放箭！”
於是，宮牆上幾百號弓箭手齊刷刷地將弓拉滿，把箭發射出去。
箭劃破長空，呼嘯著俯衝下來。狹窄的甬道，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
南月將士接二連三地倒下，孟靈昀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們，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
這些，都是她南月的將士，他們本該有一個大好的前程，如今卻千裏赴死，客死他鄉！
皇兄，難道這些就是你想要的嗎？
眼淚在黑暗之中翻飛，箭矢飛來的“呼呼”聲在她的耳邊絡繹不絕。
雲庭舒拚命地隔開射向他們的箭矢，突然一把將她摟住。他緊緊地抱著她，低頭親了親她的發梢，內心充滿了無限的眷戀。
“夏夏。”他輕聲喚她，滿含歉疚的語氣，“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若非他嫉妒趙若璨，一心想要把她帶回自己身邊，他絕不會聽從皇上的命令，帶兵潛入北興，更不會親手將心愛之人逼至絕境。
現下，他已悔不當初，可惜，他們已無退路可走。
肩膀上的傷口汩汩地往外流血，他毫不在意，緊緊地攬著她，帶著她繼續向前突圍。
“假如有來生，我不生在王侯世家，你也不要做公主，我們就做普普通通的人，過平平凡凡的日子，一起快快樂樂地度過一生，好嗎？”
他一路緊緊地擁著她，蒼白的唇一張一合，不住地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孟靈昀乖乖地縮在他的懷裏，淚如泉湧。
突然，雲庭舒身軀狠狠地震動了一下。她腳步一頓，背脊同樣僵住，緩緩地抬起頭看她。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握。
他再也走不動了，滾燙的眼淚從眼角低落，與嘴角溢出的鮮血融合在一起，滾落在她的手背上，開出一朵豔麗的花兒。
她無聲地哭泣，心仿佛從她的體內被生生剝離。
忽然，他揮劍將射向她的箭矢擋開，這一動，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孟靈昀淚光閃爍，朦朦朧朧中看見他搖搖欲墜的身影，急忙過去扶他。
利箭箭矢紛至遝來，雲庭舒目光大震，一把將她拽入懷中，一手按住她的腦袋，將她緊緊地護在懷裏。
雨點般的箭矢盡數射中他的後背，他再也支撐不住，無力地向下垂倒。
孟靈昀急忙將他撐住，失聲哭喊，“舒哥哥！”
箭還在持續不斷地向他射來，她比他矮一個頭，腦袋被他緊緊按著，看不到他背後究竟是何等慘狀。
“舒哥哥……”孟靈昀淚如雨下。
“如有來生，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雲庭舒嘴角全是血，笑容溫暖破碎，眼淚斷線一般地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她的心上。
呼吸越發急促，直到他的手從她肩上垂落，身體一滑，“砰”地一聲摔倒在地。
眼淚在她眼眶中凍結，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