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你終究不是她
兩個人在一起說說笑笑，時間一下就過去了。夏夏由衷地認為，還是普通百姓生活踏實安逸，出門除了熱情友好的左鄰右舍，再不會遇到什麽奇奇怪怪的人。
她剛這樣想，結果怕什麽來什麽。
回去的時候，她都快到家了，眼前忽然閃出個人，又是夏夏見過的人，就是昨天把馬牽回鏡花水月時遇到的那個人。他這回穿得比昨天好多了，不過還是一身的黑，隻是衣服上用銀線繡滿了暗紋，看上去不至於太過沉悶。
可他的臉和眼睛比昨天還更陰沉嚇人，夏夏心裏不禁一寒，急忙低下頭假裝不認識，她默默地從他身邊繞過去，結果剛走到他身邊，他忽然沉沉地開口：“你應該遠離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
於飛騰注視著前方，黝黑的皮膚加上晦暗的目光，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株蒼老的古樹。
夏夏心尖一顫，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可她仍舊低埋著頭，隻當做什麽都沒有聽見也什麽都沒有看見。
她繼續往前走，男人蒼涼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你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
她心尖狠狠一顫，倏地抬起頭，震驚地望著他。
現在，夏夏跟他麵對麵地坐在酒樓的一間廂房裏，屋裏酒氣繚繞，熏得夏夏暈乎乎的，好在旁邊的窗子開著，她一直把臉麵向窗子，努力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她現在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燒壞了，才會鬼使神差地跟他來這裏。
她兩隻手緊緊地絞著衣擺，不安地等待著他口中的過去。
於飛騰手上拿著個酒壺，一下接一下地往口中灌酒，一點都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又或者，他隻是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說。
他的樣子看上去既傷感又落魄，一看就是個有很多故事的人，夏夏不禁在想，他是不是單純想找個人陪陪他？
最近的事情還真是奇怪，自己接連遇到兩個行為古怪的人，他們似乎都很愛喝酒。
魏思朗也愛喝酒，但他喝起酒來豪氣衝天的，可不像他們這樣失魂落魄。
她看著外麵漸漸黑下來的天色，心裏暗暗焦急，糾結良久，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到底說還是不說？你要是不說，那我可就走了啊！”
結果，他隻是看了她一眼，就接著往嘴裏灌酒，他喝得很猛，酒水大部分都漏了出來，所以他的衣襟這會兒都是濕的。
雖然夏夏總被嫂嫂責怪沒有規矩，可她好歹自有記憶以來一直便受舅舅教誨，潛意識裏早就習慣了舅舅家斯文有禮的做派，饒是魏思朗這樣瀟灑不拘的人，也從不似他這般粗魯。是以，她越來越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中了他的邪，竟然會莫名其妙地相信他的話。
她家雖然不似舅舅家那般家風嚴格，可父母親好歹也都是讀書人，她怎麽可能認識他這種豪放派呢？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猶豫再三，還是起了身來，“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你和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於飛騰突然說道。
嗯？夏夏麵色一怔，昨天在鏡花水月見到他時的畫麵在腦中一閃而過。他當時便告訴她，他認錯人了。
所以，他是因為這個才故意把自己騙到這裏來的？
可是再像，她終究也不是，她沒有理由陪他。
她勉強扯了扯嘴角，仍舊要走，他仰頭又灌了一口酒，酒水順著下巴往下流，他抬起袖子往嘴上一擦，接著說道：“不過你終究不是她。她不會像你這般畏畏縮縮的，她的眼神，永遠冷漠、犀利。她……她有一顆七巧玲瓏心，能夠敏銳地洞悉一切，是一個讓男人都敬畏的女人……”
夏夏不明白他究竟要表達什麽，隻是傻嗬嗬地笑，“聽著是挺好的。不過……你既然有個這麽出色的未婚妻，為什麽還這麽傷感？”
她不過順著他的話隨口一問，誰知道他卻突然紅了眼眶，然後便低下頭掩飾眼中的酸楚。
夏夏瞧他一副心碎的模樣，莫名地有些不忍，可她又不認識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沉默片刻，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死了。”
這……是挺可憐的。
難怪他見到自己時會是那副表情。
想了想，她還是回到了位置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試著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我們的相識是一場意外，她隻是拿我當朋友，並沒有別的心思，可命運卻偏偏讓她成為了我的未婚妻。然而，她有喜歡的人，同時被另一個權勢滔天的人喜歡，而我，作為她的未婚夫，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甚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備受煎熬卻無能為力。”
於飛騰聲音輕緩，神情落寞得讓人覺得心酸。
原來這個看似粗鄙的男人，內心竟然藏著一段這樣的傷心往事。夏夏目光微頓，順著他的話問道：“那後來呢？”
“她在兩難之中苦苦掙紮，最後，追隨著她的愛的人一同死去。”於飛騰還是沒忍住，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他迅速仰起頭，抓著酒壺往嘴裏猛灌。
那，實在是太慘了。
夏夏捏了捏衣擺，想了半天，也還是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安慰他。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死，這種徹骨之痛，豈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安慰得了的。
她隻是突然在想，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夠同時讓三個男人為之魂牽夢縈？又是怎樣剛烈的女子，不惜為了自己愛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情形，一定很悲壯吧？
原來愛情也不見得都是美好的，若沒有天時地利人和，它會讓人遍體鱗傷。
於飛騰又恢複了沉默，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她也沒有再問他什麽，隻是默默地陪了他一會兒。
他腳下堆滿了空瓶，他終於醉倒，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像他喝酒喝得這般瘋狂的人，醉了竟然沒有耍酒瘋，著實令人感到驚訝。
夏夏看了他一眼，深深地歎了口氣，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