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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123章 黎明起時(上)

  “普提萊老爺讓我給您加點柴火,殿下。”新兵威羅·肯抱來一捆木柴,恭謹地走到呆坐在火堆旁的泰爾斯身側。


  泰爾斯神情木然地點點頭,心裏翻來覆去地想著努恩王的提議。


  這是他們進入龍霄城前的最後一次停留了。


  他們的後方,在普提萊的督促下,懷亞和羅爾夫,包括星辰的老兵們都在緊張地檢視著身上的裝備。


  安營紮寨的黑沙士兵們正在忙碌著,而白刃衛隊依舊如監獄守衛般扼守在他們周圍,個個目光警惕,神色不善。


  仿佛真的與他們有生死仇怨。


  “威羅,”就在新兵準備離開,回到隊伍的行列時,第二王子輕聲開口:“我們的旅途開始後,你曾經害怕,至少緊張過嗎?”


  威羅恭敬地放下木柴,聞言愣了一下。


  “你知道,”泰爾斯緩緩道:“每天掙紮在莫名其妙的危險裏,擔心寒冷,擔心戰鬥,擔心敵人,擔心一切。”


  威羅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王子殿下會這麽問他。


  這個新兵轉過頭,細細思量一番,才回答道:“在戰鬥的前一刻是很緊張的,畢竟我不像傑納德大叔那樣,刀砍到頭上了還那麽冷靜。”


  “但是我並不覺得害怕,”威羅皺起眉頭,細細思索著,連恭敬的語氣都忘記了:“雖然很危險,但我覺得這樣簡單多了……”


  “簡單?”泰爾斯疑問道。


  “我的意思是,在戰場上,一切都很快:我把槍捅出去,隻有生和死兩種結果,這樣很好。”威羅的目光沉寂下來,神情有些蕭索:“至少你努力的時候,會有回報,也知道結果會如何——那就不用害怕了。”


  泰爾斯細細盯著新兵的臉。


  “威羅,是誰教你的雙槍?父母長輩們?”泰爾斯把手放在火堆上取暖,神情不辨地問道:“還是某個會使雙槍的老兵?”


  威羅摸著綁縛在背後的雙槍,疑惑地撓了撓臉。


  “沒人教我,殿下。”在確認了王子殿下確實隻是閑聊之後,新兵緩緩搖了搖頭:“至於我的父母,他們十一、二年前去世了。”


  十二年前。


  泰爾斯把這個數字記在心底。


  “所以是……”泰爾斯慢慢地道。


  “您知道,北地的兵災……”威羅聳了聳肩,麵無表情:“村裏沒有食物了,父母跟著村裏的人,帶著僅有的物件,去最近的村鎮換糧,但再也沒有回來。”


  泰爾斯抬起目光。


  “但聽村裏的老人說,無論遇上的是埃克斯特人還是我們星辰的軍隊,都不會有好下場——勝者要求貢品,敗者則直接掠奪。”威羅落寞地道:“那時候很亂。”


  兩人沉默了幾秒。


  “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泰爾斯默默地道。


  “群山的饋贈,”威羅歎了一口氣:“盡管大人都說那是神的禮物,隻有旅人能享用。”


  “但我和妹妹都餓瘋了。”新兵的臉上露出悵惘:“而且我們不是唯一這麽做的,那個冬天結束的時候,連最偏僻的樹梢都被搶奪一空。”


  北方的戰後饑荒……泰爾斯想起亞倫德公爵在複興宮裏的歇斯底裏。


  “但春天來了之後,食物仍然不夠吃,殿下。妹妹那時餓得直咬手指……”威羅出神地盯著火堆,在回憶裏掙紮:“幸好,牧河流經我們的村莊,我就跟著村裏的大家,竭盡所能去打漁。”


  “我們不會編網,那時候也借不來漁網,也找不到有魚的地方。”


  “所以我隻能靠著小時候叉魚的手法,天天守在河邊……一開始總是失敗,也找不到魚群,是其他大人們把撈到的魚分給我們。每當我帶著魚回家,妹妹就很高興……”


  “早上出門去,看著妹妹的笑臉,卻不知道今天是否會有足夠的收獲,”威羅語氣低沉:“很多時候你努力也沒有用。”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但你們還是活下來了。”


  “後來我慢慢熟練了,也找得到魚群了,”威羅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蹙起眉頭:“冬天河層結凍的時候能有更多的漁獲,魚群都冷得瑟縮在一起……”


  “慢慢長大之後,就不能隻是吃飯了,還要多打些魚,去集市上交換,有時候甚至能換回來銅幣。”


  “我開始試著兩隻手叉魚,時間久了之後,我甚至單手就能捅穿冰層——所以在戰場上,我總是喜歡多拿一隻槍。”


  原來如此,泰爾斯歎了一口氣:


  “但你這次響應了征召,”第二王子淡淡道:“你的妹妹怎麽辦?留在家裏?”


  威羅的臉色一黯。


  “不。”新兵竭力想要微笑,但到最後,他隻能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


  “她去年得了傷寒,我們沒錢,也沒地方買藥——隻有大城鎮裏才有的藥。”威羅顫抖著道:“我隻能一遍遍地喂她喝熱水。”


  泰爾斯皺起眉頭。


  科莉亞——那個得了傷寒的小女孩身影出現在眼前。


  “最後,妹妹說她想吃魚了。”


  “但當我回來的時候……”


  威羅沉默了下來,死死地盯著火堆。


  泰爾斯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幾秒,兩人隻聽得見的周圍人聲和火堆的爆響。


  直到神情落寞的威羅重新開口:

  “我把她葬在河邊。”


  新兵努力地眨著眼睛,像是有什麽異物侵入一樣,隻聽他輕聲道:


  “真希望獄河裏也有魚,殿下。”


  威羅默默地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轉身離去。


  就在此時,泰爾斯叫住了新兵。


  “威羅。”


  “獄河裏有魚。”穿越者看著回過頭來的威羅,露出微笑:“我從書本上讀到過。”


  ————


  “在為即將到來的事情煩惱嗎?”普提萊站在泰爾斯身側,看著離去的新兵背影。


  坐在火堆旁的泰爾斯抬起頭。


  “你知道嗎,普提萊,”泰爾斯出神地道:“剛剛那個新兵說,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很簡單。”


  普提萊挑起眉頭。


  “把槍捅出去,隻有生和死兩種結果,這樣很好——這是他的話。”泰爾斯轉頭道。


  “但我的生活卻很複雜,”泰爾斯目光微沉,“複雜得讓我心累。”


  “我原以為,在星辰國內的政治就夠複雜了,沒想到以粗獷豪邁著稱的埃克斯特也毫不遜色。”


  居心叵測的大公,一心複仇的國王,語帶機鋒的臣屬。


  一切都不怎麽符合他對北地,對埃克斯特的想象。


  那個在飄雪與寒風中,觥籌交錯的爽朗國度。


  “粗獷豪邁的隻是北地人而已,”普提萊也坐下來,掏出他的煙鬥,搖頭道:“但你所麵對的是那些貴族,那些統治者,權力的掌控者。”


  泰爾斯皺起眉頭:“努恩王、倫巴大公,還有我即將麵見的五位大公,他們也都是北地人吧。”


  “他們是另一種生物。”普提萊點燃了煙鬥,默默地道:“普通人依靠食物和空氣活著,而他們依靠權力活著。”


  “剛剛的新兵,他也是北地人,雖然很卑微,但他至少不用每一步都活在提心吊膽和步步為營裏,”泰爾斯沉悶地道:“至於那些貴族和領主們,難道不覺得,這樣活著很可悲嗎?”


  “你們占據著更顯要的位置,一舉一動牽連極廣,影響深遠,”普提萊吐出一口煙霧:“而這就是權力的代價和犧牲。”


  “老天,我才找回王子的身份多久,”七歲的王子,此刻像個小大人一樣歎氣道:“卻已經有些厭倦這樣的人生了。”


  也許我隻是不習慣。


  他默默地道。


  也許這樣的生活再久一點,也許這樣的經曆再多一點……


  我就能……了麽?

  “你所厭倦的人生,卻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普提萊皺起眉頭,回複之前的輕慢稱呼:“小王子,去看看平民的生活,看看那些****為三餐而忙碌的人,再來重思這句話。”


  “想想看我們進入北境前的那個村落……那個裝模作樣的男爵和他的領民們。”


  想起威羅的經曆,泰爾斯輕哼一聲。


  “當然,”泰爾斯露出苦笑:“希望我會有這樣的機會,去看看整個世界,接觸不同的人群,無論是兩片大陸,還是無數的島嶼。”


  “那你可得早做準備,有些地方需要……”說到這裏,搖著頭的普提萊突然一時語塞。


  他想起來眼前這個孩子的身份。


  恐怕……他在心裏默默歎息:作為星辰王座的繼承人,你……


  泰爾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哈,周遊世界……”他苦澀地一笑:“恐怕我此生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是麽。”


  為星辰而戰。


  為星辰而死。


  為星辰而生。


  兩人在火堆旁沉默了一瞬。


  “你知道,”泰爾斯默默道:“凱瑟爾陛下,在提到他的約翰叔叔時總是很開心的。”


  “我突然知道為什麽了,”泰爾斯向著手裏呼出一口熱氣,道:“約翰就像他的眼睛,去往他無法到達的角落,周遊整個世界。”


  普提萊輕輕呼出一口氣。


  “不必沮喪。”


  “你終將為王,”瘦削的副使淡淡地道:“到了那時,你將從另一個高度,從我們無法想象的角度,將廣闊的世界盡收眼底。”


  泰爾斯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望著火堆,突然笑出聲來。


  “聽上去很無聊,”穿越者搖搖頭:“我是說,做個國王——我的祖父怎麽能堅持那麽久?”


  普提萊看著泰爾斯,目光久久不移。


  “國王也可以過得很精彩,”普提萊觀察著泰爾斯的表情,慢慢地開口:“星辰的三十九位國王,每一位都獨一無二。”


  “而其中一位的經曆最為特別……大概是自托蒙德一世以來,人生最傳奇多彩的星辰國王了。”


  “噢?”泰爾斯被挑起了興趣:“是誰?”


  “有興趣聽我唱一段吟遊詩嗎,王子殿下?”普提萊吸了一口煙鬥,慢慢道。


  “當然,”泰爾斯眼前一亮:“基爾伯特說你曾經做過吟遊者?周遊過許多地方?”


  吟遊者……這些周遊四方,靠著吟唱詩篇與各色小生意為生的人們。


  但即使在永星城,泰爾斯也隻見過兩次,而且都是在大集市裏。


  “啊,吟遊……那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才能之一,”普提萊敲敲自己的煙鬥,淡淡地道:“下麵,我要吟唱的是——《黎明起時》,一段三位好友共同曆險的故事。”


  泰爾斯擺出“請”的手勢。


  他先清了清嗓子,哼了幾聲小調,找準了音。


  然後,副使先生拍打著節奏,慢慢唱出悠揚輕快的歌聲:

  “朝陽重升,黎明起時。”


  “三人結伴,匆匆而行。”


  “相識多年,默契在心。”


  “劍與斧,杖與燈,信與諾,義與恩。”


  “兄弟如一人,手足皆同心。”


  “踏過村莊,沐浴月光,進入古堡,跨越群山。”


  “精靈的秘地,矮人的故鄉,惡魔的巢穴,怪物的地盤。”


  “逃離過死亡,經曆過災難,直麵了恐怖,從未有絕望。”


  “一場場冒險正在眼前,一次次經曆述說過往。”


  “直到朝陽重升。”


  “直至黎明起時。”


  普提萊的歌聲漸漸傳出,吸引了不少士兵駐足。


  史萊斯侯爵輕輕朝著他們走來,而遠處的尼寇萊則皺起眉頭看向這個火堆。


  就連一旁的埃達也抬起了頭。


  泰爾斯思考著詩歌的內容,大意是三位情誼至深的朋友,經曆了許許多多的冒險和傳奇。


  就在此時,普提萊的拍子和調子突然一轉,變得低沉而渾厚,令人不安:


  “血紅之夜,大海揚波,敵人隱藏浪濤之中。”


  “嗜血的君王,無敵的統帥,橫空的夜翼,不死的兵團,漫野的軍隊,覬覦的目光。”


  “恐怖的黑影遮天蔽日,洶洶而來,凶煞的仇敵影影綽綽,無休無止。”


  “東方之敵猙獰凶猛,所到之處掠地破城。”


  “西陸征馬前仆後繼,夜暮唯聞戰場鴉聲。”


  “北風淒寒,國王刀劍破碎。群山哀悼,騎士長槍斷折。”


  “刃已斷,盾已傷,巨龍低頭,星辰黯淡。”


  “混亂與哀傷,絕望共災難。”


  “恐懼不盡,顫抖不已,死亡從未有停息。”


  “希望已失,光明已歿,餘者唯能求苟活。”


  “朝陽難升,黑暗吞噬大地。”


  “黎明不起,血色蔓延蒼空。”


  普提萊的調子終於沉到最深處。


  聽者的情緒也隨之降到最低點。


  泰爾斯卻開始思考詩歌背後的意義。


  夜翼、東方、北風、群山、巨龍、星辰,那些字詞……應該都是有確切來源的。


  他輕輕眯起眼睛,在大腦裏一個個對號入座。


  普提萊的調子開始緩緩上揚

  “當美好即將逝去。”


  “當未來不再光明。”


  “於此至暗時刻,在那午夜時分。”


  “三位手足終於踏上征程。”


  “他們的冒險已成曆史,英傑的傳奇正當其時。”


  “義無反顧,拒不回頭。”


  “直到朝陽重升。”


  “直至黎明起時。”


  下一刻,普提萊的調子突然慷慨激昂起來,仿佛詩歌中的畫麵換了畫風:


  “血腥遍地,洗滌王子的冠冕,一諾既出,慷慨至誠。”


  “米迪爾早已劍盾在手。”


  “黑夜深沉,考驗先知的目光,迷途之路,獨掌明燈。”


  “凱鵬微笑執杖而行。”


  “犧牲不盡,磨礪英雄的靈魂,隻身孤影,歃血誓盟。”


  “薩拉的號角徹夜長鳴。”


  “直到朝陽重升。”


  “直至黎明起時。”


  普提萊和泰爾斯身邊聚集的士兵越來越多。


  連精靈埃達都緩緩走到他們身側。


  而聽到幾個關鍵字的泰爾斯也大腦一通。


  他知道詩歌詠唱的是什麽場景了。


  隻聽普提萊繼續唱道:

  “三人勠力,堪共君王對敵,兄弟齊心,足與死亡較力。”


  “消息傳遍四方,遍布大地,人們重燃信心,聚集旗下。”


  “勇氣為骨,希望存身。”


  “手足同在,齊力同心。”


  “薩拉的大斧斬開未來,米迪爾的劍盾護衛左右。”


  “凱鵬的目光穿透一切,帶他們來到最後的戰場。”


  “嗜血的君王虎視眈眈,夤夜的群凶遍野漫山。”


  “戰火燃起,戰號鳴響,最後的戰役就此開場。”


  “直到朝陽重升。”


  “直至黎明起時。”


  歌聲戛然而止。


  普提萊緩緩地合上嘴巴。


  泰爾斯猛地抬頭。


  “怎麽停下來了?”他有些茫然地問。


  “下麵的部分太長了,”普提萊無奈地搖搖頭,把他熄滅的煙鬥重新點燃:“而我的嗓子大不如前。”


  而且,接下來的故事並不怎麽好聽——普提萊暗暗道。


  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身邊的史萊斯侯爵,緩緩地鼓起掌來。


  漸漸地,一個,兩個,駐足聆聽的士兵們也紛紛鼓起掌來。


  “精彩的詠唱,漂亮的歌喉,”史萊斯微笑著:“就算在安倫佐公國的龍吻學院裏,這樣的吟遊者恐怕也不多見!”


  普提萊微微一鞠躬,表示感謝。


  “回到崗位上去!”不合時宜的聲音半途插了進來,隕星者尼寇萊大步走來,語氣不善大聲斥責著士兵們:“星辰人的歌聲有這麽好聽嗎?黑沙領的人就這麽喜歡藝術?”


  不少士兵發出不滿的呼喝,但大多數人還是四散而去。


  “你們非要在開始之前,就吸引這麽多目光嗎?”士兵四散之後,尼寇萊神情難看地盯著他們。


  “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泰爾斯搖搖頭:“你是不是應該擺出一副要殺了我們的樣子?”


  尼寇萊不客氣地往前一步。


  不知何時走來的埃達則攔在他的麵前。


  “別這樣,小子,”精靈慵懶地道:“我不想揍你。”


  “好了,好了,”史萊斯侯爵笑眯眯地插到他們中間,遠遠看去,就像是康瑪斯的使節製止了又一場衝突:“不過是唱首詩而已……而且,他詠唱的是我們三國都引以為傲的傳奇,不是麽?”


  尼寇萊不滿地盯了史萊斯一眼。


  “三國都引以為傲的傳奇?”泰爾斯眼前一亮。


  “普提萊,你詠唱的三人中,”泰爾斯目光有神:“有一位是我的先祖,是麽。”


  “是的,”普提萊深吸一口氣,重新抽了一口煙草,露出微笑:“想必你在閔迪斯廳見過他的畫像。”


  泰爾斯眯起眼睛。


  他的眼前,浮現出閔迪思廳的《星辰三王》裏,左邊那位站在參天大樹之前,頭戴冠冕,身形健壯的劍盾武士。


  普提萊淡淡地道:

  “星辰王國的‘守誓者’。”


  “第二十三代至高國王。”


  “米迪爾·璨星,你家族中的第四位米迪爾王。”


  泰爾斯恍然大悟:“米迪爾銅幣……指的就是他?”


  星辰的製式貨幣中,金幣背麵鐫刻的是開國君主,托蒙德一世的頭像,而銀幣上則是“賢君”閔迪斯三世,銅幣上的頭像,就是那位米迪爾四世。


  正好是星辰三王。


  普提萊點點頭:“詩篇中講述的就是他的傳奇。”


  “不僅僅是他,”史萊斯侯爵笑眯眯地提醒道:“盡管他也很偉大,但守誓者隻是三人之一。”


  普提萊輕笑起來。


  “好吧。”


  在泰爾斯的好奇目光下,他補充道:

  “在成為國王之前,米迪爾王子和他的兩位朋友,來自埃克斯特的薩拉,出身康瑪斯的凱鵬,共同在外冒險十年。”


  “冒險?”泰爾斯驚訝地道。


  一位未來國王,出外冒險?


  “是啊,”普提萊感慨道:“他們堅貞的友誼和精彩的一生,總是為後人津津樂道。”


  “‘英雄’薩拉,西方人類以‘英雄’之名稱呼他。千年來得此殊榮的唯有終結之戰的英雄,埃克斯特的立國者,耐卡茹·埃克斯。”


  “‘先知’凱鵬·尼赫拉,料事如神的軍師,據說他的智慧連諸神都要嫉妒,目光所到之處,甚至能讀懂人心。”


  “‘守誓者’米迪爾·璨星,高潔的王子,無畏的殿下,為了友誼與誓言,甘願舍棄王位的人類楷模。”


  泰爾斯心中一顫。


  他不禁注意到,在這三個名字麵前,史萊斯侯爵不言不語,就連尼寇萊也神情嚴肅。


  甚至萬事不關心的埃達也沉默地低下頭。


  普提萊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就是西方大陸的傳奇三英傑。”


  “以及他們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黎明戰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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