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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180章 寂靜與黑暗

  剛剛從“瞬死”中醒過來的黑劍,冷靜地看著四麵八方,看著向他們撲襲而來的無數怪物。


  零點幾秒間,黑劍突然放開了泰爾斯,矮身蹲下!

  他的右臂重重地伸向腳邊,伸進一處由木板堆成的廢墟裏。


  下一刻,黑劍從廢墟裏猛地抬起右臂!


  破舊的木板落下,黑劍從裏麵抓出一柄泰爾斯十分眼熟的——怪異的黑劍。


  那是剛剛的戰鬥裏,被血之魔能師繳獲的武器。


  “你是怎麽找到這把……”


  泰爾斯心中一驚,他突然意識到,他們正在最初的那個小巷裏——不過周圍的建築都被魔能師的戰鬥掃平了而已。


  沒有時間給他們討論了。


  再下一瞬,黑劍抓著他自己的武器,麵對著毫無死角的圍攻,倏地轉身出劍!


  就像在天空之崖上一般,此刻的黑劍如同一個舞者,瞬間轉過兩圈。


  泰爾斯隻覺得眼前一花,“劈裏啪啦”的金屬撞擊聲就相繼入耳,絡繹不絕。


  隻見最先向他們撲來的數十隻漆黑怪物,竟然在空中倒飛了回去!

  落進他們層層疊疊的同伴之中。


  “剛剛我沒說麽?對環境要有清晰的辨認力,以及……”隻聽黑劍冷冷地道:“確保你最趁手的武器在手——戰場的第一守則。”


  “還有……”


  泰爾斯焦急地看著他。


  黑劍低下頭,深深看了泰爾斯一眼。


  “找到了。”平凡的男人言簡意賅,抬起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泰爾斯猛地一顫!

  “你是說……”


  第二波的怪物們,再次密密麻麻向著他們撲來。


  還不等泰爾斯反應過來,黑劍因受傷而虛弱的左臂就毫不猶豫地伸出,顫抖地撈起泰爾斯的後頸領子。


  然後向著一個與“吉薩”的所在相差甚遠的方向……


  不顧一切地衝出!


  “啊啊啊!”


  在泰爾斯的尖叫聲中,遠處的“吉薩”臉色一僵。


  什麽?

  那個方向……


  那個瞬間,黑劍身側的漆黑怪物們不再保持默契的波狀進攻節奏,而是像發瘋了一樣,齊齊向著黑劍蜂擁擠來。


  不時有怪物與同類撞在一起,卻依舊從地上爬起,不惜一切地向著黑劍衝來。


  隻為了攔截住他們。


  黑劍這次的衝鋒尤其快速而不可阻擋,還帶著一絲不惜代價的決絕。


  隻見他在身形急轉間,閃避大部分的攔截,怪劍連揮,擊開其他的阻礙,即使身上偶爾在怪物們的圍攻下掛彩,拖出長長的血跡,黑劍也毫不停息,不管不顧地繼續衝鋒!

  一秒之後,“吉薩”臉上的血紅色斑紋,以前所未有的速率,急劇攀升!

  身後的基利卡也瘋狂地撲騰起來,不顧一切地,向著黑劍延伸出它的巨型觸手,很快,越來越多的觸手像是發了瘋一樣,從近處或遠處,地麵或地下迅速遊來,加入到圍堵他們的行列中。


  “吉薩”很快就臉色再變。


  因為這一次,泰爾斯閉著眼睛,死死地將淨世之鋒遞出身前!


  黑劍一手揮舞著他的怪劍,將大部分攔截擊開,迫退,另一手則拎著泰爾斯,讓他的傳奇反魔武裝去解決那些無法避開的障礙。


  劍鋒隨著黑劍的衝擊,一路向前。


  將漆黑的怪物們化作灰燼。


  將攔截的觸手化作灰燼。


  將任何血之魔能師的玩具和血肉,統統化作灰燼!


  很快,黑劍衝出了漆黑怪物們的包圍,身後留下無數的飛灰,以及瘋狂追趕的血肉造物。


  泰爾斯這才在急促的呼吸間睜開眼,將淨世之鋒的劍鋒微微垂下。


  他們衝向一隻巨大的黯紅色觸手。


  奇怪的是,這隻觸手並沒有像它的同類一樣,不惜一切地攔截黑劍。


  而是在蛇行中,不斷地——後退!


  泰爾斯眉間一蹙。


  就像是在……畏懼?

  看著那條亡命奔逃的觸手,泰爾斯明白了。


  他輕輕咬牙:他們找到了吉薩最大的弱點。


  她的真身。


  但下一個瞬間,場中情況再變!


  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現在黑劍前方的路徑上。


  黑劍瞳孔一頓!

  戮魂之槍的執掌者,盾區和錘區的老大,北地重劍步兵——格裏沃臉色難看地站在他們前方。


  “跑!”隻聽格裏沃死死咬著牙,從齒縫間蹦出恨意滿滿的一句話:“那怪物……在控製我!”


  黑劍眉頭一皺。


  泰爾斯則驚訝地張大嘴巴。


  這是剛剛的那個極境高手。


  居然被那怪物給……控製了?


  是單純的肢體操控,還是……


  泰爾斯想起樺樹林裏,瑟琳娜和科特琳娜不由自主地向吉薩走去的情景,不由得汗毛倒豎。


  下一個瞬間,隻見格裏沃渾身一顫,矮身出腿,橫掃而來!


  黑劍臉色一變,右手的怪劍劃開難以躲避的弧度,毫不留情地揮出。


  但格裏沃的瘸腿一收,卻恰到好處地踹在黑劍的劍脊處,讓後者的劍鋒生生一頓!

  一陣渾厚的勁力傳來,格裏沃將怪劍死死地踩在腳下。


  然後跟上就是一記重拳!

  黑劍不得不放下泰爾斯,甩出虛弱的左臂,死死頂住對方的重拳。


  他們的身後,追逐過來的怪物和觸手們已經越來越近。


  “我是個重劍步兵,鐫刻在骨頭裏的本能,就是攔截和殺傷,”格裏沃和黑劍僵持著,憤恨地道,“而我到達了極境之後……你們還是快跑吧,別讓她得逞!”


  黑劍顫抖著頂住格裏沃,感受著對方的巨力,露出凝重的神色,他看看遠處追襲來的敵人們,呼吸加重。


  被災禍的能力控製的人類?

  如果用傳奇反魔武裝……應該能解開?


  黑劍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身後即將到達的“追兵”,又看看眼前逃得越來越遠的巨型觸手,歎了一口氣。


  來不及了。


  下一秒,兩人身影交錯,鬆開了對手。


  泰爾斯則心頭一涼,黑劍的話再次響起在心頭:

  【最理想的情況,是找到真身之後,我第一時間脫離‘瞬死’,帶著你直擊要害,在她作出反應逃離之前,將她的真身封印。】


  【但如我之前所說,血之災禍是戰鬥的行家,有層出不窮的詭異手段,再加上我遠非最佳狀態,因此我的這個計劃肯定會有意外。】


  【我們要最大限度降低這些意外。】


  【比如有意識地將這些意外,集中在我們希望發生的地方。】


  【比如——我。】


  泰爾斯不知不覺地心跳加速,在這個瞬間,黑劍已經和空手的格裏沃交手數記。


  手無寸鐵的格裏沃,帶著魔能師賦予的血肉增幅,靠著以命搏命的打法,加上戰鬥的本能,居然一時間將傷後虛弱的黑劍壓製得左支右絀!


  【她不知道你才是傳奇反魔武裝的使用者,會把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所以,一旦意外發生……一旦我被血之災禍拖住,無法……】


  【你,小家夥,你就是我們預定的最後一張底牌——在我被纏住、束縛住,壓製住,甚至直接倒下陣亡的時刻,你要接過我的角色。】


  【拿著淨世之鋒,繼續我未完成的目標。】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就聽黑劍突然出聲:

  “靠你了,小家夥。”


  下一刻,泰爾斯就覺得領子一緊。


  “等……”泰爾斯大驚失色,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


  然後,他眼前的視野就瞬間變換。


  直到呼嘯的風聲刮過他的耳旁——泰爾斯突然意識到:再一次,他被黑劍丟了出去!


  泰爾斯隻得死死抓著懷裏的淨世之鋒。


  向著那道有可能蘊藏著血之魔能師真身的觸手落去!

  刹那間,獄河之罪湧上泰爾斯的大腦,讓他一個激靈。


  周圍的一切再次慢了下來。


  泰爾斯看著自己飄飛在半空中,緩緩地朝著那條巨型觸手落下。


  黑劍的話縈繞在耳邊: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希望你也能做到這一點:運用獄河之罪和淨世之鋒,辨認並封印血之災禍。】


  【我說過,獄河之罪是萬能的終結之力,它可以瞬間提升或加強你的敏捷,反應,爆發,速度,力量,感知,視力、意誌,神經、思考、恢複、忍耐……你能想到的一切素質。】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獄河之罪在自己皮膚和血管下的波動,感受著它一陣陣的激蕩。


  沒錯。


  就是這種感覺。


  如同上次在樺樹林裏他落向科特琳娜一樣,獄河之罪逐漸加強著自己在空中的平衡感。


  遠處,泰爾斯顫抖地看見,黑劍和格裏沃的身形,被齊齊淹沒在觸手和漆黑色的怪物群裏。


  【也正是如此,獄河之罪往往不易控製。】


  【在你需要提高敏捷的情況下,獄河之罪可能會賦予你雜技小子的靈活,但也可能同時將你變成飛毛腿、大力士和瞭望手——這種不自覺的力量分散,將極大降低它的效率和持久,降低你對它的控製力。】


  【因此,作為獄河之罪的掌控者,你的第一堂課就是學會‘呼喚’。】


  【呼喚——與其他終結之力不同,你需要有意識地引導獄河之罪集中一處,聚焦在你想要完成的事情上。】


  【不要把它當做工具……而是當成可與你對話的同伴。】


  【告知它,身為生命的主人,你想要的是什麽!】


  在半空中的泰爾斯輕輕地閉上眼睛,任由寒風拂過他的耳側。


  很好。


  獄河之罪……


  來自生死之間的本能。


  我現在,就麵臨著這樣的抉擇。


  我需要……


  需要的是……


  封印血之魔能師!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


  獄河之罪!


  那個瞬間,泰爾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原本遍布全身上下,散亂不堪的獄河之罪。


  正在消退。


  那股奇異的波動集中到自己的心髒,片刻之後,它們向著另一個地方齊齊湧去。


  【每個人的終結之力都截然不同:能靠著獄河之罪走到什麽地步,全靠你自己的摸索——‘極震’和‘瞬死’,就是我在摸索中完成的招式。】


  【在這裏,我要教給你我自己對獄河之罪的體驗和感悟:一項極為有效的運用。】


  【感知。】


  【我從獄河之罪裏獲取的感知力,源自振動和波動,我將之命名為‘反饋’——哪怕是最細密的呼吸,也會引起空氣的振動,傳導到地麵、牆壁等等,甚至人體內的搏動。】


  【靠著‘反饋’,我能感應到百米外哪怕最微小的動作。】


  泰爾斯最後吸進一口氣。


  他睜開眼睛——已經被獄河之罪前所未有地布滿、充盈的一雙灰色眼眸。


  也就在獄河之罪湧上雙目的瞬間,時間放慢的效果仿佛突然消失!


  原本靈活的手腳似乎突然遲鈍了許多。


  泰爾斯狠狠地摔落在觸手的上方,入手處盡是一片滑膩。


  觸手上瞬間炸出更多的小型觸手,將泰爾斯的雙腿死死束縛住!

  強忍著惡心反胃,泰爾斯咬緊牙關,反複想著自己的任務。


  他的眼前閃過小滑頭的淚水。


  還有盾區各條街道上的無數屍體。


  想到這裏,泰爾斯不禁咬著牙,用吼叫來匯聚自己的精神:“啊!”


  但就在此時,他發現了異常。


  泰爾斯抬起頭,他隨即感覺到,眼前的景象已經不一樣了。


  泰爾斯愣了一下。


  跟黑劍得到的,探察波動和振動的“反饋”不一樣,泰爾斯所得到的感知,是另一種形式。


  是視覺。


  他的視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跟之前那些波動湧起時,那種色彩分明卻模糊不清的視野不一樣。


  這一次,獄河之罪反饋給他的,是另一個世界,色彩斑斕,卻細節生動,生機盎然。


  仿佛提高了無數倍的分辨率。


  眼前的巨大觸手裏,每一寸血肉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處搏動都了然於心,泰爾斯甚至能猜出,這條觸手裏,血液流動的大概走勢,以及肌肉縮張的具體路徑,以及他隻要斬斷那一寸筋腱,就能解脫出來。


  他望著眼前新的感官世界,幾乎要把眼珠都瞪出來了。


  但還不止這些。


  泰爾斯看著那道發著無限紅光的觸手——他忽然發現,原來這些光芒是層層疊疊,有深有淺的!

  隨著目標的確定,他眼中的獄河之罪匯集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很快,隻見觸手的最深處,一個紅得發紫的光點,正在緩緩地,一下下地收縮、搏動著。


  所以……那就是……


  泰爾斯心中一凜,腳下的觸手越纏越緊。


  他沒有再猶豫。


  泰爾斯舉起淨世之鋒,再一次感受到從劍身上傳來的熾熱感。


  然後他猛然刺下!

  劍鋒刺進觸手中。


  在泰爾斯的眼裏,劍鋒上以及觸手上,兩道相近的紅光融合在一起。


  隨即,後者的紅光一觸即潰!

  從劍鋒刺入的地方開始,觸手裏由生物殘肢組成的血肉遽然溶解、蒸發——化為灰燼。


  泰爾斯隻覺得腳下一鬆,隨著觸手化灰,他整個人都陷進了這條巨大的觸手之中!

  在慌亂中,泰爾斯胡亂揮舞著手上的淨世之鋒,所到之處,灰燼四散。


  而觸手內部——像是一個紅彤彤的山洞——則像是在痛苦地嗚咽一樣,在無盡的震動中把泰爾斯晃得頭暈腦脹。


  終於,泰爾斯雙腿落地。


  第二王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吸進腥臭而酸腐的空氣。


  該死。


  這裏也太……惡心了吧?

  他舉起淨世之鋒,踩在黏稠滑膩的血肉上,強迫自己不去細看周圍還在微微動彈,如同在自行呼吸的殘肢破軀——頭顱、手臂、胃袋、肺部、眼睛、鼻子等等——死命地壓下嘔吐的欲望,向著視野裏那個最亮的紅點,緩步前進。


  “唰!”


  好幾道細密的觸手和尖刺向著他襲來。


  但泰爾斯隻是抓住手上的劍鋒,毫不猶豫地,將它們劈成飛灰。


  他離那個光點越來越近。


  很快,泰爾斯的目標出現在麵前。


  一個四肢和背部都“鑲嵌”在血肉之壁上的,紫紅色裸體少女。


  少女的臉色都是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血紅色斑紋,不斷地顫動著,詭異非常。


  她沒有溫婉的表情,也沒有可人的微笑,隻是閉著眼睛,一下一下,緩緩地呼氣吸氣,皮膚上是同樣詭異的紫紅色。


  無數或粗或細的深紅色血管,從血肉之壁上延伸而出,連接上少女的軀體,裏麵隱約可見不斷流動的液體。


  目瞪口呆的泰爾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穿越者死死盯著幾乎與身後的血肉融合的吉薩,呼吸隨之慢慢加速。


  這是……什麽鬼東西?


  少女猛地睜眼!


  將本就忐忑不安,心中發毛的泰爾斯嚇了一大跳。


  “你不該來到這裏,”吉薩的真身緩緩開口,臉上的斑紋隨之微微抖動,如同遊弋的寄生蟲:“你們是怎麽發現我的?”


  泰爾斯先是怔怔地看了這種形態的血之魔能師一眼。


  尤其是她身上的無數血管——一想到那些被她拖入觸手中的人們,現在可能正以碎片或液體的形式流動其中,泰爾斯就又是一陣惡心。


  一秒後,泰爾斯深吸了一口氣,在吉薩冰冷中蘊藏瘋狂的目光下,緩步走近她的身前,悻悻地開口:


  “這個嘛,我隻能說,”泰爾斯歎了口氣,目光堅毅:“你遇到了個‘強者’。”


  “我記住了,黑劍——一個可怕的對手。”


  吉薩緩緩地眯起眼睛:“我早該警覺的,在他再次消失在感官裏的時候——像那樣的強者,怎麽會如此簡單地重複使用同一種伎倆?”


  泰爾斯劈開兩道試圖攔阻他的小觸手,鼓足勇氣,無視著周圍的惡心殘肢,站在吉薩的麵前。


  “而你,孩子……”


  “你會後悔的,”吉薩死死盯著紅色的劍鋒,目中露出深深地忌憚,“成為魔能師,獲取力量,不朽,全知?”


  “不。”


  “它遠遠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好……”


  “這不是一份禮物……”


  “而是一道枷鎖……”


  那個瞬間,吉薩的眼裏冒出深深的孤寂:


  “一個詛咒……”


  “我們是災禍,更是魔能的俘虜……”泰爾斯皺著眉頭,看見吉薩露出微妙而深邃的表情,話語裏蘊藏前所未有的情緒:“我隻想幫你。”


  “否則……”


  “你從找到閾名的那天,到世界終結之日,將永不得解脫。”


  泰爾斯擺了擺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手上淨世之鋒的熾熱,提醒著他此刻的處境。


  “很好,”泰爾斯毫不理會對方的話,他看著吉薩,狠狠地呸了一句:“那你現在就可以解脫了。”


  而吉薩隻是用悲哀混著憐惜的眼神,輕輕地看著他。


  仿佛在看一個無知的孩子。


  這讓泰爾斯心中混亂。


  但他還是舉起手上的淨世之鋒,對準吉薩的腹部。


  不。


  泰爾斯咽了一下喉嚨。


  想想龍霄城,想想小滑頭……


  我要……


  我要結束這一切。


  下一瞬,泰爾斯咬緊牙關,丟開所有想法,死死地刺出手上的紅色小劍。


  但他的劍,在半途突然停下了。


  泰爾斯吃驚地抬起頭,看著眼前:一個人,停留在吉薩的身前。


  隻見瑟瑟發抖的小滑頭,顫抖地睜著眼睛,張開雙臂,擋在淨世之鋒的身前。


  “我,”小滑頭幾乎要把眼睛給哭腫了:“不是我……”


  “你……”


  泰爾斯僅僅猶豫了一個瞬間。


  下一刻,小滑頭就撲向了泰爾斯!


  泰爾斯看著小滑頭流著淚水的小臉,手臂不由自主地一顫,想要繞過她,刺向吉薩。


  但他沒有機會了。


  泰爾斯隻覺得腳下一道劇震!

  緊接著,層層疊疊的震動,連綿不斷地從腳下襲來。


  不。


  他隨即站立不穩,滑倒在血肉組成的“地”上。


  泰爾斯大驚失色!

  混亂間,小滑頭壓在他的身上,顫抖著,一把拍向泰爾斯手上的淨世之鋒。


  不!

  “啪!”


  泰爾斯心頭一涼:手上的紅色小劍脫離了他的手掌。


  落到另一個血肉組成的角落裏。


  帶起無數飛灰。


  緊接著,離開了他手掌的淨世之鋒漸漸黯淡下來。


  再也不能發揮效用。


  那一秒,泰爾斯的大腦裏一片空白。


  在吉薩的狂笑聲中,觸手裏的血肉一陣蠕動,將那把失效了的淨世之鋒,吞入其間,消失無蹤。


  “這是我學自黑劍的一招——”牆上的血之魔能師,臉上的笑容重新變得妖豔嫵媚:“在盡可能大的麵積上,施展極度高頻的震顫……”


  “感覺如何?”


  泰爾斯麵色蒼白,他把恢複了自由行動的小滑頭推開一些,死死地看著淨世之鋒失落的方向。


  然而入眼處除了一片血肉組成的紅光,卻什麽也沒有。


  傳奇反魔武裝……


  他麵對魔能師時的唯一憑依……


  丟了?


  不。


  不!

  他沒有機會了?


  泰爾斯心如死灰,他怔怔地轉過頭,看向吉薩。


  我……失敗了?


  身旁的小滑頭死死地抱住他,不斷地啜泣。


  吉薩緩緩地吸入一口氣,眼睛微眯。


  兩道觸手從血肉的內壁裏伸出,在小滑頭的驚叫聲中,卷上泰爾斯的雙臂雙腿,把他拉起來。


  更多的觸手從內壁中生長出來,在小滑頭捂嘴壓抑的啜泣聲中,尖端緩緩銳化、硬化。


  變成猙獰、尖銳的奪命鋒刺。


  “給你個忠告,”吉薩看著被拉到眼前,臉色灰敗,心情絕望的泰爾斯,露出可人的微笑,吐字如蘭:“在戰鬥中,拋棄不必要的感情吧,你也看到了……”


  “你被它害得有多慘。”


  泰爾斯渾身震顫著,呆呆地望著血之魔能師。


  這一次,沒有索尼婭,沒有艾希達,沒有黑劍。


  隻有他自己,能救自己。


  “如我承諾的,”那個瞬間,吉薩的臉上居然流露出憐愛和惋惜:“你不會有任何痛苦,孩子。”


  泰爾斯緩緩咽了一口唾沫。


  他隻覺得纏著四肢的觸手,越來越緊,連著鋒刺的觸手們緩緩移動到他的麵前,其中一條甚至伸出銳利的尖刺,停留在他的左眼珠上,距離僅有數寸。


  死亡的恐懼瞬間襲上他的心頭。


  泰爾斯甚至能聽見自己心髒的劇烈搏動,感受到越發膨脹激蕩的血管,渾身的肌肉都抑製不住地顫抖著,因激動而產生的熱量,從胸口處緩緩蔓延到全身。


  這……


  這就要……了麽?

  不。


  恐慌的穿越者,看著微笑的魔能師,艱難而痛苦地開口道:

  “我……”


  但這一次,他隻吐出了第一個詞。


  吉薩微微一笑。


  下一刻,無數連著鋒刺的觸手,就同時刺入了泰爾斯的體內!


  泰爾斯猛地一顫。


  不。


  一道鋒刺刺入他的左眼,貫通後腦。


  不。


  一道鋒刺刺穿喉嚨,尖刺穿透他的後頸。


  不。


  一道鋒刺刺進心髒,從後胸穿出。


  不!

  還有更多的鋒刺,毫不留情,毫不拖遝地,毫無保留地刺進他的體內……


  但泰爾斯已經感覺不到了。


  一切知覺,都在刹那間離他遠去。


  如同陷入了永久的寂靜與黑暗。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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