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為我而死
「北極星?」
幻刃凱薩琳淡定地站在眾人中央,任由倉庫里的血瓶幫眾們鼓噪喧嘩:
「是他在殺我們的人?」
「第二王子?那個從北邊回來旳野蠻王子?」
「同時操了北地國王和北地公主的傢伙?」
「怎麼會?我們是怎麼牽扯上這種大人物的?」
「他不是當上公爵了嗎?難道不該好好獃在宮殿里錦衣玉食,讓十八個女僕給他按摩?搞我們這些普通人做什麼?」
「究竟是幫里哪個眼瞎的,得罪了這種大煞星?」
「不,那我們還報個屁仇啊?」
「這兒是翡翠城,他只是客人,應該不敢這麼做吧?」
「他是國王的兒子,未來的王,他就是發動幾萬軍隊進城來,把我們連同黑綢子們一塊兒滅了,都沒人敢說什麼……」
「我們要怎麼跟這種大人物斗啊?」
「要不造反去?」
「現在退幫保平安還來得及嗎?」
「那個,拜託讓讓,我出去一下,尿急……哦,你也尿急啊?那一起一起……」
倉庫里一時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弗朗戈、賈加、古鐵雷斯、加曼迪亞……各行業和片區的老大們面面相覷,震驚,疑慮,還帶著淡淡的恐懼。
該死。
在杜羅的身後,哥洛佛死死咬牙,觀察著在場者的表情。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說是泰爾斯殿下?
是背後有人,有人打算把這些幫派力量利用起來,對王子不利?
還是這瘋女人信口胡謅,以揭過血瓶幫的損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狗逼王子不是啥什麼好人!杜羅老大說得對,有爵位的貴族全tm是狗雜種!」
殭屍身邊的齊米卡斯氣憤不已:
「胖墩兒我告訴你,那個北極星進城的第一天我去圍觀了,麻痹的一圈圈的保鏢,里三層外三層,我就探了個頭,還被衛兵打了一巴掌!操,什麼狗逼王子,屌成這樣,高高在上的,沒見他利國利民,光看見作威作福了!哪有我們公爵謙虛親切,體察民情?」
哥洛佛逼自己點了點頭,勉強提提嘴角。
「對了,他保鏢里全是窮凶極惡的流氓!我記得,有個全副武裝的超凶大塊頭,差不多有胖墩兒你這麼壯,一看就沒少殺人!還有一個戴半邊面具的傢伙,把嘴都遮住了,麻痹的要不是丑出天際,正常人誰戴面具啊?現在一看,哈,狗似主人樣,這王子果然是反派!」
齊米卡斯身後的羅爾夫捏捏拳頭,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哥洛佛不得不回頭按住他的肩膀,扯著他遠離激憤的人群。
「肅靜!」
弗格的聲音蓋過全場,逼得整個倉庫安靜下來。
這位翡翠城的本地老大轉過身,語氣謹慎:
「凱薩琳,你說的是真的?是泰爾斯王子動的手?可這也太不……」
「太不現實了?」
凱薩琳高聲接過話頭,她冷哼一聲,環顧四周:
「對,也許你們不關心不在乎,但是事實就是:在王後日,在翡翠慶典最熱鬧的時候,空明宮裡,王國上層的大人物們正為了權力地位,斗得你死我活,就連呼吸的氣流,都能在城市的下層捲起風暴!」
在場的頭目們面面相覷,有人義憤填膺,有人憂心忡忡。
「大人物們你死我活?呸!真正在泥土裡掙扎,流血丟命的人可是我們!我們!」
場中,『糞蛋』羅傑憤怒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北極星?當他們坐在宮裡翹腳喝茶,在書房裡操女僕屁股的時候,可沒見他們少了半根毫毛!」
他的話迎來一大片附和聲。
管光榮區街頭的塔瑞米咬牙舉手:「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血瓶幫的本事,看看什麼是一百年的『黑幫貴族』!」
弗朗戈沉穩開口:「大姐頭,我們都在這裡,你說怎麼辦,莪們就怎麼辦?」
倉庫里的聲音越發統一。
「不妙,她絕對是有備而來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仇恨引到殿下身上,」角落裡,哥洛佛悄聲對羅爾夫道,「前兩件案子過後,我們已經失去了翡翠城的上層社會和中層官員,現在,如果連下層的市井街道都失去……」
羅爾夫沒有回應,他只是死死盯著凱薩琳,同時忍受著胸口處的情緒激蕩,以及膝蓋下的隱隱痛感。
「沒錯,我們,我們只是風暴來臨時的路邊小草,」倉庫里,凱薩琳的聲音小了下來,語氣卻愈發寒冷,「弱小卑微,隨風飄蕩,但別忘了,小草也紮實強韌,不可動搖。」
下一秒,幻刃高舉袖爪:
「所以,弟兄們,既然風暴已經到來,那我們就沒有時間互相指責,沒有餘地怨天尤人,沒有機會抱頭躲避!」
她怒吼道:
「我們只有一個選擇:團結,或毀滅!」
倉庫里爆發出熱烈而激憤的應和聲。
哥洛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難道說,這些都在鳶尾花公爵的預料和授意之中,目的就是要從上到下,讓星湖堡一方在翡翠城寸步難行?
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敗壞星湖堡的名聲?或者乾脆在翡翠城的默許要,衝擊王子的隊伍?
無論如何,這都太糟了。
不,不行,王子和馬略斯必須立刻知道這事兒,他們會作出最穩妥的決定。
哥洛佛越想越憂心,他拍了拍羅爾夫:「該走了。」
但羅爾夫卻搖了搖頭,他眯起眼睛,把幻刃和其他頭目們的樣子收進眼底,儘力用最簡單的手勢表達意思:
【等等,有些,不對。】
哥洛佛皺起眉頭:他沒讀懂對方的手勢,只辨認出啞巴在拒絕。
「嘿,我知道你跟血瓶幫有關係,」哥洛佛低聲開口,「也許這倉庫裡頭還有你的朋友。」
果然,羅爾夫身形一僵。
「但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哥洛佛的語氣冷了下來,「還有你向誰效忠。」
羅爾夫下意識地按住膝蓋,他的目光鎖死在凱薩琳的身上。
直到節奏奇怪的鼓掌聲在人群中響起,格外刺耳:
「啪,啪,啪,啪,啪,啪……」
倉庫里的人聲漸漸小了,所有人都轉過目光,看向鼓掌的人。
「不錯的演說,刀婊子,一如既往。」
只見倉庫的一角,涅克拉站在少數手下身前,懶洋洋地道:
「我都快被感動了。」
凱薩琳了眯起眼睛。
「涅克拉,紅蝮蛇,」幻刃幽幽發聲,「你呢,團結,還是毀滅?」
紅蝮蛇微微一笑。
「在這之前,我只有一個問題,一個小問題。」
涅克拉嘖聲道:
「刀婊子,你剛剛所說的那些大人物們,北極星也好,鳶尾花公爵也罷,還是哪個犄角旮旯里有點小權利的傢伙……他們究竟給了你多少錢,許諾了你多少男人,才能讓你幫里說出這番屁話?」
此言一出,倉庫里的氛圍為之一滯。
流浪者弗格嘆出一口氣:「好傢夥。」
凱薩琳不動聲色,她只是伸出手,止住了幾位義憤填膺的手下:
「看來,是有人不願意團結啊。」
她的身後,大多數人看涅克拉的眼神越發不善。
「呸,臭刀婊子!」
涅克拉面色一變,猙獰呸聲:
「每一次,每一次因為無能搞出了收拾不了的爛攤子,你就編出個大到沒邊的借口,搬出一個想象出來的、高高在上的敵人來糊弄大家,『都是他們乾的』、『不是我的錯』、『他們該負責』、『大局如此』,然後再擺出一副一心為公的樣子,逼著弟兄們跟你一塊兒『團結一心眾志成城』……」
紅蝮蛇一個個掃過幻刃身後的人,恨聲道:
「再大喇喇地來一句『團結還是毀滅』,找幾個托兒跟著喊一喊,搞得好像聲音很大似的……」
凱薩琳的身後,塔瑞米、弗朗戈等人同時皺起眉頭。
「接著再明裡暗裡找人『談話』,讓他們『顧全大局』,至於那些『不顧大局』的,就封口捂嘴,甚至就是讓他們直接消失,直到剩下的人————出於利益或恐懼,出於蠢或壞,或者根本就是又蠢又壞——不再反對,重新喊你作血瓶幫的老大……」
涅克拉怒哼一聲:
「操,這麼多年了,回回這麼玩兒,刀婊子你tm不嫌煩啊?」
他狠狠扒開自己標誌性的暗紅色外套,指向其他人:
「真以為底下的人都是弗格缸子里的蠢魚,任你來來回回一副逼,各種姿勢套到爽?」
這一通話下來,倉庫里鴉雀無聲。
原本的熱烈氣氛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大家不再呼喝響應,而是面面相覷。
凱薩琳沒有說話,面色陰沉得像是要結冰。
直到弗格咳嗽了一聲,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也許你是對的,弗格,」凱薩琳緩聲道,「有些人不適合網開一面。」
「紅蝮蛇,」身後的羅傑看了大家一眼,「大敵當前,也許你該清醒點——」
「不,是你該清醒點!」
紅蝮蛇怒吼著打斷他:
「是你,是你們,是你們所有這些蠢逼魚該清醒點!大敵當前?我們血瓶幫真正的大敵是誰?誰?」
凱薩琳陰冷地看著他:
「這樣啊,小紅,那我就當你作出答覆了。」
她揮揮手,身後的手下們得到信號,緩緩移步,將紅蝮蛇包圍。
而涅克拉的人手雖然不多,卻也不甘示弱,紛紛頂上第一線。
倉庫里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
「哦不是吧,不是說不打架的嗎?胖墩兒……」齊米卡斯下意識地去拉哥洛佛,卻撈了個空,「胖墩兒你人呢?」
「我們真的該走了,」另一個角落裡,哥洛佛按住羅爾夫的肩膀,語氣嚴厲,「你不想被卷進去吧?」
但羅爾夫深吸一口氣,向他搖了搖頭。
過往混跡幫派的經驗,讓他本能地覺得:還不是時候。
「涅克拉,面對那樣的大人物,我們的情況已經很糟了,不能再內耗了,」眼看兩幫人要在他的場子里幹起來,弗格嘆了口氣,不得已站到場中,隔開兩幫人,「別衝動,想好再說話。」
「我tm想得非常好!」
涅克拉像是豁出去了,他無視眼前的糟糕局勢,咬牙切齒地指向每一個人:
「七八年前的永星城,紅坊街,一夜戰爭,我們損失慘重,八個幹部死了五個!我不明白,本該是我們準備好了伏擊兄弟會!要知道他們當時連黑劍都不在場……」
他憤恨道:
「而我們,血瓶幫是怎麼輸的?怎麼輸的!」
這話說得幫眾們一陣疑惑。
涅克拉哼聲道:「但後來我明白了,問題不該是我們怎麼輸的,而該是:我們為什麼輸?」
凱薩琳和弗格雙雙皺起眉頭,後者問道:
「這不是同一個問題嗎?」
紅蝮蛇笑了。
「啊,」涅克拉搖搖頭,目光鋒利,「因為我們要輸,我們必須要輸。」
他猛地指向凱薩琳:
「因為如果我們不輸,不把實力雄厚的血瓶幫打成一個四分五裂的爛攤子,不把幫里數一數二的中堅人物,包括『小丑』克斯,『戰狼』喀爾喀,『亂神兵』宋,還有『裁衣剪』索洛、『強盜』魯貝這些老大以及他們的人手,一個接一個送給黑綢子們幹掉,一個不留全都抹殺葬送在紅坊街……」
此言一出,凱薩琳眼神一閃!
紅蝮蛇從齒縫裡咬出最惡毒的語氣:
「那麼那時候要資歷沒資歷,要實力沒實力,要名望沒名望,甚至連幾把都沒有的某位老大,又要怎麼上位呢?」
正在不動聲色尋找出路的哥洛佛突然感覺到,身前的羅爾夫微微一顫。
場中,紅蝮蛇哈哈大笑:
「那某人還怎麼能——像今天這樣——借著『都是敵人太強大了』當借口,走通大人物們的關係,倍兒有面子地去跟黑綢子談判——順便接收那些陣亡老大們的地盤,吞併死人的生意,統一整個幫派,把特恩布爾老大留下的血瓶幫改造成她的血瓶幫?」
「瞧,血瓶幫一敗塗地,而『幻刃』凱薩琳力挽狂瀾——tm的多好聽啊!」
整個倉庫里嘩地一下炸開了。
凱薩琳這邊的人馬破口大罵,紅蝮蛇的人則穢語回敬,但更多的人不敢開口,不知所措。
「紅蝮蛇瘋了,」站在凱薩琳一方的壞鞋匠賈加回頭嘆息,「他被大姐頭壓製得太久,再也忍不住,要豁出去了。」
「我倒是很佩服他的膽量,」場記弗朗戈嘖聲道,「願意給他加一份棺材錢。」
另一邊,古鐵雷斯和桑加雷盯著他們兩個,目光不悅。
場面混亂,直到有人忍不住要動手,弗格不得不重新出來維持住秩序。
「無論你在暗示什麼,紅蝮蛇,」凱薩琳絲毫不惱,反而出奇冷靜,「誰,是誰教了你這套潑髒水的玩兒法?」
紅蝮蛇表情一僵。
「髒水?」
涅克拉對她的問題避而不談,他先是狂笑不止,隨後笑聲突歇。
「七年前,凱薩琳,你是最早收到風聲,知道黑綢子要去搶紅坊街的,所以你讓我們準備好伏擊圈,準備給黑綢子們一下狠的,」他語氣怨毒,「但這樣痛打黑綢子,揚名立萬出風頭的機會,你本人卻沒有到場?」
「我當時不在王都,」凱薩琳微微一笑,「而且別忘了,你也不在場。」
她一邊慢條斯理說著話,一邊一寸寸地認真檢查袖爪和系帶,她身後的打手們也一樣如此,冷靜得令人不安。
「所以我派出了最得力的人手!」
眼見對方不為所動,涅克拉越發急躁:
「包括萊頓兄妹,高倫斯基,努美諾,斯賓,多爾諾——我留在王都的大半人手!一夜戰爭過後,我都湊不夠人手去押貨和掃街!」
他冷冷道:
「而你呢?你那天晚上派去王都的人手裡,有什麼能讓人記住名姓的傢伙嗎?」
此語一出,凱薩琳的表情冷了下來。
「我也一樣,」一絲寒光在她的袖爪上流過,「那一夜,我也失去了最信任、最有前途的幹將,就在紅坊街。」
那一夜……
最信任、最有前途的幹將……
紅坊街……
角落裡,羅爾夫只覺得自己呼吸一滯。
涅克拉眼珠一轉:
「噢,對,那個嘴欠的小子,用異能玩兒風的傢伙,你們叫他什麼來著,追風小鬼?」
「是『隨風之鬼』。」幻刃淡淡道。
臉上帶著刺青,用異能玩兒風的傢伙……
聽到這裡,哥洛佛終於明白過來,表情一變!
「還有,他的名字是羅爾夫——米迪拉·羅爾夫。」
凱薩琳低下頭,不辨表情。
哥洛佛再也忍不住了,他下意識地看向羅爾夫。
但後者只是別過頭去,拒絕面對殭屍那難以置信的目光。
唯有一雙肩膀,微微顫抖。
「是么?是這樣啊,當幫里所有人都栽倒在黑綢子手裡,所有人都因那場一夜戰爭傷筋動骨,所有人都在頭疼給死者家人的撫恤金時,你,『幻刃』凱薩琳失去了某個玩兒風的囂張街溜子?哈,還真是損失慘重啊。」涅克拉不屑冷笑。
凱薩琳抬起頭,眼神越發陰冷:
「小紅,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但紅蝮蛇卻仰天大笑:
「機會?哈哈哈!告訴我,刀婊子,那個玩兒風的羅爾夫,你給他機會了嗎?」
羅爾夫目光一顫。
下一秒,只聽涅克拉一字一句地開口:
「當你把你所謂『最信任的、最有前途的手下大將』作為棄子,作為祭品,作為取信其他老大的誘餌,把他派去一夜戰爭白白送死,派去紅坊街預定犧牲,好讓你從血瓶幫和兄弟會的戰後爛攤子里一寸寸崛起、一步步上位的時候……」
紅蝮蛇的話輕描淡寫,卻又無比惡毒:
「你給他機會了嗎?」
那一瞬,羅爾夫渾身一顫,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開,嗡嗡作響。
【作為棄子。】
【作為祭品。】
【作為取信其他老大的誘餌。】
什麼。
什麼?
羅爾夫用力呼吸著,而他的呼吸像颶風一般暴烈,在耳邊來回肆虐,遮住了其餘一切聲音。
【白白送死。】
【預定犧牲。】
【一寸寸崛起、一步步上位……】
啪!
羅爾夫轟然一震!
他猛地抬頭:哥洛佛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繼續摳撓自己的義肢。
哥洛佛搖了搖頭,目光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意味。
羅爾夫下意識地抽回手臂。
哥洛佛低聲說著話,他的表情略微焦急。
但關於他說了什麼,羅爾夫聽不見。
就連一字一句,一絲一毫也聽不見。
現在的他,只能聽見一個方向傳來的聲音:
「你是怎麼跟他說的,啊?啊?」
紅蝮蛇和幻刃的話還在繼續,就像無可躲避的颶風一樣刮過他的耳朵:
「告訴我,你是怎麼騙那個玩兒風的可憐蟲,騙他去紅坊街送死的?」
玩兒風的可憐蟲……
羅爾夫忍住身體的顫抖。
場中,凱薩琳不言不語,她只是冷冷地盯著紅蝮蛇,像在盯著一個死人。
只聽涅克拉冷笑著:
「你對他說了什麼花言巧語,刀婊子?是『追風小鬼,凱薩琳大姐頭最喜歡你了』?還是『我不信其他人,只信你一個』?或者『你可要成為最厲害的那個喲』?抑或是『去吧,你一個頂十個,一定要打出我『幻刃』的威風』?」
凱薩琳盯著他,緩緩地蹙起眉頭。
羅爾夫呼吸一滯,下意識地想要低頭。
但是沒有辦法,過往被刻意遺忘掉的記憶,還是不可逆轉,也不可抵擋地,奔涌回他的腦海里。
【這場行動是魔能師安排的,非常關鍵,其他老大們都派了不少人……但我不信其他人,米迪拉,我不信。】
【我只相信你。】
我只相信你。
而他,隨風之鬼,米迪拉·羅爾夫無處逃避。
【我知道,他們叫你年輕人里的『十二至強』,但我要你知道,如果你這就滿意了沾沾自喜了,那你tm就死定了!不用其他人動手,老娘我tm就先把你拆了!】
【在我眼裡,那名頭就是個屎!你不能跟其他十一人並列,不能!你必須成為最強的那個!明白了嗎,因為你是我的人,我的!聽懂了嗎,你這該死的康瑪斯異能小鬼!】
【所以去吧,帶著我的人手和名頭去紅坊街,找到最強的對手,摘幾個響噹噹的人頭回來!就算要面對黑劍,你tm也不準退後!因為你是我的人,是從我凱薩琳的刀風裡活下來的隨風之鬼!】
該死!
羅爾夫恍惚地扶住身邊的牆面。
為什麼那條該死的紅蝮蛇要說話?
為什麼涅克拉這個混蛋要長嘴?
為什麼他要在這裡聽這些?
這些!
【當我回來王都的時候,我不要見到現在的你!相反,我要見到一個男人!當別人談起他的時候,會說『看到了嗎?那就是他!是「幻刃」真正的鋒刃!是凱薩琳能稱霸血瓶幫的原因!』】
羅爾夫閉上了眼睛。
他狠狠地咽了咽喉嚨,感受著咽喉里自從紅坊街受傷后,就變得不再平滑的血肉。
但涅克拉的惡毒言語還在繼續:
「難道是,嘿嘿:『去吧,只要你打贏了這場仗回來,大姐頭我就屈尊嫁給你』?」
倉庫里,沒人敢說話。
而凱薩琳觀察著眼前的紅蝮蛇,目光里的厭惡和憎恨漸漸消失,轉化為純粹的殺意。
「就這樣,當你送出最『喜歡』的小卒子,連同我的精悍人馬還有小丑和戰狼他們,都在一夜戰爭里被黑綢子幹掉之後,」涅克拉對幻刃的殺機恍若不覺,繼續不懷好意地冷笑,「血瓶幫里勢力最大,最能收拾殘局的人,不就剩下你了嗎——凱薩琳大姐頭?」
大姐頭。
恍惚中,羅爾夫緩緩睜眼。
【聽好了,攔路搶劫的康瑪斯小鬼,你今天惹錯人了——我的名字是凱薩琳,血瓶幫的「幻刃」。】
在他的眼裡,站在場中的凱薩琳大姐頭,和記憶中的形象逐漸重合。
難分彼此。
【哈,這麼說吧,假如我今天饒你一命,小鬼,那今後……】
【你願意為我而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