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血色鳶尾花(上)
「噢噢喔!這是什麼?有人連續擊倒了兩人,這還不夠,還直奔第三人!」
主持者的聲音在整個競技場里回蕩,詫異又驚喜:
「啊!從這兒開始,有人打破了三三兩兩對決的默契,開始無差別攻擊所有對手了!是要重現兩個世紀前『聖律』蒙塔尤一人殺穿全場的震撼奇迹嗎?」
原本一半的團體賽選手都還在觀望自保節省體力,小心翼翼地防守反擊,以求站到最後獲得好名次,但隨著有人率先打破默契,混亂很快如漣漪散開:
遭受重擊的戰士痛苦後退,撞上另一人的脊背,神經緊張的後者連忙反擊,與第三個的對手兵刃意外相撞,更外圍的選手見有機可趁,下意識朝這邊靠攏,直到被另一個盯了他許久的埋伏者一擊命中……
「等等,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同樣紛紛開始搶攻,所有人都在動手,多人圍攻一人的不公場面屢見不鮮……」
牽發動身,所有人的節奏都被拉快打亂,整個競技場處處陷入敵我難分的激戰,激烈又混亂。
「局勢不一樣了!觀眾們,我們的福音到了!真正的大混戰,比往屆來得更早一些!」主持者站在距離競技區最近的高台上,對著傳聲筒握拳怒吼。
夜幕降臨,整個競技場依舊燈火通明,乃至鼓聲震天更勝從前,而團體賽混戰愈演愈烈,湊成一團的選手們混亂廝殺,驚心動魄又難分難解,每一次有人受傷流血或不幸倒下,場內的觀眾們都會起身驚呼,拍打著手邊能碰到的一切東西瘋狂助威。
「動手!動手!幹掉他!呀啊啊啊!」
「後面後面後面小心後面!啊!草!你個廢物!還我的錢來!」
「其他人都動手了,你別慫啊啊啊!上啊!」
「看到跋厲哥了嗎!他反擊了反擊了,看——啊啊啊就差那麼一點啊!」
隨著戰報傳出外場,足以震撼翡翠城的鼓噪喧鬧又從競技場外的人群里傳來,蓋過內場的呼聲,整個選將會節奏緊張,氣氛狂熱,令人心跳加速。
「發生什麼了?」公爵看台上的三人被場中越發混亂的局勢打斷,不由扭頭。
「他們來了。」詹恩鬆開泰爾斯,怔怔地看著競技場。
「哪裡?」希萊不明所以。
「看看混亂的西北角!」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自塔倫迪共治地的卡拿曼尼,他成了拉架的,強勢介入一場兩人對決,揮舞大劍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似乎在說『就這?再來一個吧!』——哦,心想事成!這不就來了?還是從背後來的!嗒噠,卡拿曼尼出局——這故事告訴我們,別拉你沒把握拉的架!」
「但偷襲者也不好受,淘汰卡拿曼尼后他也遭了一下狠的,看上去搖搖欲墜,正應了那句夙夜老話:鷸蚌相爭,漁翁他老婆的姦夫得利!」
「至於為什麼,哈,誰讓漁翁要離家去打魚呢!」
在主持人極具煽動性的解說下,競技場內外聲浪呼應,由內而外又自外返內,這讓主看台上的泰爾斯有種錯覺,彷彿他回到七年前的國是會議,在那兒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迎來星聚廣場上滯后但震撼的回應。
「這下好了。」
泰爾斯嘖聲搖頭,望著下方亂成一團的混戰:「和平不再,所有人都瘋了,比街頭群架還亂——正常嗎?」
詹恩緊皺眉頭,緩緩搖頭:
「在往年,這局勢通常要等到十人以下,大家都殺紅了眼會出現,除非……」
「有選手埋伏在裡頭,刻意拉快了節奏。」希萊道。
泰爾斯心中一凜,他按捺住起身前探的衝動:
「我剛剛沒注意——你們看清是誰了嗎?」
「我也沒有。他們不會真要煽動暴亂吧?就靠這一百來個花架子選手?」希萊懷疑道。
「不重要,」詹恩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冷靜下來,忘掉方才的失態,「這裡是競技場,翡翠軍團已經提前布控,無論有什麼意外,無論他們準備了什麼手段……」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台階的方向傳來:
「泰爾斯殿下!」
三人齊齊回頭,剛好看見有人站在看台下的台階上,一邊跟守衛的塞席爾騎士爭執,一邊焦急地喊著王子的名字
詹恩眯起眼睛:
「泰爾斯,那不是你的……」
泰爾斯眼皮一跳:
「沒錯,我的侍從官,懷亞。」
「哪一個?」希萊追問道。
泰爾斯不由一梗。
「什麼哪一個?」詹恩一頭霧水。
「就是那個……總之先讓他上來吧,也許他有事彙報?」泰爾斯放棄解釋。
詹恩眼珠一轉,警惕道:
「等等,你的侍從官,他有沒有可能背叛……」
「絕無可能,」泰爾斯斬釘截鐵,「我相信懷亞,更勝相信其他人。」
「其他懷亞?」希萊插了一嘴。
「閉嘴。」泰爾斯黑著臉。
詹恩一臉疑惑,但還是揮手讓軍士們放行。
「泰爾斯殿下!」
懷亞快步邁上台階,直直奔向泰爾斯。
「詹恩大人,還有塞西莉亞女士,我剛剛去了趟盥洗室,抱歉打擾你們的雅興……」
雅興?
泰爾斯餘光一瞥:離他們不遠的角落,一位選手被兜頭一下敲開了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鮮血直流,直到醫官和擔架隊瞅准機會,小心翼翼又迅速敏捷地把他拖出場外。
「不,你來得正好,懷亞,其他人呢?我記得我讓雨果去問問馬略斯的情況來著……」
懷亞一頓,面露難色:「他們,額……」
在泰爾斯的注視下,懷亞深吸一口氣:
「他們搭,搭夥兒下注去了。」
此言一出,詹恩和希萊齊齊望向泰爾斯。
泰爾斯同樣眉毛一顫:
「下,下注?」
懷亞面色窘迫,尷尬一笑:
「對,對,就是那個,您知道,賭什麼……什麼莊家,什麼通吃,什麼盤中盤啥的……」
「所以,你們剛剛在下面聚成一團鬼鬼祟祟,就為了這個?」希萊眼神鄙視。
「這麼明顯嗎?」懷亞先是一驚,旋即反應過來,神情尷尬,「哦,是,是的,這都被您發現了,嘿,嘿嘿,嘿嘿嘿。」
「在這個時候?」
詹恩不滿地哼聲,與他平素溫和寬容的形象格格不入,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咳嗽一聲:「雖說我對你的人沒多少指望,泰爾斯,但是……」
泰爾斯只覺得臉龐僵硬。
該死。
馬略斯不在,這幫崽子就敢光明正大曠工了嗎?
「我,他……你們有所不知,下注只是個說法,他們……實則各有要務,」泰爾斯硬著頭皮道,「懷亞,對吧?」
懷亞生生一顫。
「當,當然!殿下!要務!非常重要的任務!」懷亞生硬地回答,「他們完成任務就會出現的!」
凱文迪爾兄妹鄙視地看向泰爾斯。
泰爾斯只得嘿嘿一笑,厚著臉皮繼續看比武:「噢,剛剛說到哪兒了?對了!看看混戰里有沒有可疑的人?」
兄妹倆這才齊齊哼聲,回過頭去。
場中的混戰激烈血腥,隨著節奏加快,選手們一刻不停,被迫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每一個對手,如同在真實的戰場上。
「懷亞?」
「是,殿下?」
「你,你站得……離我太近了。」
「噢,抱歉!」懷亞一驚之下,連忙退後一步。
「沒關係。還有,你能……放開嗎?你抓痛我的手了。」
「啊,殿下,對不起,我只是……」懷亞趕忙鬆手,他一邊用餘光瞥著詹恩和希萊,一邊對殿下窘迫一笑,「太久不見了,想念您了。」
原本盯著場中比武的詹恩和希萊齊齊側目。
「額,當然,哈哈,」泰爾斯愣了一秒,他擠出笑容,看向凱文迪爾兄妹,「你們知道,我和懷亞這麼多年了,感情很好。」
鳶尾花兄妹皺起眉頭,視線重新放回場中。
「那個,懷亞啊……」王子尷尬道,「我和詹恩公爵他們,還有事要談——你能像之前一樣,在看台下面等著嗎?」
「遵——啊?」懷亞先是面色一白,隨即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可是,殿下,我,我離開您太久了,十分想念您,我能否和您待在一塊兒,不多,就一小會兒?」
詹恩和希萊再度扭過頭來,面色古怪。
泰爾斯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嘿嘿,我說了嘛,我們感情很好,行唄,那你就待著吧,」面對他們,泰爾斯很是自然地指向競技場,過渡話題,「啊!看那兩個選手!一黑一白,好牛逼啊!」
兄妹倆滿面狐疑地回過頭去。
「各位觀眾,瞧瞧他!好運的命定之劍,他正在給自己的隊友擋刀架劍,保駕開路,一路逼退了好幾個人!」
隨著主持者的話,觀眾們看向他所解說的場景——正是泰爾斯所說的兩人:
混戰之中,一個黑甲戰士步步向前,長劍翻飛,以跟他的重甲和體型毫不相稱的速率靈活穿插,十幾秒內放倒了好幾個人,在參賽者的混戰中殺出一條血路。
而一個頭盔覆面的白衣劍士則跟在他身後,不急不緩,持劍邁步,他掠過一個個躺在地上呻吟和慘叫的選手,每當有人想要從后偷襲他,前方的黑甲戰士都早有預料,或者旋身回護,或者遠程投擲,保護白衣劍士。
「那個黑色的傢伙,他在……保護另一個人?」希萊疑惑道。
泰爾斯正要回話,卻敏銳地注意到,不知何時起,懷亞悄悄地抄起了泰爾斯的佩劍——「警示者」。
奇怪。
泰爾斯眉心一動,他不動聲色地直起腰,感受著綁在後腰的JC匕首。
主持者刻意拖長的尾音在競技場里回蕩,問出與希萊相同的疑惑:
「他和他的隊友,他們是又一隊感人肺腑忠心相許的騎士主僕嗎?還是家中的侍衛打手在為少爺的名聲奮戰不休?抑或是觀眾們最深惡痛絕的默契保送戰?還是說……又一對在戰場上一見鍾情,彼此相護的生死愛人?真相如何,且讓莪們拭目以待!」
看見這副場景,觀眾們議論紛紛:
「又來?又一個花錢保送的?」
「這又是哪家來鍍金的公子哥兒啊!」
「誒,這叫到基層鍛煉,體驗生活,豐富履歷!」
「還能這麼玩兒?」
「這是團體賽,本來就默認能使手段,只要能贏,怎麼玩兒都行!」
「那這還有什麼勁兒嘛!」
場中的黑甲戰士和白衣劍士兩人一組,一外一內,一動一靜,幾無敵手,在周遭激戰的選手們以他們為中心,不知不覺中,圍出一個真空地帶,隨著黑甲戰士的腳步緩緩移動。
「噢,比紹夫選手他們一路跋涉,突破重圍,是想佔據有利地點,鏖戰到最後嗎?那他們可走得夠遠的!」
但就在此時,主持者抑揚頓挫的解說卻變了節奏:
「等等,他們怎麼朝著……不不不!比紹夫選手!你們不能翻越這條線,聽見了嗎?這是犯規的,要扣分甚至……回去,回去!這個方向不是競技區域,你們不能到這兒來打,也不能來逃避戰鬥!不想打了就直接投降認輸……這兒已經靠近主持台了,還有傳聲筒的線路,很貴的……誒,衛兵,衛兵呢?衛兵,趕他們回去!」
主持者的聲音經過放大,傳遍競技場,一時攫取了觀眾們的注意,大家紛紛起立,好奇不已,而泰爾斯等人也下意識扭頭,看向主持台下方:
幾個衛兵迎向黑甲戰士,抽出武器呵斥他回去。
但只見劍光一閃,領頭的衛兵痛哼倒地,余者們還在驚訝,不及反應,就被黑甲戰士接連擊倒!
泰爾斯看得一驚,詹恩和希萊同樣下意識地傾身向前。
懷亞站在泰爾斯身後,咽了咽喉嚨。
在整個競技場的注目下,白衣劍士跟在黑甲戰士身後,一劍未出,卻姿態自在,腳步輕盈。
彷彿巡視著自己的王國。
「犯規!嘿!這裡是神聖的選將會!你們不能這樣!不能!不能攻擊衛兵!」
主持台上,賽事的主持者氣急敗壞地揮手,聲音傳遍競技場:
「他們不是你們的對手!要取消成績的!好吧,要是出了傷亡你們就準備坐牢吧!再大的官兒也不管用!」
然而一黑一白的兩位選手不管不顧,只是一路向前。
一隊隊衛兵們自各個通道趕來增援,可是團體賽尚在進行,場中混戰形勢複雜,讓他們無法同時集結進場,懲戒違規者,只能一隊跟著一隊相繼趕到,卻一個接一個被黑甲戰士擊倒。
也許是不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不少觀眾倒是興緻高昂,他們紛紛起立,不斷地為這一對打破規則的參賽者起鬨助威。
「這是什麼情況?」泰爾斯眯起眼睛。
「那是你要找的人嗎?」希萊前傾身體。
「還不知道,」詹恩目露精光,注視著著越發混亂的團體賽,以及那一對特殊的參賽者,「但我會知道的——在牢房裡。」
就在此時,塞席爾騎士急匆匆地上到看台,來到詹恩面前:
「公爵大人!我們找到他了!」
希萊皺眉回頭:「找到什麼?」
塞席爾騎士頗有顧慮地看了泰爾斯和希萊一眼,這才在詹恩的眼神下咳嗽一聲:
「大人,您讓我在布防之外,注意場中任何可疑之事……」
「重點。」詹恩言簡意賅,看也不看他,卻讓塞席爾一凜。
「是的,大人。那個穿黑甲的違規者,應該是八強的泰特·比紹夫選手,」塞席爾看了一眼競技場對面一黑一白的兩個選手,「我們剛剛在一個木桶里發現了他,或者說,真正的他,是被打暈捆綁之後塞進去的。」
三人齊齊皺眉。
「不出意外,冒名頂替。」詹恩冷哼一聲。
希萊眯起眼睛:「所以,那黑甲下的是誰?」
「暫且不知道,」塞席爾盯著遠端的黑甲身影,「但顯然,他身手不弱。」
泰爾斯的身後,懷亞欲言又止。
與此同時,場中的黑甲戰士在主持台下方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看向身後的白衣劍士。
「去吧,塞席爾,不等了,直接圍住,盡量生擒,如有反抗嘛,哼,」南岸公爵向塞席爾下令,「如果還有同黨,這時就該坐不住了。」
塞席爾點頭領命。
「我還是不明白,」泰爾斯疑惑道,「那兩個傢伙,他們沒有靠近我們的看台,沒有試圖刺殺或綁架關鍵人士,甚至沒有努力贏取勝利,還這麼高調地攻擊衛兵……這是要做什麼?是發覺計劃失敗了,所以在突圍?」
「不知道,」詹恩搖了搖頭,「但以過去的經驗,他們能做的,不外乎殺人奪命。」
殺人奪命。
那一瞬間,看著那黑甲戰士所在的位置,泰爾斯眼神一動。
「殺人奪命……不殺人奪命,」王子喃喃道,「就無人傾聽。」
「什麼?」詹恩問道。
無人傾聽……
傾聽……
下一秒,想到什麼的泰爾斯大驚失色,下意識起立!
說話間,塞席爾轉向公爵看台下的衛兵,大喝下令:
「翡翠軍團!武器!」
唰!
命令發出,公爵看台周圍的軍士們齊齊掣劍出鞘!
他們訓練有素,氣勢奪人,甚至嚇到了不少周圍看台的觀眾們。
「羅里安和席爾瓦,你們率隊過去,處理違規者——」
但就在此時,一陣大風突兀而起,颳得所有人下意識扭頭閉眼!
呼呼呼呼——咻!
風聲中,一個輕盈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到泰爾斯和詹恩身側,劍光閃現!
糟糕!
泰爾斯眼前一花,他下意識摸上后腰的匕首,卻被人狠狠拽了一把。
下一秒,只見劍光一閃,泰爾斯聽見塞席爾的怒喝以及連續的金屬銳響:
鐺!鐺!
泰爾斯被人扯著後退,努力踩穩腳步保持平衡,卻感覺到另外好幾個身影翻上看台,大打出手!
「怎麼——」
「刺客!」
「保護公爵!」
「殿下小心!」
搞什麼?
真的是刺客?
老爹也太沒創意了吧?
一片混亂中,泰爾斯努力呼吸,只聽見身旁不少人在驚呼:
「穩住!」
「住手!」
「快走!」
「我斷後!」
「誰都不許走!」
「退後!」
「前進者死!」
短短几秒之後,看台上的交手聲小了下去,泰爾斯也終於被兩隻手臂扯了起來,堪堪站穩。
「怎麼回事?」
但等看清場上局勢時,他又愣住了。
公爵看台上,塞席爾上尉站在對面,長劍在手,表情驚怒。
他的身後,詹恩被全副武裝的衛兵們護得嚴嚴實實,氣急敗壞。
另一邊,卡西恩騎士不知何時也出現在看台上,把希萊護在中間,後者正扒著卡西恩的手臂,努力探出頭,驚訝地望向泰爾斯。
「為什麼,」詹恩擠開衛兵的圍護,難以置信地望著王子,「為什麼?」
「泰爾斯?」希萊不明所以。
「什麼為什麼?刺客呢——」泰爾斯下意識地回答,但他一轉頭就怔住了。
不知何時,米蘭達、哥洛佛、D.D、羅爾夫、摩根、保羅、涅希……星湖衛隊里負責近身隨扈的人選,齊齊整整,或者說,大部分人齊齊整整地出現在看台上,同樣武器出鞘,警惕萬分地擋在他的身前。
他們把自己死死護在看台一角,跟對面的翡翠軍團刀劍相對,界限分明。
誒?
那就是說,剛剛出現的刺客是……
「你,你們?」泰爾斯難以置信,「是你們!」
星湖衛隊們齊齊一個激靈,七嘴八舌地回話:
「殿下,你還好嗎?」
「別怕,我們保護你!」
「別放鬆!」
「先帶他走啊!」
「等會兒打起來……」
「後面安全嗎?」
「冷靜!」
「停!!!」懷亞怒喝出聲,結束了星湖衛隊的雜音,「都給我閉嘴!」
看台上再度安靜下來。
很快,由近及遠,競技場里的不少觀眾都被公爵看台上的變故吸引了注意,大家不再去看那一黑一白兩位違規者,而是紛紛扭頭,議論著公爵和王子又怎麼了。
「那邊那是怎麼了?」
「公爵和王子……打起來了?」
「不會吧?現在?這裡?」
「這難說啊,王子不是才宰掉公爵手底一個警戒官嘛……」
「誒,小事,家務事,妻兄和妹夫為了妹妹吵架而已……信我,這種事嘛,我們翰布爾人太懂了……」
「啊?不是真打啊?唉那還有什麼勁兒……」
「不是,要是真的衝突起來,我們幫誰?拉不拉架?」
「廢話,我們是外國人,幫自己!」
「沒看見那個卡拿曼尼的下場嘛,別拉你沒把握拉的架!」
主持者那響徹看台的解說同樣一變:
「噢,觀眾們是怎麼了?誰奪走了他們?是違規者不再能吸引他們的眼球了嗎?噢,似乎是看台上發生了什麼事?爭風吃醋?還是當眾求婚?讓我們看看……哦,原來是公爵的看台啊,嘿嘿,似乎詹恩公爵和泰爾斯殿下在玩游——額,額,那個,還是讓我們把視線放回到場內啊,看回比武吧!看哪,英勇的跋厲哥對上強悍的多撒藍,前者在移動,後者也在移動,不輕易出手,嗯,還在移動,他們的默契告訴我們,雙方相爭,以和為貴……」
就連原本出發去維護秩序,懲戒違規者的衛兵們也開始左右猶豫:是要先去哪一邊?
泰爾斯推開D.D和涅希的手臂,努力消化眼前的一切。
「泰爾斯,」詹恩深吸一口氣,驚魂未定地看向王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還是說如我所想,你就是那張王牌?」
「不!我發誓我不知道!」混亂的泰爾斯連忙舉手以示無辜。
但希萊卻盯著他手上的匕首,眼神狐疑:
「你真不知道?」
泰爾斯一怔:「不,不是這樣的,這只是本能!」
他連忙收起JC匕首,可凱文迪爾兄妹依舊一臉懷疑。
泰爾斯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懷亞!你不是說他們去下注了嗎?」
懷亞一震,顫巍巍地抬頭。
「額,對,可您不是說了,下注只是個說法,」侍從官尷尬不已,「他們,嗯,另有要務。」
另有要務?
泰爾斯又是一愣:「而那是……」
「各位,你們動手太早了!」懷亞不敢再答話,他轉過頭,抱怨同伴,「我不是說了等我的信號嗎?」
「我也這麼說來著,」保羅嘆息道,「我還說了,我們最好等到雨果掌旗官的同意……」
「但他們,這些綠帽子都拔劍了,拔劍了啊!拔劍了喂!」
D.D緊張地盯著周圍的翡翠軍士:
「別說等鬼魂回話了,我怕再晚一點,就等不到你的信號了啊!」
啊?
泰爾斯一怔。
「等信號?」希萊眯起眼睛。
「不,我,不是我的信號,是他們自己……」泰爾斯連忙擺手。
「但你剛剛說你最相信他了?」希萊瞪著他,「這個真懷亞?」
「我……」泰爾斯一時語塞。
「抱歉,殿下,那個騎士太強了,」米蘭達咬牙捂著手臂,手掌間鮮血淋漓,「我沒能挾持到公爵。」
「我的錯,」哥洛佛悶哼一聲,「我本該擋住他的——該死,如果我沒受傷……」
「那也沒用,」保羅搖頭嘆息,「我就說了,該用弓箭的。」
聽了這段對話,凱文迪爾兄妹看向泰爾斯的表情越發陌生。
對面的塞席爾上尉冷哼一聲。
「我——」泰爾斯只覺百口莫辯。
「我不明白,」詹恩強壓怒氣,「有人能解釋一下嗎?」
兩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舊殺氣騰騰地望著彼此——即用目光,也用劍鋒。
「是的,大人,」出乎意料,發話的人是塞席爾上尉,「按照您的命令,我負責監控場中情形,留意任何可疑的風吹草動。而很不幸,我現在最終確定,競技場里異動最多、行跡最可疑,實力也最有威脅的人,不巧正是這群人——王子殿下的衛隊。」
他望著哥洛佛等人,冷哼一聲:
「哼,我就知道,這群人聚在一塊盤算了那麼久,肯定有問題。」
泰爾斯一驚:
「我……」
但他還沒開口,就被懷亞拉住了。
「很抱歉,殿下,事出緊急,我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懷亞降低音量,在泰爾斯耳邊道,「但此時此刻,洛桑二世很有可能正藏在下面混戰的人群里,伺機而動。」
泰爾斯一驚:
「什麼,他?但他不是……」
「對,還活著,」D.D一臉苦澀,「相信我,殿下,我也不想的。」
另一邊,塞席爾大聲彙報:
「剛剛,有個油腔滑調的小子,用我們彼此的名義約我和卡西恩見面……」
「但等我們到了地方,才發覺是被調虎離山了……」卡西恩嘆氣道。
星湖衛隊眾人齊齊扭頭,不爽地看向D.D。
「他們……剛剛見面時,他們看上去有舊怨的樣子,」多伊爾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總得試試?」
詹恩的眉頭越來越緊。
「公爵大人,據我觀察,從選將會剛開始時,」塞席爾盯著他們的眼神愈發憤恨,「這幫崽子們就在有組織地四處刺探情報,來回接頭,所接觸的人個個特殊……」
星湖衛隊的眾人對視一眼,齊齊皺眉。
「我們在打探情報,殿下,順便,發現了一些可怕的真相,」懷亞悄聲對泰爾斯道,「這些天的死者們,包括斯里曼尼,殿下,他們都是為同一件事被滅口的,為了掩蓋某個秘密——詹恩公爵得以掌權的秘密。」
真相?
秘密?
掌權?
泰爾斯眼神一動。
他望向詹恩,眼神懷疑。
這傢伙,還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