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絮的憂思
這段時間是冬天最冷的時候,往常的日子,柳絮都會暖暖和和的在家度過一個寒冬,而這次,是她在陌生的地方度過的第一個冬天。
雖然夏子淵對她不薄,但她最近還是憂心忡忡,林語冰失蹤了,她的心就像爐子裏的焰火一樣,忐忑不安的跳躍著。
小滿從外麵進來,沒有像往常一樣從爐子上烤烤手,而是神情凝重,對柳絮說,“家裏的下人來了,說想見小姐一麵。”
“又來了,讓他進來。”柳絮被娘家人前來看望,神色卻沒有絲毫開心,直愣愣的望著窗外。半晌才回過神來,去拿自己裝零錢的妝奩。
小滿很快就引了一對男女進來,是柳府的管家和管家娘子。本來頗有體麵的兩人,如今卻穿著寒酸,令柳絮大吃一驚。
她出嫁的時候,柳府還是蒸蒸日上,怎麽才不過短短月餘,竟然破敗成這個樣子。想起上次的兩人來找她打秋風的時候,尚且還穿著體麵,如今竟穿的像個低等仆役。
“給小姐請安。”兩人哆嗦著,擠在火爐旁取暖,看起來實在可憐。柳絮滿心疑惑的問道,“你們怎麽這個樣子,我爹爹的生意還是沒有起色嗎?”
“哎。”總管哀歎一聲,讓柳絮的心涼了半截,他愁眉苦臉的說道,“不僅沒有起色,還每日愈下,老爺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整治的不輕,錢財被坑進去許多,都打了水漂。如今家裏錢財消耗的厲害,我們這些下人是連火爐都燒不起了,老爺更是急著東山再起,想湊銀子做本錢翻身,奈何往日與我們家交好的人都不借錢給老爺,看也沒辦法,這才讓我二人來尋小姐,我這就厚著老臉,請小姐體恤下老爺。”
“是啊,”一旁的管家娘子也附和,“老爺這幾日可是常常說,幸虧早就給小姐找了門好親事,攀上了王爺的高枝兒,不然咱們家現在肯定翻不了身了。王爺是什麽人啊,手指頭縫裏抖落倆錢就夠咱家東山再起的了。瞧瞧小姐這屋子,這氣派,想必一定很受寵吧。”
兩人的意思不言而喻,更何況已經說的這麽明白了。
可柳絮該怎麽辦呢,王府的奢華是眼前的兩人想象不到的,她的屋子看起來典雅華貴,處處精美,可不過是個極普通的偏院罷了。她並不怎麽受王爺的寵愛,雖然吃穿用度沒短沒缺,但除了剛嫁來的時候,王爺再也沒有踏進過她院子一次。
雖然月錢也是有的,但是根本就救不了柳府的急。她生性靦腆,難道還能去求王爺不成?隻好把自己的嫁妝又都返回去了,可是上次返了假裝,這次卻不知道該拿什麽出手了。
盒子裏零零散散的幾十兩銀子,聽到他們說的這般淒慘,柳絮也不嫌太少拿出來丟人了,把所有的錢都塞在管家娘子手裏,“我目前就這麽點錢,你們別嫌少,拿去給我爹吧,對了。”
柳絮翻開妝奩,來來回回的挑了一大包手勢,等她挑完,妝奩已經見底,隻剩下一些不值錢的珠花銀飾。柳絮拿著這包東西,喃喃道,“我怎麽把這些給忘了,女子的首飾本來就值不少錢,當初父親疼愛我,給我置辦的都是些好東西,如今父親有難,我定當竭盡所能……。”
“小姐是個好孩子,我們是看著你長大的,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小姐,這些值多少啊,你在這兒費盡心思的籌錢,不如王爺輕鬆開口一句話。”管家苦口婆心的勸道,“我知道小姐臉皮薄,但如今我們家已經到了危難時刻了,這個忙,隻有王爺能幫,其實這也是老爺的意思,我們隻是把話帶到這兒。”
柳絮紅了眼眶,果然是這樣,她是多麽害羞的一個人,父親不可能不知道,可……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吧,父親是愛她的,不然也不可能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為人子女的就是要報答父母的恩情,父親讓她養尊處優的生活這麽久,是時候該為他做些什麽了。
柳絮莫不吭聲,隻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她的尊嚴,或許在攀高枝,嫁給和自己身份差距特別大的貴人之後就不該存在了。
“小姐就是懂事兒,想必老爺知道了,也會異常欣慰。”管家看達成目的,終於不再愁眉苦臉。若是主家出了事,他們這些跟了幾十年的老奴也是絕沒有好下場的,在他們眼裏,這也是為他們自己奔波。
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嫁到王府的小姐。如果這根稻草抓不住,他們可就真的完了。
“哎,也不知道老爺得罪了誰,有這麽大的權勢嗎?”小滿忍不住問了一句,他想不通,柳家在京城雖然算不上有頭有臉,但也不是誰能隨便捏死的。
管家搖搖頭,歎了口氣,“是皇商,不知為什麽因為一點小事就和老爺過不去,也不怕我們小姐是王府的人,真的是昏了頭了。”
幾人都沒察覺出不對,暖烘烘的屋子裏,柳絮如墜冰窟,心卻像火烤似的,替父親著急。兩人很快就告辭了,當然也沒忘了拿走銀子和首飾。
小滿掩好門,內心心疼小姐,但也知道小姐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想著老爺根本就沒把小姐放在心上,整天想著小姐嫁到哪兒,能讓他賺得更多,小姐卻看不清楚似的,隻覺得父親對她好,一味的想要報恩。
哎,要是夫人還活著就好了,是絕對不可能讓小姐嫁給人做妾的,難道小姐不是老爺的家人嗎,為了榮華富貴,舍棄小姐的幸福,那還有什麽意思呢。算下多少錢,不過是為了讓家人過的舒服,一輩子為了錢打轉,難道死了還能帶到棺材裏?
小滿一個侍女,對這種樸實的道理卻是理解得很透徹。她家也是貧寒人家,本身長得也不錯,父母沒有把她賣到青樓,也沒有賣給大戶人家做小妾,就算當人家的婢女,也比那樣好。整天操勞做活伺候人,雖然低人一頭,但是活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