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慎容和少年
紫菀最近也絕沒有多好過。
差點把這個國家搞的一團糟,隨後又溜之大吉,看起來像是優遊自在的樣子,不過誰苦誰知道,作了的孽總會以別的形式報應在她身上。
寒風肆虐中,兩人進了一個小茶館,紫菀終於鬆了口氣,她昨晚剛被黑衣人從棺材裏挖出來,饑寒交迫,是相當不好受。
不過今天黑衣人沒穿黑衣,紫菀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了。其實她知道黑衣人的名字,隻是不願意叫,因為他的名字和曾經死在她匕首下的少年,太像了。
他叫慎容。
這確實是個還不錯的名字,可以與他的臉不太相配,也不是說他難看,相反,慎容五官周正英挺,算是個齊整人,隻不過他天生帶著一股粗糲的氣質,談不上慎也談不上容。
而那個少年,第一個字也是慎,他們那批孩子,少年第一個字都起做慎,少女起做紫。
她換了身穿著,從棺材裏爬出來,她才發現自己穿著壽衣,自然不能這樣在外麵行走,慎容似乎提前有準備,帶她去一個地方換了衣服,準備的衣服從衣衫到絲帕,手套一應俱全,紫菀暗自驚訝,慎容竟如此有心,知道她想遮住這些傷痕。
她換完衣衫,傷痕被遮的嚴嚴實實的,看樣子儼然一個優雅的貴婦,而慎容也換了平常衣衫,兩人看起來就像一對夫妻,當然,路人都是真麽認為的,比如這個店小二。
“這位公子,這位夫人,請問要來點什麽?”店小二看他們衣著不凡,殷勤的過來招待。
“隨便。”而越來越相處,越被紫菀覺得腦子有問題的慎容,就這麽簡單粗暴的回答。
店小二笑容不減,隨便的意思就是可以宰客了,年關將至,他們店裏的生意經過回家過年帶來的生意高峰後,在極近年關時,反而冷清了下來。
溫熱的茶水和熱騰騰的飯菜上來,紫菀毫無心理負擔的端起杯子喝茶,燙入喉嚨的茶水驅散了一些寒氣,給她冷冰冰的身體帶來一絲熱度。她並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對她來說,因為她小施手段而迷戀上她的人,是不配被她認真對待的,就像所有被美色迷了雙眼的男人一樣。簡而言之,慎容隻是她逃跑的跳板。
在饑寒交迫的痛苦逃亡中,隻有熱騰騰的食物才是最好的慰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一餐,所以每次食物都會被她認真對待。
“你還會回去組織嗎?”慎容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酒水滴答的從衣襟上滑下,染濕了一片衣服,他卻毫不在意,一雙眼睛認真的盯著紫菀。
粗人。紫菀心中冷冷吐槽,麵上卻不顯,“當然回去了,我可逃不出組織的手掌心。”
“我也勸你這麽做,不過,沒想到你還挺識時務。”慎容低頭不再看紫菀,他雖然這麽說,可心裏早就料到了,紫菀是出了名的現實,不可能會叛逃組織。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聯絡組織?我的上線是你,除了你,我隻能去接頭點聯絡組織了。不過你知道的,我現在是已死之人,去那邊是很危險的。”紫菀心中思量著,假死這一招顯然是不到迫不得已,最好不要用,因為在明年上,她“死”了,對組織來說她的用處也要小多了。
算了,算上她之前的功勞,再做做其他努力應該能留下一條命,這次是蠱蟲失效,錯不該全算在她身上。隻希望頭目心情好點,饒了她這次,看在她還有剩餘價值的份上,再壓榨她吧,這樣她還有可能活下去。
不過剩餘價值?她還有嗎?她的身體不一定能把疤痕都消掉,所以她最擅長的迷惑男人的招數應該行不通了,她武功不好,別的都平平,蠱蟲用處也不大,也不知道組織還能在她身上找到什麽利用價值。
希望他們能找到。
“我會幫你的,不過我也遇到了點麻煩,所以可能要去接頭點一趟。”慎容隻喝酒,雖然穿著樣式普通,像個普通商人一樣,但總有一股落魄的氣質,像個無家可歸的浪子,“你不用擔心,沒人會發現你。”
“最好是這樣。”紫菀之後就默然不語,填飽了肚子,就這麽看著慎容喝酒。不知為何,她總能從慎容身上看到那個少年的影子,明明兩人不像,性格也千差萬別。
那個少年笑容像冬日的暖陽,夏天的清風,總是安慰她,鼓勵她,把她保護在身後。而她那時候隻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訓練的時候看到亮閃閃的兵器都怕。
他肯定想不到,始終弱弱的跟在他身後,甜甜的叫他哥哥的小女孩,會朝他插冷刀子。
那時候她似乎看清了命運,對現實低下了頭,在少年倒地的那一刻,她垂下眼睛輕輕說,“對不起,哥哥,我隻是想活下去,你總是說我太天真,可天真的難道不是你麽。”
紫菀一陣心悸,呼吸急促快要喘不過氣,她抬頭一看,慎容隻安靜的看著她,唇邊的小絨毛被酒液打濕,那一瞬間認真安靜的神情,讓她以為那個少年回來了。
她慌亂的錯開視線,心中的恐怖和驚疑被放大到極致,不知從何時起,她看到慎容豆想起那個少年,而如今,這種感覺達到頂峰,讓她心慌意亂不吐不快。
“你,認不認識慎南。”
她的話太輕了,呢喃中,細如蚊呐的聲音消散在靜謐的空氣中,她不知道慎容聽沒聽見,一瞬間她不敢抬頭看他。一向作惡多端從沒有心理負擔的紫菀,對慎南的感覺卻像一個不小心做錯事的大好人,回想自己做的唯一錯事。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道邁不過去的坎,不忍揭開的傷口,而紫菀的那個傷口,就是慎南。
慎容似乎沒聽見,站起身來拍下一張銀票,語氣平淡的說,“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紫菀收拾好心情,戴上鬥笠,輕輕跟在慎容後麵,是她糊塗了,這麽多年了,竟然想起故人了,真是可悲,她對他最好的尊重,是這輩子都不要想起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