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思舊
北風呼嘯，樹木蕭條，又是一年寒冬，冷風敲打著小窗，一雙柔荑輕輕撫上窗欞，瑟縮了一下，忙縮回來放到暖爐前暖著。
柳絮輕輕撫了撫隆起的小腹，滿臉溫柔慈愛的神色，轉眼間，她嫁到王府已經一年了。他還記得去年冬天，自己被一頂小轎搖搖晃晃的抬進王府，內心充滿惶恐淒涼，猶如飄零無根的柳絮，而如今的日子，安穩平靜的她想都不敢想。
“小姐，你不要靠窗子那麽近，小心染了風寒。”小滿從門外進來，看到柳絮依到窗口，急忙把她拉到暖和的地方去，絮絮叨叨的勸慰她，“要是不小心染了風寒，平時還好，能喝些藥，如今小姐懷著孩子，藥也不能亂用，千萬要比平日更加仔細。”
“知道了，小滿。”柳絮微微一笑，因為懷孕的緣故，比去年圓潤了一些，更添了幾分富貴之氣。
“小姐是在等王爺吧，別等了，我剛聽說王爺今天進宮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呢，小姐你就先用膳吧，如今你一人吃兩人份，不比之前，不吃飯怎麽行。”小滿可算是為柳絮操碎了心，比柳絮自己還著急。
“好，我知道了，都聽小滿的。”柳絮像之前那樣好脾氣，在初為人母後，性格更是溫柔如水，“寶寶，你也餓了吧，今天爹爹不來陪你了，娘親陪你。”
侍女很快就布滿了一桌子菜，柳絮邊吃邊有些愣神。至從她有了寶寶後，夏子淵每天都要陪她用午膳的，這在其他女人那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足以證明夏子淵對王府第一個孩子有多重視。平日裏，夏子淵都是對她說說笑笑，給她夾菜，如今他不在，柳絮難免心生落寞。
麵前有盤熱騰騰的棗泥山藥糕，是夏子淵最愛吃的糕點，如今他人不在，這盤糕點也無人問津了吧。
柳絮正對著棗泥山藥糕發呆，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陣悶悶的笑聲，驚了柳絮一跳，忙轉頭一看，夏子淵竟然在旁邊看著她，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柳絮嗔怪道看了眼小滿，責怪她怎麽不通報，小滿覺得委屈，小聲叫屈，“是王爺不讓通報的。”
“我看你一直發呆，就沒讓她們出聲。”夏子淵滿足的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氣，拿著一片棗泥山藥糕塞進嘴裏，“好吃，還熱騰騰的，看來我沒來晚。”
“瞧你說的，來晚些也沒什麽，別這麽趕，天冷地滑的，路上小心。”柳絮溫柔的輕聲說著，不管怎麽說，她心裏還是欣喜的，夏子淵能記得趕回來和她共用午膳，是不是說明她在他心裏的地位，足夠重了呢……
“隻是湊巧罷了，今天皇上放我回來的早。”夏子淵心不在焉的說著，他的語氣平靜，神色卻琢磨不定，像是在走神想著什麽東西。
柳絮隻點點頭，談到政事，她總是適時的閉上嘴，雖然夏子淵並不介意她多幾句嘴，可柳絮依舊恪守規矩，實則是個完美至極的賢妻良母。
每個男人都不會討厭柳絮這種性格的，溫柔體貼懂進退，賢惠貌美有氣質，一起過日子非常舒服，所有人都不討厭，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這種溫吞水一樣的性子，最吃虧的是讓人覺得無聊，沒有吸引力。
夏子淵在想錦繡。
今天錦繡在他腦海裏出現的次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他熱愛收集各色美人，但隻要有一點像錦繡的，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格，他都不會收，以免觸景生情。
柳絮無疑和錦繡一點都不像，王府裏其他女人也是，他無聊了，可以找各種各樣的絕色美女共度春宵，醉生夢死，包管一個月都不重樣。這麽頹廢奢靡，無非是……讓自己思念錦繡的時候不那麽痛苦。
“殿下，你怎麽了？”
一道柔婉的女聲打破了他的思緒，夏子淵回過神來，看到柳絮擔憂的看著他，一雙似蹙非蹙的眉優美至極。她就是這麽一個令人舒適的女子，真的很適合當共度一生的人，就連夏子淵也快被她的溫柔侵蝕，變得離不開她了。所以他才決定讓這樣一個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不僅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孩子，更是夾雜著一點私心……，如果沒有錦繡，他會愛上她吧，可惜，錦繡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走了，把他的愛也帶走了，對柳絮，每日的溫存中夾帶著濃濃的愧疚，有事這種愧疚逼的他喘不過氣來，沒到這種時候，他總會去錦繡生前的住所去看看。
是啊，好久沒去看看錦繡了。
“沒什麽，發呆而已。”夏子淵淡淡的歎了口氣，回以柳絮一個微笑，“對了，這三天可能有很多無聊的人來拜訪你，如果你感到困擾，不必理他們。”
“誒？”柳絮不懂什麽意思，不過溫柔的性格讓她並沒有多問，而是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她是這麽懂事，這麽令人省心，有時候簡直懂事得令人心疼。
用過膳後，兩人照例溫存了一會，夏子淵輕輕把手放在柳絮肚子上，感受著那種溫熱的觸感，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感動，這是他的孩子，一個還沒有破繭而出的小生命，這種感覺是奇妙的，出為人父的感覺令身經百戰的夏子淵也有些手足無措，他甚至感覺到有些慌亂，他能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生活，卻不能確定能不能給他毫無保留的愛。
如果是錦繡的孩子，一定可以吧。
夏子淵再也待不下去，帶著對柳絮濃濃的愧疚，匆匆離開了。而柳絮依舊溫柔的恭送他，從不問他在外麵的行程，隻做好在一室之內的好女人。可這次，看著夏子淵的背影，柳絮眉頭一蹙，苦笑一聲，輕輕拈起一片棗泥山藥糕嚐了嚐，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