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你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紫菀二話不說,直接一個彈指,把桌上的茶杯擲過去。隻聽咣啷一聲,阿蒙捂著麵門,血從指縫裏流下,那股力道太大了,阿蒙站立不住,一個趔趄坐在地上。
“你再說一遍?”紫菀坑坑的看著阿蒙,以她的武功對付他還是綽綽有餘的,真是的,現在什麽阿貓阿狗都對她叫板,明明沒有那個實力,現在的少年人真是不一樣了,一個個的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還覺得自己特別有底氣。
“你快點放……呃!。”又是一聲悶響,又一個茶杯完美著陸在阿蒙的臉上,紫菀瀟灑回手,嘖嘖歎氣,“以你這個年齡,武功實在是不夠看。報仇?你能打過誰呢?梅馨公主?皇帝?還是林語冰?”
“總有一天,我會成功的,總有一天……,奇恥大辱不能不報,就算我武功低微,我也要在別的方麵覆滅這個王朝。”阿蒙確實很有決心,紫菀從他閃著熊熊怒火的眼神中看得出來,可是世界就是這麽殘酷,從來不缺有決心的人。
“那你用什麽方法?智商嗎?”紫菀淡淡的諷刺,“我對你怎麽想的絲毫不感興趣,我隻知道如果你再不走,侍衛就要來了,到時候怎麽樣我可就不管了。我在這可是有合法身份的,你呢?”
阿蒙吃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好,你不把他交給我,我自己找!”
“隨便你。”紫菀冷淡的說,其實既然孤伶想保小東子,那他就絕對死不了,用不著阿蒙畫蛇添足添麻煩,隻是她不想再對阿蒙多嘴,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和她有什麽關係呢?自古以來這個世上弄不清楚狀況的人,都是死有餘辜。
阿蒙跌跌撞撞走出了屋子,紫菀看著地上的血,嫌棄的皺皺眉,她不想自己的生活有任何一點被打擾的痕跡,尤其是被這樣自不量力的人打擾。
而阿蒙則迷迷糊糊的想到了那個大人,他依舊相信那個大人是想好心幫他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說什麽來著……
阿蒙腦子嗡嗡的想,被砸的力道特別大,他覺得自己一直在耳鳴,那個女人竟然這麽大的力氣,可惡。
他滿腦子的那位大人,幾天前卻是這樣和孤伶見麵的。
“你竟然有這種身份,我實在是小瞧了你。”阮明楚捏著手裏的一封信,坐在桌子前疲憊的說,桌上燭光跳躍,阮明楚的影子在桌上被拉扯的不像樣子,他微微轉過頭,一個人倚在床邊,整個人被黑暗籠罩,看不清麵目。
“你知道的太晚了。”孤伶無所謂的說,甚至還帶著點失望,“以你這麽好的條件,才查出來我的身份,你真的很不敏銳,老實說,我有點失望。”
“我知道了,又有什麽辦法,像你這樣近乎妖的家夥,就算跑到陛下麵前說自己是碎玉樓德高望重的前輩,陛下也是沒有什麽辦法的。”阮明楚眉頭蹙著,雖然是如此的語氣,但其中的不平還是讓孤伶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這就是不好玩的地方了,”孤伶看著月亮,落寞的說,“人們隻知道強大是好的,我之前也是這麽想,所以費盡一切想要得到強大的力量,可我真正得到那股力量之後,好像和人世間隔了一層,曾經讓我苦惱的問題再也不能撼動我,麻煩見了我鬥繞道而走,我從生命這個遊戲的參與者變成了旁觀者,所有人都喜樂悲傷都和我無關,因為我足夠強,再也不能和任何人產生共鳴了。”
“所以你這麽遊戲人生,隻為了找有意思的東西娛樂你,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這樣有意思嗎?”阮明楚雙手緊握,又慢慢放開,“多少人,本不該這麽痛楚,不該接受這樣的命運……,是啊,我忘了,你已經不能再稱作是人了,對於人的痛苦,歡樂,你已經無法切身體會了。”
“是啊,最可悲的那個人,還不知道是誰呢。”孤伶忽然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拍著窗欞,“我白白擁有人的軀殼,已經不能再算做人了。”
孤伶哈哈大笑,笑聲如魔音貫耳,阮明楚從中聽出不可言說的悲涼,藏在笑聲裏,猶如嚎啕大哭一樣,讓他無物可歎。
“你執念太深,若是能放開一切,也算對自己有所交代。”阮明楚自幼出身於鍾鳴鼎食之家,家風清明,喜讀詩書,甚至還有長輩入了佛門道門,他從小受到良好的教導,雖然年歲不過短短二十載,此方麵卻比孤伶感悟更深,更容易放下。
“你起來渡我的?”孤伶笑聲不減,更帶一絲嘲意,“你不懂,誰也不懂,這世上,誰也不能渡誰,你說我不像人,可我身為人,隻要是這世間的人,就須得日日互相痛苦糾纏,至死方休。什麽道法佛法,渡己渡人,若你活個百八十年,你也隻能扒著泥潭的岸,讓自己不至於沉下去罷了!”
他有一雙經過歲月的變遷顯得孤單沉痛的眸子,被他直視的時候,猶如凝視深淵。
當你在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他看著這雙眸子,腦海裏不由而然的出現往日痛苦的回憶,讓他久久不能自拔。
阮明楚錯開視線,其實他知道,他從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孤伶一直與痛苦糾纏,與孤單為伍,他從來沒見過,散發著如此濃重悲哀氣息的人,就如同他此時麵對孤伶,說出的語言有多麽單薄。
“罷了,”孤伶與阮明楚對視良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嘲一笑,“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呢,果然人老了,記性就是不好,你讓我放過那個孩子對吧,不過這事說起來小,牽扯的卻很多,你對我們組織不了解,我跟你說說也無妨。”
“但聞其詳。”阮明楚不知道這事有沒有門,也隻能聽孤伶說了。
“碎玉樓,我記憶開始的地方,也是我一生的夢魘,雖然對我的實力而言,它現在已經不算什麽了,但不知為何,百年來我一直沒有放下它。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放下了,不過現在還不行。我和碎玉樓的樓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像他們這種組織,樓主必須有絕對的掌控權。若我插手了,我們兩個必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然是他死我活了,他又打不過我,總不能讓他們一直換樓主吧,這樣這個組織就算是廢了。因為我不想接手這個爛攤子。碎玉樓留著對我還有用,因此我不可能幫你任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