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你怎麽不早說
阿招用各種遁法試圖機智的避開夏靖淮,甚至放棄了借用客棧的廚房做飯——至從孤伶和阿鈞嚐到了阿招的手藝,別的就看不上眼了,隻吃阿招做的東西,這讓阿招覺得如果她心生歹意要毒死他們是多麽容易。
可這種行為過了半天就受到了眾人強烈的譴責,人生中什麽都可以妥協但是隻有吃飯不可以,沒了阿招手藝的早餐簡直味同嚼蠟,除了夏靖淮,每個人在早上都是陰沉著臉的。
不明所以的夏靖淮在中午忽然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靖淮行動不便,沒法下樓,不過他沒想到中午所有人都來到了他和林語冰的房間——他不得不承認在得知客棧房間滿了,沒有額外的房間給他住的時候,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看樣子他們打算在這裏用午膳,夏靖淮不知道原來他們感情這麽好?
五個人圍著桌子,顯得有些擁擠,桌子上滿滿當當算是菜,阿招一臉鬱悶的說,“為了補償早上,我多做了一點。”
“阿招真好。”林語冰感動的看著阿招,那脈脈含情的眼神,若不是阿招是個女子,怕是要被夏靖淮瞪死。
夏靖淮本來一臉無所謂的拿起筷子,等食物送去口中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好,好吃……,夏靖淮感覺這種奇怪香甜的味道在自己的口腔裏炸開,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身為王爺他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卻從沒吃到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這個人當兵真的是屈才了,他退伍後要不要讓他來王府當廚子呢。
“不,將軍,我能拒絕嗎。”似乎聽到了夏靖淮的心聲,阿招訕笑著說。
“我還沒開口,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夏靖淮心頭閃過一絲驚訝,剛才他差點以為自己無意中說漏了嘴。
“每個吃過我做的飯菜的人,都是這麽想的。”阿招篤定的說。
還挺自負的啊。
不過夏靖淮也沒多想,他輕抵舌尖,阿招也確實有自負的資本。
阿招鬆了口氣,看來將軍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了,而且將軍本來也不像什麽小心眼的人。
阿招剛剛放下心,那邊孤伶和阿鈞又同時開口,“你……。”
“你先說吧。”孤伶總是那副饒有興致的樣子,畢竟阿鈞到底有什麽要說的,讓他也挺好奇的。
他這個徒弟莫非在打算什麽?
阿鈞沒跟自己師父客氣,他們一邊是寧國人,一邊是北夏人,不過阿鈞從來沒有任何隱藏避嫌的心思,直接大刺刺的開口,“我剛得到了個消息,或許呢回感興趣。”
“嗯?那支騎兵的事有消息了?”夏靖淮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不是,但和這個肯定有關聯,我得到消息,拓跋祚和拓跋言已經往幽州趕來,不日就能來到。”阿鈞一點都不在乎都說,在他眼裏他是個沒有家的人,北夏的情報他心情好就會說。
“拓跋祚……,”夏靖淮神情一凜,那人確實是個棘手的人物,如果說那時候寧國的希望是夏子淵,那拓跋祚就是北夏的利刃,至於拓跋言,十年前他還是個幼童,根本看不出什麽來,不過他的三個哥哥都不是等閑人物,夏靖淮自然也不會看輕他。
如果拓跋祚親自趕來的話,他不意外這會是個大計劃。
“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每次我看到他,都覺得他沒意思極了。”阿鈞似乎也染上了些孤伶的習氣。
“同樣是不能小看的人,我要馬上給主帥傳信,既然扶風城門戶大開,那這裏就由我們暫為把守,明日不到,大軍應該就能趕到了。”夏靖淮算的好好的,心裏還在琢磨著這件事到底怎麽解決最好,一抬頭就看到拓跋鈞微微驚訝的臉色。
“我沒想到你這麽容易就把計劃說出來了,如你所見,我可是個北夏人,你就不怕我泄密?”
“這消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既然如此,我做那多此一舉的事情做什麽。”夏靖淮一向很謹慎,但此刻隻是微微笑了笑,似乎從一個一絲不苟的嚴謹將軍,變成了不拘小節的江湖俠客。
“十年前我就覺得你不錯,如今看你就更順眼了,來,我敬你一杯。”拓跋鈞舉起酒杯,夏靖淮也不拂他的意,兩個人一來一往,氣氛倒是融洽了許多。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你就不用趕去軍營了,不是麽,等他們過來就好了,”林語冰對夏靖淮說,“正好能安心養傷。”
夏靖淮嘴角微微上揚,不知為何他心情瞬間好了很多,林語冰無意間說出的話,倒是很為他著想。
而且,他又能多和她一起待幾天了。
真是報應啊,想起之前林語冰還是他的王妃的時候,他鐵了心的不待見她,現在後悔還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林語冰願不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其餘三人注意到了他們倆的小動作,紛紛意味深長的一笑,在外人眼裏看起來郎情妾意的兩人,實則心裏各有各的顧忌和思量,這種千般纏綿的苦惱情絲,是外人不能理解的。
“對了,師父,你剛才想說什麽?”拓跋鈞才想起來自己師父剛才也有話要說。
“啊,我看你們聊的挺開心,差點忘了。對了,我剛才去外麵打探了一下,你也知道我輕功不錯,看到你說的北夏騎兵離這兒已經差不多三十裏了。”孤伶淡定的喝著小酒兒,“我琢磨著你現在送信還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臥槽!”林語冰嚇得馬上就站了起來,甚至爆了粗口,“前輩!這麽重要的事情為什麽不早點說,還這麽悠閑!阿鈞不問你你是不是就忘了?”
“那肯定的啊,因為人老了,記性都不好啊,你們這麽著急就別吃了,趕快幹活去,這一桌子好酒好菜就歸我了。”孤伶一點兒都不驚慌甚至還老神在在的,不過也正常,別說他活了百年超脫世間根本就不在乎人間,就算是在乎,他也是個北夏人。
夏靖淮三人都吃不下去了,起身忙活自己的去了,唯獨孤伶師徒二人在那兒靜靜的喝酒。
“徒弟,我現在有點後悔收你了。”孤伶陰沉的盯著琥珀色的酒液,上麵隱隱倒映出他臉。
阿鈞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半分茫然半分驚訝的說,“怎麽了,師父?”
他把孤伶看作自己認定的唯一的親人,但凡有親人告訴自己,後悔和他是一家人,怎麽說也會震驚傷心的。
“你又活不了一百歲,如果我像之前一樣,隨便在哪個角落裏待著,看遍雲卷雲舒,日出日落,或許時間不會這麽難熬。一旦投入了這個五味陳雜的紛亂世間,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讓以後的時間更加難以忍受。”
“師父,”阿鈞勉強笑了笑,“徒兒不孝,隻是一個普通人,命數有限。不過,若能得此良機,加之師父能永久相伴,徒兒不介意盡量陪師父走過以後的時間。”
孤伶手輕輕一抖,琥珀色的酒液蕩出漣漪,心裏一股悲傷,夾雜著柔情緩緩淌過,就像在湍急河麵漂流的人,乘坐著永遠平穩的竹筏,也永遠不能靠近岸邊,阿鈞的話,就像在河麵升起一塊陸地。
那是觸手可及的希望。
奈何孤伶是誰,他搖了搖頭,輕笑不止,“永遠不會有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