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遷和，我不怕的
這條密道隻有她和苻子休兩個人知道，連顧遷和看到的時候也感到驚訝。
“這是去哪兒的密道？”顧遷和點燃洞口的火把。
“這是通往皇宮的。”柳千言一邊朝前麵走一邊道：“這條密道可以通向九華殿。”
顧遷和的身影一僵，柳千言看出來了，想起陳誌岩說的話，問道：“遷和……你真的是前朝的人嗎？你和涼月哥哥有什麽關係？”
顧遷和愣了愣，唇角忽然微微的彎了起來，“是，涼月是我主子。”
柳千言的臉色漸漸泛白，“我聽人說，涼月哥哥是前朝太子，是嗎？”
她和顧遷和並排朝前走著，目光卻是一刻都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等到顧遷和點頭，她隻覺得一顆心全部都沉到了穀底。
“涼月哥哥真的是……”她囁嚅著，覺得腦子裏麵一陣陣的嗡鳴，“那麽……我呢？我是誰？”
臉色一陣陣的蒼白 ，柳千言的手指緊緊的蜷縮起來，“那麽我果真也是？”
她沒有說完，但顧遷和卻震驚的停下了腳步，“你……你是從哪裏聽到這些的？”
“看來是真的了！”嘴角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柳千言難過的幾乎窒息，“遷和，涼月哥哥，是我的親哥哥對不對？”
她一字一頓的問完，見顧遷和遲疑的點了點頭，眼淚才開始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那麽，我就是鳳天下？”
顧遷和的目光閃爍，最終點了點頭，他知道柳千言需要一段時間緩過來，也沒有打擾她，隻是陪著她慢慢的往前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又聽到柳千言的聲音。
“我們小時候就認識嗎？”
他頓了頓，唇角浮起一絲弧度，“認識的，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塊兒玩，你，我，還有天霖。”
“天霖？”
“就是涼月公子。”
柳千言點了點頭，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怪不得當初讓涼月哥哥娶我的時候，他怎麽都不願意，原來，我們竟是親兄妹。”
她恍惚間想起好多好多的細節，想起涼月哥哥寵溺的神情，想起他眸中偶爾流露出的痛楚，忽然間什麽都明白了。
還記得當初進宮的時候，那莫名的熟悉感。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
“我娘……”她忽然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皇後娘娘是個烈女子，從城樓上……”
顧遷和抽噎著點了點頭，“你不用說了，我知道……”
她哽咽道：“當初進宮的時候，我夢到了……有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紅衣女子，從城樓上麵跳了下去……”
顧遷和忽然伸手將她擁入了懷裏，“天下，你別哭……”
像是夢裏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他的天下，終於再一次擁她入懷。
“別哭了……”他伸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天霖常常說，他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便是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天下，你不要傷心，你要是難過的話，我也會難過的。”
“嗚嗚……”她在他懷裏嗚咽著，心口仿佛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謔謔的往裏麵灌著風。
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前朝沾上半點兒關係，她無憂無慮的過了十幾年，卻原來自己一直被蒙在鼓勵。
涼月哥哥，這麽多年來，他是怎麽一個人肩負起國破家亡的痛楚的？
“心裏痛！”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脖子，大聲的慟哭出聲，仿佛這樣能夠將心底的傷痛撫平一樣。
“當初皇後娘娘給你起名的時候，皇上就說了，你是他們鳳家的天下，是天下至寶，快別哭了，再哭的話，天霖知道該揍我了。”
柳千言點了點頭，眼淚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想讓自己停下來，但心裏卻還是那樣痛著。
“涼月哥哥呢？”她忽然急切道：“今天晚上陳義釗可能會造反，涼月哥哥會不會……”
“你放心吧，公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緩緩道：“公子的雙腿已然成了這樣，就算奪了皇位也沒有用，當初陳義釗將公子的雙腿打斷，想要利用公子控製前朝的勢力助他奪位。”
“可是公子不會這樣做的。”他伸手慢慢的替她擦掉眼淚，“他隻是想要擺脫陳義釗的控製，當初若不是他拿你威脅他，公子也不會受他擺布，而且……”他緩緩笑了笑，“如今你和王爺在一起，你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將來的太子，奪不奪回皇位又有什麽重要呢？”
“涼月哥哥還會讓我和苻子休在一起嗎？當年就是他們苻家害的……害的我們國破家亡，他……”
“不要擔心！”顧遷和柔聲道：“既然當初讓你嫁進了王府，現在就沒有阻止的道理，若是你能夠幸福，公子就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嗯……”
柳千言點了點頭，眼眶卻是忍不住再次濕潤了起來，涼月哥哥對她的好，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前麵就快到了！”密道已經快到盡頭，柳千言擦了擦眼淚，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沮喪。
外麵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景，柳千言的心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陳義釗的勢力盤根錯雜，子休能夠應付的了嗎？
顧遷和伸手接開外麵的擋板，率先爬了出去，柳千言隨後跟上，兩個人先在床底下呆了一會兒，見外麵沒有什麽動靜，才悄悄的從床底下爬了出去。
“他們現在應該在養心殿外。”顧遷和伸手牽著柳千言，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往養心殿的方向走。
一路上都沒有什麽人，太監宮女們仿佛知道今天晚上要變天似的，都小心翼翼的呆在房間裏麵不肯出來。
但走出九華殿外的時候，柳千言還是發現了不少橫陳在地上的屍體。
“遷和……怎麽這麽安靜？”她心裏撲通跳個不停，沿路隻看到數不清的屍體，卻一個活人都沒有看到。
顧遷和的臉色很沉靜，觀察了一遍四處的情況，心底不由得沉了下去，“看來我們來遲了。”
柳千言緊張的手心都是汗，“什麽意思？”
“我們先去養心殿。”
他一路帶著她偷偷的摸過去，還未到養心殿，便忽然見到了數不清的官兵。
他們分成兩撥，劍拔弩張的對持著。
柳千言眼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最前麵的苻子休，他的臉上帶著傷，和苻昭文站在一起，他們對麵的是領著大軍的陳義釗。
兩方似乎早就拚殺過一次，彼此都帶著傷，卻隻是對峙沒有說話。
她和顧遷和小心翼翼的躲在一邊看著，雖然那樣急切的想要趕到他的身邊，可是又那麽清楚的知道，此時此刻，若是自己貿然過去，隻會被陳義釗的大軍先逮住。
“陳義釗，父皇的遺旨已經宣讀過，你如今帶著大軍冒犯養心殿，實為謀逆之舉，若你此時心生悔意，朕便繞你一條性命！”
“廢話少說，今日我帶兵入宮，就沒有退後的打算，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兒郎們！今日誰若活捉苻家兄弟，即刻封王，誰若取下他們項上人頭，即刻封侯。”
陳義釗冷笑數聲，再不停留，領著人朝著苻子休殺了過去。
他此刻方才明白自己被涼月給擺了一道，說好的前朝眾人攻占東城門，可是一直到現在那邊都沒有動靜，害的他遺失最佳的時機，到了現在，自己這邊已經傷亡過半。
隻是開工沒有回頭箭，今天要麽成功要麽成寇。
兩方很快便衝殺在了一起，顧遷和不忍柳千言看到這些，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我想看！”柳千言伸手將他的手給拉了下來 ，“遷和，我不怕的！”
“我隻是不想你看到這樣的殺戮。”顧遷和固執的伸手去捂她的眼睛，“當年我做過太多的噩夢，不希望你也步我的後塵。”
柳千言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擔心的問，“現在怎麽樣？誰占上風？”
“兩方勢均力敵。”顧遷和耐心的說給她聽，“你不用擔心，雖然兩方勢均力敵，但是王爺有主場優勢。”
柳千言點了點頭，顧遷和仍舊捂著她的眼睛，他的心很靜，依稀記得多年前，他們兩個人都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也曾這樣捂過她的眼睛。
那時候她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會嘻嘻笑著伸手將他的雙手給扯下來，然後，他就會看見她燦爛的微笑。
耳邊依稀聽見刀劍相撞的聲音，柳千言還是悄悄的想要從他的指縫間看出些什麽來。
“我還是想看。”她伸手將他的手握住，拉下來之前還是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見，“我想看。”
顧遷和微微歎了一口氣，拗不過她，輕輕的鬆開了手指。
養心殿外頓成殺戮的戰場，柳千言看不清哪一方占的優勢比較多，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苻子休的方向，見他和陳義釗纏鬥在一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養心殿內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晝，柳千言躲在暗處悄悄的看著，眼見著陳義釗在一個空擋的時候揮劍刺向了苻子休，再也忍不住朝著他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