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二選一
“陸少，等一下，有件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李傑的臉上帶著一絲遺憾，“溫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是不能留下的，她剛剛做完手術，懷孕會影響她的恢複，就算孩子能生下來，對她的身體造成的傷害也是巨大的。”
“孩子不能留？”陸子奕的身體僵硬在原地，臉色從未有過的蒼白，他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望向李傑，一絲陰鬱在眼底蔓延。
李傑十分抱歉地點點頭：“從一個專業醫生的角度，我必須對病人的身體情況負責。現在是手術最關鍵的恢複期，如果堅持把孩子生下來，那麽溫小姐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平安無事的機率有多大？”
“我不能保證，可能隻有百分之十五吧！”
李傑給出的數字讓陸子奕陷入了沉默，他站在原地，身側的手一點點握成拳頭，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他低著頭麵容晦暗不清，過了許久，他微微抬頭，聲音有些沙啞。
“我現在去告訴她，你盡快安排流產手術，確保她的安全。”
“嗯，放心吧！”
目送著陸子奕離開，李傑坐回椅子上，藏在眼鏡猴深邃的眼，掠過一抹暗光。
他的視線落在了放在桌角的電話上，猶豫了一會兒，他拿起了電話撥給了林雨夕。
“溫婷懷孕了。”
簡簡單單地幾個字讓躺在病床上，臉色憔悴的林雨夕露出痛苦複雜的神色。
“我告訴陸少，孩子不能生下來，陸少爺決定放棄孩子，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真的？”一瞬間，林雨夕的臉好像調色盤，轉換了好幾種顏色，她有些遲疑開口，“謝謝你，李傑，這次你幫了我大忙，我永遠都不會放棄的。”
“你不用謝我，我看在我們多年同學的麵子上，告訴你這件事情，溫婷的孩子確實會對她腿的恢複造成影響，隻不過我在陸少麵前誇大了危險性。作為一個醫生，我已經做出了違背醫德的事情。”
“李傑，你必須幫我，如果溫婷再生下一個孩子，我跟子奕就更加不可能了。你知道的，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根本不想活下去。”
“你太固執了！”
李傑深深歎了一口氣，他隻是看在同學的份上，告訴林雨夕這家事情，其他的他也不想多說。
而那邊林雨夕卻產生了其他心思：“你再幫我一個忙吧？我想要搬到你的診所去恢複治療，反正之前我的腿一直是你負責的，你幫我安排一下。”
“好。”李傑頓了頓，語氣低沉，“這件事情做完之後，我就算懷了當年的人情，再也不欠你什麽了。”
當初，李傑在外學習的時候，家庭突發變故，工廠破產，父親腦溢血死亡，母親一病不起，這讓在國外深造的李傑幾次想要放棄學業。
而這個時候，林雨夕伸出了援助之手，利用她國內的人脈，想辦法幫他處理了家中的事情。
“你不要這麽說，當年的人情我從來沒想你還。”林雨夕有些詫異，也不知道能再說什麽，燦燦地掛斷了電話。
這邊陸子奕推開了溫婷病房的門，兩個人相看無言，偏偏是在兩個人冷戰的節骨眼上，這個孩子突然降臨。
然而，這次卻是陸子奕第一次這麽無措地站在溫婷的麵前。
想到肚子裏的孩子，溫婷的心軟了軟，抬眼看向陸子奕，而陸子奕則下意識地避開她的目光。
他坐到她的床邊，拉起了她的手，語氣多了幾分溫柔：“孩子的事情我知道了，隻是有件事情必須要告訴你，剛剛李傑找到我，告訴我這個孩子不能留下。”
有一瞬間，溫婷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她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望著陸子奕，眼底幾欲荒涼，隻等陸子奕給她一個回答。
“因為你剛剛手術完，這個孩子的存在，會影響你腿的恢複，對你的身體會造成很大傷害，所以這個孩子必須要打掉。”
聽完陸子奕的話，溫婷的喉嚨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棉花，讓她半天開不了口，隻是她的手卻是越來越冰涼。
他怎麽可以這麽若無其事地讓她打掉孩子？
這畢竟是他們的孩子，難道他一點難過都不會有嗎？
陸子奕強裝的淡漠，他想給溫婷一個依靠，所以再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隻是這樣的情況下，溫婷卻是誤解了。
憐惜地摸了摸溫婷散亂在枕頭上的頭發，陸子奕不忍心看她蒼白的臉色，繼續勸導：“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如果你喜歡，等你養好了身體，我們再生就是了。”
陸子奕，你說謊還能再高明一點嗎？到那個時候，恐怕為你生孩子的人不會是我了吧！
溫婷的心一點點墜入了冰窖，她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整個人都埋到了被子裏。
陸子奕知道她心情不好，微微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總歸要麵對的，你好好想想。”
就在陸子奕想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溫婷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傳來。
“陸子奕，雪菲跟陸北的事情我知道了，我現在很擔心雪菲，你能幫我看著她一點嗎？”
沒想到溫婷這個時候擔心的居然是顧雪菲和陸北，這讓陸子奕詫異的同時，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難道她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孩子？
想到這裏，陸子奕的聲音顯得有些清冷：“他們的事情你不要管，好好養好傷。我現在公司很忙，沒時間管其他事情。”
沒想到陸子奕連她這樣一個請求都拒絕，溫婷的臉色白了白，身邊久久沒有傳出聲音。
她忍著腿疼，扭過頭，空蕩蕩的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
陸子奕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居然就這樣走了，摸著自己的肚子，溫婷的心又一次跌落到穀底。
“媽媽，媽媽！”
不知不覺，許是太過疲憊，溫婷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身邊軟綿綿的小糯米團子拱醒的。
溫小浩身上帶著特有的奶香味，一個勁地往溫婷的身上撲騰，奈何腿太短，還是上不了床。
溫婷見到溫小浩，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伸手捏了捏溫小浩的臉蛋，有些困惑地開口：“小浩，你在幹什麽？”
溫小浩安分下來，蹭了蹭溫婷的手，一臉期待地望向溫婷：“媽媽，我想看看小弟弟，吳奶奶說媽媽的肚子裏藏著我的弟弟。”
溫小浩天真無邪的大眼讓溫婷的眼有些幹澀，臉上露出苦澀的神情。
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的話，會不會是一個跟小浩一樣可愛的孩子？
有些話沒辦法對溫小浩說，溫婷牽著溫小浩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小浩，你想要一個弟弟嗎？”
“想！”溫小浩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十分歡喜地蹦蹦跳跳起來，“寶寶一個人太無聊了，好想要一個弟弟陪我玩，我一定會很照顧他的。”
見溫小浩開口閉口一個弟弟，溫婷忍不住笑了：“如果是一個妹妹怎麽辦？”
“妹妹呀？”溫小浩咬著手指，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如果是一個像南玉那樣可愛的妹妹的話，我也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見溫小浩這麽想要一個弟弟妹妹，溫婷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些猶豫起來。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既然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奪走他生命的權利。
更何況這是自己的孩子，她作為媽媽，保護自己的孩子是理所應當的。
這樣想著，溫婷有了決定，她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小浩，你放心，很快你就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你想要將孩子生下來？”被溫婷突然叫道病房的李傑，眼中掩不住的詫異，對上溫婷認真嚴肅的眼眸，他搖搖頭，“從一個醫生的角度出發，我不建議你將孩子生下來。”
“我知道，陸子奕都跟我說了，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他是我的孩子，我怎麽能因為我自己，而剝奪了他活下來的權利。”
溫婷五官纖細，臉上的線條十分柔和，但此刻李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令人敬佩的堅強。
低垂著眸子，李傑想了許久，聲音沙啞：“這個決定陸少知道嗎？”
“他還不知道，我沒有機會跟他說，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夠說服他。”
“我也勸不了你什麽，隻是希望你真的要考慮清楚。”
走出溫婷的病房，李傑俊朗的麵容多了幾分惆悵，溫婷的模樣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是罕見的熊貓血，懷他的時候，身體又十分虛弱，很有大出血的可能，但聽說，那個時候的母親，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堅持將他生下來。
想到這裏，李傑的視線轉到溫婷所在的病房方向，原本緊鎖的眉頭舒展來，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麽他就盡全力幫助她保住孩子吧！
看來自己注定是一個不能背棄醫德的人，李傑無奈地搖了搖頭，高大的背影被夕陽的餘暉拉得很長。
“溫小姐，你好，是李醫生讓我過來的，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產檢。”
“產檢？”
溫婷正在沉思，小護士的突然造訪，讓她有些詫異，甚至有些戒備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對呀！我們得確認你肚子的寶寶是不是健康，才能進一步地照顧好你們。”
小護士燦爛的笑容晃了溫婷的眼，一瞬間，世界好像豁然開朗了。
溫婷朝著門口開過去，一如既往穿著白大褂的李傑正拿著病曆，認真地叮囑著助理什麽。
李醫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