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心如死灰
四目相對,相視無聲——
嚴卓文看著曾經愛到骨子裏的妻子,一臉的驚慌失措,像一隻受傷的小鹿,渴望著他的安撫,如果是過去,他一定會馬上摟在懷裏,細聲安慰吧!
為了這個女人,自己不顧一切的選擇入贅奚家,父母兄弟甚至因此不認自己,可最終換來的是什麽?是不信任,不管自己再怎麽辯解,她都一刀接著一刀無情的揮來,爹說的對,入贅的男人意味著拋棄尊嚴,意味著貪慕虛榮,意味著沒有骨氣!
爹,我錯了!
嚴卓文突然很想回家,向父母磕頭,向兄弟道歉。
“師父的死,我會去查清楚,但是你我夫妻情分就此而終,從此男娶女嫁,互不相幹!”
嚴卓文閉著眼睛說完所有想說的話,丟下手中的刀,因為這刀也是他們家的,轉身後睜開眼,眼中沒有淚,隻有痛,十七年的青梅竹馬,五年的夫妻情深,換不來一份信任,這感情我嚴卓文不稀罕了!
躲在暗處觀看的傲辰突然想起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可是如果到了傷心處還哭不出來,那會是什麽感覺?
女子慌了,大步疾奔,抱著嚴卓文的腰,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源源不斷的湧出,不一會就打濕了她自己的前襟與嚴卓文的後背。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不要走,我以後不使小性子了,什麽都聽你的,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走!”
“我…”
嚴卓文隻說了一個我字,其餘的話都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曾經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可是你知道你手中的刀砍在我身上,有多痛嗎?眼中閃過一道絕然,毅然掙脫女子的雙臂,用著最冷酷的聲音道:“我已經不愛你了!”
“你怎麽可以不愛我,你怎麽可以不愛我!”
女子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了地上,哭聲猶如杜鵑啼血猿哀鳴,讓人切身感受到什麽叫肝腸寸斷,就這麽生生在地上哭暈過去了,就算是在最恨他的時候,她都沒有想過他會不愛她。
同樣在偷看的小琅兒,已經哭成了個淚人,要不是傲辰拉著她,怕早就衝過去了,這讓傲辰想起了琉璃,她要是在這兒,也會是這樣子吧?
“唉,女人啊!”
傲辰搖著頭感慨了一句,然後低頭對小琅兒道:“你找人扶她去休息吧!”
說完身形就連續幾個閃動,追上了已經走到過道外的嚴卓文,張開嘴才驚覺不知道說什麽好,誰能告訴我遇到這種事情該怎麽勸啊?
“多謝君公子為在下洗清不白之冤,不知還有什麽吩咐?”
嚴卓文見到傲辰,恭敬的拱了拱手,江湖人最講究恩怨分明,不管自己此時心中有多痛苦,都不能把氣撒在恩人頭上。
“如果你師父是因刀法而死,你這樣出去無異自尋死路,留下養好傷再走吧!”
良久,傲辰才想到一個自覺不錯的借口,不管怎麽樣,先把人留下再說。
“可是……”
嚴卓文緊緊的攥著拳頭,隻有他自己知道,現在有多不想見那個女人,每多看一眼,心就多痛一次。
“這兒大的很,我不會告訴她你住哪兒!跟什麽過不去都別跟自己的命過不去,不是嗎?”
“那就叨擾君公子了!”
“哪裏,恰好這兒我也沒朋友,正愁沒伴喝酒呢!”
敷了金創藥,嚴卓文就在那兒對著窗口發呆,傲辰提了兩壇梨花釀、兩隻燒雞來了,可憐他剛吃過沒多久,飽脹的肚子,還沒怎麽消化呢。
酒是解愁良藥,都不用招呼,嚴卓文就拍開封泥,牛飲了幾大口後,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雙眼無神,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一般。
來之前,傲辰想了很多勸解的話,比如妻不教、夫之過,比如她剛喪父你就休妻,是不是不太好,再比如她年紀輕輕,沒有江湖經驗,更不知道三絕刀法實際上是百勝刀法等等……
可現在看到嚴卓文這副樣子,傲辰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在最需要信任的時候,妻子向他揮刀子,怎麽想都覺得自己準備的那些話蒼白無力,想到這連傲辰都覺得那女子活該,當時哪怕聽他一句解釋,這時情況都不會這麽糟啊。
“我是有多蠢,為了愛她,放棄了一切,被多少人指著貪慕榮華富貴,沒有男子氣節,到頭來連一份信任都沒有。”
嚴卓文低聲的呢喃,過去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越回憶就越覺得自己愚蠢,越覺得不值。
“養女人其實和養寵物一個道理,寵物不聽話,隻能怪當主人的調教無方。”
這話一冒出來,連傲辰自己都愣了,我準備的話裏沒這句啊?頓時心虛的四處張望,這話是我說的嗎?一定不是!
“調教無方,調教無方!是啊,從小到大,師父寵她,我寵她,從來不讓人說她半點不是……”
嚴卓文又灌了幾口酒,覺得自己過去沉迷女色,難怪大家都看不起自己,該!
“天地萬物都自有他的道理,經曆風霜雨雪,草木會更加茁壯,禽獸會更加強壯,安逸成長的家禽永遠不能和野獸相比,現在放棄她,等於你過去的付出都化為烏有,她將來如果用在你身上學到的教訓,溫柔賢惠的去照顧、相信其他的男人,這樣你甘心嗎?”
嗯?這麽又一句不按台詞來的話,這句話還不錯,是我說的。
“甘心嗎?”
嚴卓文被傲辰問住了,呆呆的自問著,想象著她將來溫柔賢惠的對待別的男人的情景,王八蛋才甘心呢,可是…可是現在讓自己原諒她,真的做不到啊!
見嚴卓文已經開始思考,傲辰就停止了勸說,這種事點到即止就夠了,得讓他自己想通,沉默的看著嚴卓文將一壇酒喝得幹幹淨淨,於是又把手裏的那壇推了過去,然後起身離開了。
…………
“晚輩奚曉獻,懇請前輩收我為徒,助我替父報仇。”
那女子雙膝跪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抽泣著懇求牧野晴空。
世上有這麽一種人,她覺得自己受了苦、遭了罪,全天下都該來幫她。
牧野晴空錯身走開,也不去扶起奚曉獻,隻直白的拒絕道:“我的武功需處子之身才能入門,你不合適。”
奚曉獻聽了這話就眼前一黑,今日接連受到打擊,差點就暈過去了,而傲辰恰好在這時進來,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沒給好臉色。
“你怎麽還在這兒呢?讓你這種女人學了高明的武功還得了?看你丈夫身上的那些刀傷,嘖嘖,你這腦子和心都是什麽做的?我還真好奇!”
“我文哥還在這兒?你讓我見見他,求求你了……”
奚曉獻一下子精神了,起身要去拉傲辰的衣袖,卻被傲辰側身躲過,不去回應,轉頭催促牧野晴空動身,怕她一時心軟,牽扯進這樁麻煩事裏。
“姐,我們該回去了吧?大家該等急了!”
“前輩,前輩,求你了,求你發發善心,指點指點小女子,讓小女子可以替父報仇。”
奚曉獻一聽這話又慌了,要是他們走了,她去哪能找到武功如此高強的人,頓時顧不上傲辰,又轉身哀求牧野晴空,心道就算不能學得最高明的武功,指點一番,也能讓她受益匪淺。
看來活的嚴卓文在她心中還是沒有死的父親重要,傲辰心中發出一聲冷笑,慶幸剛才沒有多為她做辯解,又衝動,出手又狠,這種女人隻能當別人家的老婆。
“報仇?你確定你父親是無辜的?對方是用百勝刀法殺死你父親的,這種事在江湖上,一般叫清理門戶。”
傲辰的話像刀子紮進奚曉獻的心中,百勝刀法?清理門戶?從小到大,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裏,像一盆涼水把她澆醒了,蹌踉兩下,連連後退。
牧野晴空掃視了一下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本想多住幾天的,可既然傲辰催促了,就隻能作罷了。
“我們走吧!”
“姐姐,姐姐,你真的不教琅兒武功嗎?琅兒很聰明的,一定能很快學會飛的,你就教教琅兒嘛!求你了……”
一直在一旁不作聲的小琅兒這下急了,撅著嘴巴,不停的搖晃著牧野晴空的袖子,苦苦哀求,根本不懂人要飛有多難。
傲辰輕輕的彈了一下小琅兒的腦瓜,指桑罵槐的道:“小姑娘家家的,學什麽武功,將來也想拿著刀子滿大街砍人嗎?”
“嗚嗚,疼,姐姐,壞小哥哥打人,好疼啊,琅兒隻想學飛,沒想學砍人,小哥哥冤枉人!”
小琅兒也是打小被寵壞的主兒,趁勢倒在牧野晴空懷裏,哭的就跟母女分別一樣,順勢還能還擊傲辰一下。
“學武並非易事,少說也得十數年寒暑,若你吃得苦,就著你父親將你送來我玉神宮,我會對你進行一番考核,若是通過,還得從入門弟子做起。”
牧野晴空最終還是經不住小琅兒的折騰,雖然沒有答應,但也算給了一個機會。
“啊,還要這麽麻煩啊,琅兒都叫你姐姐了,就不要讓琅兒從入門弟子做起嘛。”
小琅兒破涕為笑,仍自在那兒討價還價,可一旁的奚曉獻卻聽的羨慕嫉妒恨,隻覺得自從父親去世後,好事便都離自己而去,更氣傲辰那般可惡,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最後還想起他父親的死,還有嚴卓文……腦子瞬間膨脹,然後炸開,再次暈了過去。
換了一般男子說不定就去扶她了,可惜她遇上的是傲辰,隻當沒看到。
“小琅兒,我們走了,這個女人一會你讓人送走,別留下惹麻煩,到時候連累你爹,哭鼻子都沒用。”
傲辰冷眼旁觀,這種女人要是不吃點苦頭,總覺得全天下的人理當都寵著她,順著她,怕琅兒上當,好心叮囑了一番。
“哦,琅兒知道了。”
小琅兒可是記得這個小哥哥可是連姐姐都聽他的,還連爹爹都打敗了,不敢不聽,便點頭答應了。
“走了!”
該說的都說了,傲辰發出一聲長嘯喚來了大鵬,與牧野晴空一起飛身躍起,乘著大鵬,消失在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