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記恨
皇甫茴怕段韶記恨自己，馬上解釋：“我也是擔心，我弟的事，再連累你。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段韶順了順氣。
“既然陛下沒說什麽。我們就得好好招待小公子。這樣。也許，還能得到一個好結果。”
“我這去安排。”皇甫茴急速離開。
段韶沿著遊廊一直走到盡頭，下了台階，穿過一道門，進到一個偏僻的院子。
守院子的丫環，馬上退走。
段韶輕步走進中間的房間。
一個身粗布衣裳的中年婦人，手裏拿著團扇，靠在窗戶邊框上發呆。她是段韶的正妻，元渠姨。
段韶走近。
“王妃。”
元渠姨緩慢麵向段韶，搖動著手裏團扇。
“哄完你寵妾？”
“這把團扇的扇麵，是你去看定好樣式。大半年了，終於完工了。”段韶拿過團扇，看著扇麵：“繡工極美。為什麽一隻丹頂鶴在樹枝上，另一隻丹頂鶴在河對麵的土堆上？這樣好嗎？”
“我得拿這把扇子，去高演麵前裝裝反省過的樣子。這樣才能對得起，你對我的大度施舍，讓我有一塊遮風擋雨的地方。省得到時，我和你那寵妾皇甫氏吵嘴時，我連一句回嘴的說辭都沒有。”元渠姨伸手，想要拿過扇子。
聽著元渠姨的嘲諷，段韶卻在不意，去到元渠姨，一手搖著團扇，將元渠姨摟在懷裏。
“風，涼嗎？”
“你……”元渠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段韶：“你對我這麽殷勤。打算廢掉我嗎？想要我滾出府，你拿休書即可。用不著，在我眼前裝深情。”
段韶和氣說道：“這麽多年。我對你好。盡量事事順著你。你就這麽不想與我在一起？”
元渠姨推開段韶。
“我本是北魏元氏宗女，有公主封號。你姨夫高歡爭權，使得北魏國破家亡。你父親和你都是毀我元氏宗族之幫凶。我們隻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來溫情之談？”
段韶繞到元渠姨麵前。
“失去往日的家族榮耀，不管你心裏有多憤怒，都不能再表現出來。我們有兒子。我們得讓我們兒子，好好活著。你要怪，就怪你族男兒無用，守不住皇位。就算高氏不搶，也會有別的人搶。”
這話，戳痛了元渠姨的心。可段韶說得是事實。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敗了，就得承擔敗的後果。
“……”不願再討論自己宗族的失敗，元渠姨看向別處。
段韶用團扇，將元渠姨的臉撥回來。
“安葬皇甫四郎的土丘倒塌。小公子就在那裏找到。這事很蹊蹺。陛下審問完小公子回宮。你知道這件事，對我，對兒子，意味著什麽嗎？”
“離死，不遠了。”元渠姨奪過段韶手裏的團扇，坐到案幾前，臉上沒有一絲驚慌。
段韶又走到案幾前。
“你知道那個小公子，是誰嗎？”
元渠姨懶懶回道：“是高湛手下阿敏又啞又傻的主子。如今，元仲華都避著她。你不為何關心她？”
段韶推測。
“要是我沒有猜錯。她，就是從周國過來的獨孤伽羅。周國皇帝宇文邕未來的皇後。”
“……”元渠姨錯愕。
“你終於正眼看我了。”段韶得意笑了一下。
認為段韶太無聊，元渠姨冷冷回道：“你的猜測太大膽。如果小公子真是獨孤伽羅。擁有暗衛的高演，豈會不知？說不定，你所打聽到的消息，是高演故意放的假消息。然後名正言順把小公子放在我們府裏。”
高演往段韶身邊安插眼線，這也極有可能的事。
自顧坐到元渠姨身邊，段韶壓低聲音問：“依你之見，我如何應對？”
元渠姨一邊搖著團扇，一邊思量。
靜靜看著思考問題的元渠姨，段韶很喜歡此時的元渠姨。
元渠姨被段韶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沒有，你就去忙你的事。”
聽出元渠姨驅趕自己，段韶板起臉：“我是來和你商量府裏大事。沒商議完，我豈能走？”
平常，府裏的大小事，都段韶親自定奪。
此刻，段韶又說找元渠姨商量。這分明，段韶就是耍賴要留下。
“你真無聊。”
“人生，確實很無聊。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也沒自由再任任。我隻能給自己找點樂子。”
元渠姨譏諷。
“你的樂子，在外麵那些女人堆裏。你少在我這裏裝正經。你還是走吧。”
段韶依舊微笑。
“你吃醋了？”
元渠姨懶得再說，眼睛看地上，把段韶當空氣。
段韶無趣，起身，出門時回頭：“我不要我把小公子帶過來，讓你看看？”
要是小公子真是獨孤伽羅，那就有意思了。
但，元渠姨也怕她見了小公子，會給自己兒子帶來麻煩。
遲疑。
“還是……不見為好。”
“小公子能活著，我覺得是一個奇跡。還是見見為好。至少，你能清楚知道目前外麵是什麽形勢。”段韶真心希望妻子能理解他的難處，能好好與他相處過完餘生。
“……”元渠姨沒有反對。
段韶出了院子，又上了遊廊。
在遊廊上等待的皇甫茴，見段韶來了，立刻上前：“大郎。小公子住的院子，我都安排好了。就在對麵那個院子。安靜，又寬敞。”
“你去把小公子帶過來。我帶小公子，在府裏走走。”
“這……”皇甫茴不放心：“萬一小公子是奸細呢？”
“不試探。怎麽知道？”段韶心裏反感皇甫茴多問，但也不想讓皇甫茴知道他最真實的想法：“去吧。”
眼前段韶說話口氣，比先前要和氣。
在府裏，皇甫茴是要靠段韶生活。
“是。”
段韶站在原地等。
隨後。換了衣服的獨孤伽羅，手裏拿著兩極麻花，跟著皇甫茴到來。
段韶吩咐皇甫茴。
“你帶人去把埋你弟的那個倒塌的山丘周圍整理一下，再給你弟燒點紙。”
皇甫茴心裏酸酸道：“難道隻能這樣嗎？”
段韶堅持。
“所有高氏皇帝，都不會原諒謀反的你弟。把倒塌的山丘收拾一下，比陵墓看起來還霸氣。當今陛下不會看在我的麵子上，不會再多說什麽。”
沒有更好的辦法，皇甫茴接受：“你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