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隻想這樣寵著你
清風吹過,寂靜縈繞,月光透窗而入傾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淒絕的光度。
她愕愕看著他,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他竟然……
他竟然……
眸間迷蒙上一層水霧,她心底忽然有些發澀起來,忍不住伸手拍在了他胸口,“帝曜,你幹嗎這樣啊你,如你說的,你這樣待我,我固然很心暖,但我也很心疼,我也很擔憂好嗎,你會,我也會好嗎,你幹嗎總愛把什麽事都扛自己身上,明明是夫妻,說好了,你還總是這樣,總是把什麽事什麽想法都藏在自己心裏,什麽都不告訴我,你又不是鐵金剛,你幹嗎這樣啊你,我又不是泡沫,一碰就會碎,你擔憂什麽啊你,我現在雖然武功差,內力也聚集不了,再也不複當初,很多人都打不過,可我不蠢好嗎?不用你這麽保護我好嗎?”
“還有,我們不是締結了那什麽巫約嗎?我們不是生死一體的嗎?你定那個不就是因為,除去想讓禦君邪對我不再有亂八糟的想法之外,還想我和生死一起嗎?就算打個萬一如何了,誰誰出事,有什麽不同?你幹嗎……”
“當然不同,巫約也是需要時間,不是對方先出事,另一方就會立馬出事,我擔憂,我擔心,我擔心你比我先一步。”
帝曜低吼,這一次,出口的聲音失了原本,幾乎有些嘶聲力竭的味道,他的胸口也開始起伏不定起來,甚至手間的力度都失了分寸,直到聽見她吃痛的呼聲,他才反應過來,力度頓時一鬆,轉手把她擁入了懷中,低聲一歎,聲音多了低迷的暗啞,“你怎麽都不明白?你或許思維跟平常人不一樣,你或許總是能做出讓我始料不及的事,你或許十分愛錢,甚至愛到了一個勝命的地步,但有一點,我卻很清楚,而且已經愈來清楚你知道嗎?”
是了。
很清楚。
已經愈來愈清楚。
但正因為清楚,他心暖的同時,也愈來愈不安,她的在乎,她所有的在乎,濃烈的在乎,讓他擔憂,讓他害怕。
他怕,他怕她既然能為了他忍著肉疼出錢跟沈元寶一次次的做生意,既然能為了他一次次的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沒興趣的事,她有一天就能為了他不顧一切的犧牲掉,或者……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無法預料未來,但他不願有那麽個萬一發生,絕不願意。
嘴唇摩挲過她的耳畔,他眸光漸婉,朱砂漸淒,“原諒我的霸道,原諒我的自私,我得到過不少,但失去的也很多,最痛苦莫過於活著的那一個,這話我體會猶深,我不想再感受一次,哪怕是一秒,我也不想再感受一次,我隻想你好好的,我隻想如果,萬一,我能比你先走一步,我隻想這樣寵著你,這樣就好,就讓我這樣寵著你就好。”
“記住,你一定不能不比我先走,無論發生什麽,都如此,哪怕我麵臨生死境地,毫無回旋餘地,你也必須給我看著,眼睜睜的看著,不許做出任何不好的事,不許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事,不許做出任何讓我感到害怕的事。”
“記住,你什麽都不許過問,即便過問,淺淺而止便可,不許深入,不許過之。”
“記住,就讓我一直站在你的前方就好,就讓我這樣一直寵著你就好,不許亂來。”
不許。
他說了好多不許。
她很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唯有心裏的酸楚,愈發濃鬱。
帝妖孽,這個外號,她並非隨便亂取,而是因為帝曜這種男子隻有妖孽兩個字才能形容,他容貌絕世,驚采絕豔,似不屬於人間的存在,如神袛完美,他博學多才,睿智透徹,無論處於何種境地,他似乎都能平定一切,掌控全局,如不倒戰神。
冷冽霸道是他,沉靜淡定是他,腹黑尊貴是他,邪魅優雅是他,溫柔細心也是他,但無論是何樣的他,有種東西,從來都是不變的,那就是強悍,他就似一座永恒不會崩塌的山嶽,隻要往那一站,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場,便能使人信服和安定,仿佛什麽都不用怕,她從來未曾見過他如此的一麵,如此脆弱的一麵。
他……居然會害怕。
他……居然在害怕。
對此,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無法撫平他心底深處無數的傷痕,當做一切從未發生過。
她也無法解開他心底深處存在的種種心結。
她更無法讓他的所有敵人通通消失掉。
所以,沒辦法。
至少,暫時沒辦法。
但她希望,希望有一天,他的心結,會散,他的傷痕,即便不能撫平,也能被快樂代替,還有他的敵人,她希望有一天能愈來愈少,這樣他就不用再擔心那些敵人會傷害她,也就不用再害怕又一次失去,獨自活著。
或者,她有一天能變得很強很強,強到堅不可摧,強到無視一切,那時候,她這個他的軟肋,便沒人能拿捏得住,他就再也不用害怕那個萬一。
或者,反正,現在,她還得站在他的身後,站在他看得見的保護範圍內,他才能安心。
“喂,你搞什麽你,說好的血呢?這都幾天了這。”
院落中,鳳傾顏躺在老爺椅上,伸著手掌,透過指縫看著天上的太陽,沈元寶不滿的聲音,漸行漸近。
她沒轉頭去看她,隻道:“這生意我不做了,銀票我也不要了,送你,你想買棺材還是怎麽的,隨便你。”
“什麽?不做了?還送我?”
沈元寶驚詫,無法想象鳳傾顏的突然轉性,但鳳傾顏並沒搭理她,始終如一,仍舊半貓著眼透著指縫看著天上的太陽呢,也不知道有嘛好看的。
眯起眸子看了她好半會兒,她調頭走了。
她並沒回自己院落,而是去了某位那裏,她去時,某位便在屋子中坐著,擺弄著盒子中的金銀首飾,眉宇間帶著一絲歡喜之色,整個院落中並沒別的人在。
沈元寶拍了拍門板,某位頓時慌不迭遲的收斂神色,站起身來看向了她的方向,在看到是她時,某位才鬆氣,拍著胸道:“你嚇死我了你,你來就來,出個聲不成嗎,敲什麽門板,我還以為是誰呢。”
沈元寶沒搭理她的抱怨,徑直坐到了一旁自顧自的削起了果子,某位見狀,連忙關上了房門,好似生怕被誰看見似的,窗戶也順帶關了,緊張得不行,沈元寶眼底掠過一絲不屑,道:“你知不知道她並非很信你,她讓我用一種奇術來探查你的身份。”
“奇術?”
某位聞言,疑惑的看向了沈元寶,不太懂她說的是什麽。
“什麽奇術?”
“這你就別管了,你隻要知道沒有我,你會很難過就行了。”沈元寶並沒跟她多說,隨後抬頭看了她一眼,“我勸你,最好還是穩著點,別自作主張,比如我讓你等我命令再行動,偏偏我還沒下命令你就來了,這種事,最好不要再發生。”
某位明白了,這下子徹底明白了沈元寶的意思,敢情沈元寶對她沒通知她,提前來風南皇宮的事兒,十分不爽呢,這明顯就是赤果果的威脅啊,不過她不爽,她還不爽呢,她又不是她的奴隸,憑什麽聽她的,但不爽歸不爽,嘴上並不敢說什麽,她現在處於弱勢,跟沈元寶杠,沒好處,隻會很慘,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她坐到另一邊,強壓下心緒,問她:“你準備怎麽辦?”
“能怎麽辦?這單生意我肯定要做,你呢,到時候隻要去他們麵前晃上一晃,裝裝樣子,事件就完了。”
“什麽?你讓我去那兒?不行,我剛來的時候,差點被他掐死,上次我以為都這麽多天了,沒問題了,我去找他,誰知道,直接就見血了,還被她罵了一頓,你看,這傷還沒好呢這,要是再去,指不定怎樣,我不去。”
一聽沈元寶這麽說,某位立馬不幹了,她想報複下鳳傾顏的‘無情’,不錯,她也想享受下這偌大的榮華富貴,也不錯,但她不想去送死。
沈元寶則是沒好氣了,直接就用剝好的果子砸了她一腦門,“杜靈兒,我說你腦子進水了吧?你以為我沈元寶沒把握會讓你去?你以為我沈元寶的戲還沒完會讓你去送死?你以為我沈元寶跟你一樣蠢?時機都不會挑?”
是了。
杜靈兒。
某位,某位帝和曦就是杜靈兒,她會成這個樣子,能成這個樣子,還多虧了沈元寶和那個九娘,不過什麽叫蠢?
揉著被沈元寶砸得有些發痛的腦袋,她臉色有點不好。
“我懶得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演不好我上的戲,你就自己等死吧你。”
她已經不想說她,自己白癡,亂找時機,還理由諸多,簡直比豬還蠢,若非她的身份所在,她定然不會找她來演她的大戲,整一二貨。
沈元寶徑直調頭而去。
杜靈兒咬牙,敢怒不敢言,眼底浮過一絲濃沉的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