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這是結束,也是開始
一聽這個,她思緒頓時飛遠,腦海中出現了無數的金燦燦,即便早已見過許多次,甚至還抱著睡過覺,她仍舊有種想要流口水的感覺,連忙擦了擦,忙不遲迭的拽過了一邊的新材料,“好,金子,一箱金子,我有動力了,我肯定能專心,肯定能做好。”
眾人撫額,要這麽多究竟有嘛用啊?
但不管眾人怎樣想,鳳傾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做好燈籠,得金子’,隻不過,她跟女紅一類的玩意兒是天敵,還真不是說著玩兒的,不專心固然是其一,天賦也是其二,弄了良久,廢了好幾個,還是沒弄出個好的來,要不是那裏歪了,就是這裏不對。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打算放棄。
於是乎,太陽下山了,眾人走了,她還在那裏做燈籠。
於是乎,半夜三更了,眾人睡了,她還在那裏做燈籠。
於是乎……
其實……
他用金子哄她,是怕她沒有達成自己原本想要親力親為的願望,過後心裏會不舒坦,會很惋惜,所以才會如此,但現在,他忽然覺得這是個錯誤,她做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她不累,他都困了,揉揉眉心,他準備小眯一會兒。
然,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笑傳遍了整個院落,“哈哈,親愛的,我成功了。”
某女,此時此刻,早已沒了先前如臨大敵的模樣,整張俏臉滿是喜氣洋洋。
她手上的燈籠,則是沒有半點差池,不單形狀模樣十分規範,就連上麵所畫的小玩意兒,也很是不錯。
他終於鬆氣,拽過某燈籠放到一旁,徑直攏過她,往前走,“很好,不錯,睡覺。”
“納尼?”
眨下了眼,但還沒等她如何,他已經攏著她進了屋子,門一關,卷帶著她上了塌。
“睡吧,有什麽事兒,明兒再說。”
被褥一蓋,卷她入懷,嘴唇貼往她額發間,他閉上了眼,聲音中,多少帶著些許疲意,如他此時此刻的俊容,倦意濃濃,甚至連衣衫都懶得褪了,不到半會兒,她便聽到了他淺淺的呼吸,分明,就這麽片刻的功夫,已經睡著。
他始終是人,不是神,即便再妖孽,也是人呢,昨兒,因為一些事兒,就睡得很晚,起得很早,本就睡眠不足,今兒,又陪她熬到這麽晚,受不住,理所當然,瞧那腫脹的眼睛,她就知道,他眼睛肯定也刺疼得厲害,隻不過沒說而已。
“笨蛋一個。”
眸底迷蒙上一層水霧,她臉輕輕靠往了他胸口,雙手環住了他腰際,有些甜蜜的心酸,就是這樣的他,才是她必須要離開的原因,也是左凡想要趕她走的原因,明裏暗裏的敵人實在太多,在這種情況下,他待她如此之好,如此寵溺她,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兒。
愛,有些時候,是最能傷人的武器呢。
“曜曜。”
晚風吹過,寂靜無聲。
伸手輕輕點在他的一個穴位之上,她靜靜的在他唇間落下一吻,悄無聲息的起了身,揉了揉發澀的鼻尖,放下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函,推開了房門,離別,總是讓人傷感的,但她,無法不離別,為了他好,她必須離開。
敲響小朵房門,小朵睡醒惺忪的走了出來,見得是她,小朵疑惑了,“娘娘?怎麽是您啊?這大半夜的您幹嗎呢?還背著個包袱。”
“你說幹嗎,該走了唄。”
她收拾的並不多,僅僅是帶了些銀票和一些換洗的衣服,其餘的全都留下了,不是她舍得,而是不得不舍,就如對他一樣,她不得不舍。
她愛錢勝命,但愛他勝錢,她想留給他,以備不時之需,錢多,總是好事兒一件呢,很多地方都會用到。
“不是啊娘娘,您不是說小除夕宴中途走嗎?怎麽……”
小朵一時間有點跟不上鳳傾顏的節奏,這實在太過突然了,不過鳳傾顏自然有鳳傾顏的計較,雖然她原本確實是計劃小除夕宴中途走,想陪他好好的過一個節,提前的節,但他的心思實在太難琢磨,她怕到時候會走不掉。
所以,她不得不臨時更改計劃。
因為,現在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因為,這個機會,並非人為製造,而是意外的天意使然。
因為,她沒料到過,他也應該不會料到。
“收拾收拾,我去叫小圓子他們。”
“哦。”
小朵盡管對此迷迷糊糊的,但聽到鳳傾顏這麽說,也沒多言,畢竟這些大家早已心中有數,早已決定。
而如鳳傾顏所想,帝曜確實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她在小除夕宴上花了不少心血,這些他都看在眼裏,甚至昨夜她還賣力為了金子奮鬥著自己的燈籠,他一直以為她即便要離開,也會在小除夕宴的時候,他怎麽都沒想到小除夕還沒來臨,她便會悄然離開,直到第二天醒來,看到桌上的書信,他才猛然驚醒……她,走了,就這麽走了。
“皇上。”
福公公和左凡相續而來,帝曜看了他們一眼,還沒詢問,福公公和左凡已搖頭,福公公道:“整個皇宮,老奴都已經派人找過,娘娘、木木、丹秋、小朵、小圓子,全都沒看到,老奴想……”
後麵的話,福公公沒說下去,但任誰都明白,更遑論是帝曜?
左凡沉默一秒,“皇上,有些事,臣知道現在說不合適,但臣不得不說,既然娘娘走了,那麽流言的事是否該換一種方式?”
帝曜聞言,凝眸看向左凡,眸光深邃,寂靜如桐。
帝曜沒開口。
左凡心口猛跳,隻感渾身不自在。
直到良久,直到左凡手心溢出汗水,帝曜這才轉眸,啟唇道:“宣告天下,聖昭皇後……亡。”
“是,皇上。”
左凡終於鬆氣,匆匆退下。
福公公看著左凡的背影,有些疑惑,他怎麽覺得左凡奇奇怪怪的?但他並沒說什麽,此時此刻,心裏更多還是繁雜,尤其看著寂靜無聲的帝曜,隻是屹立在桌前,說完那話之後,便不言不語,他心裏更加繁雜起來。
“皇上,您知道娘娘會離開嗎?”
帝曜沒有回答,就像是一種默認,他確實知道她會離開,他知道她有離開的打算,自從那個時候起了,他就心知肚明,他也已經安排好,隻不過,她離開的時間,他料錯了,錯大了,他那些安排自然也沒了用武之地。
隱隱地,他也有些明白了,明白了她為何會挑這個時候離開,這也才是他輸掉的真正原因。
這原因便是……天意。
這個機會……天意使然。
這個機會……意外造就。
她未曾料到,卻隻是抓住了而已。
而他,也始料未及。
“皇上,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嗎?我們真的不派人出宮找嗎?真的要宣告娘娘的死訊嗎?娘娘……”
“放心,她會到朕身邊,她會安然回來,朕自有計較。”
自有計較。
還好,他有計較。
還好,他習慣留後手。
還好……
清風吹過,撩過耳畔,眸光細碎的落在桌上的書信之上,帝曜眸光逐漸溫和。
書信之上隻有一句話:離開,隻為更好的重逢。
宮外,一輛馬車靜靜的停泊半路之上,馬車上則是一名便裝男子,是衛海,他也是不久前收到飛鴿傳書,這才駕著馬車趕來的,遠遠的見到熟悉的幾人,他連忙駕著馬車上了前,停在了幾人身前,隻是眸光有些繁雜,“娘娘,您真要走嗎?”
“包袱都收拾好了,人也出來了,還有假嗎?”
小朵說,雖然不是相對宮裏的生活,她更喜歡宮外,但心裏多少仍舊有些不舒坦,她們畢竟是被趕出來的呢,至少小朵是這麽想的,小朵覺得全都是因為左凡,於是對左凡心裏多少有些怨念,“真不知道左太尉怎麽想的,憑什麽趕娘娘啊。”
“行了,別抱怨了,上車。”
鳳傾顏拍了小朵一下,對小朵的話,已經懶得置評了,這姑娘心思實在太純啊,暗喻都聽不懂的,見小朵咕咕噥噥的上了車,丹秋和小圓子也陸續入了其內,她抱著木木也跟了上去,隻不過在沒入裏麵的時候,不由停了下。
抬頭望去,巍峨的皇宮,隱隱的還能依稀看到一些輪廓,雖然模糊不清,但與記憶中的交合著,卻能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娘娘,您就不怕皇上派人出宮找您嗎?”衛海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歎了口氣,盡管,會幫忙,但他不願看到這樣的離別,“娘娘,要不您再考慮考慮吧,您不也舍不得嗎?而且皇上若派人出宮找您,您也躲不掉啊。”
“他不會。”
是了。
他不會。
因為,這是他們的一場‘戰爭’,默契的‘戰爭’,他們嘴上沒說,心裏其實早已認同,默契的認同,勝負決定一切,她若勝了他,她若走得掉,他尊重她,他尊重她的選擇,但前提是,在多番明喻暗喻之後,她仍舊執意要走的話。
也許,他還有別的計較。
也許,都無所謂了。
這一次,她贏了,難得的贏了,用一個天意使然的機會,毫無懸念的贏了,這才是事實。
隻不過,她是天底下最沒快樂贏家罷了。
“走吧。”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單手拍了拍自己臉,揮去心裏的難受和不舍,抱著有些茫然木木進了馬車。
此意,昭然若揭。
勸解,無果。
衛海歎息。
豔陽高照,萬裏晴朗,微風吹過,樹葉搖曳,馬車緩緩行駛而去,落下一地斑駁的剪影。
這是結束,也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