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區區一個牧澤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那麽，這麽多不見，隔了多少秋水韻？
雖然——
牧澤撓了撓臉頰，並不是真的沒見，在教室裏或者走廊上時，偶爾也能碰見。
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似乎在文學社的部室裏，就會有什麽地方不一樣。
少女似一幅平鋪的畫卷中的人物，卻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精致的鵝蛋臉上，新月眉，點絳唇，巧鼻，眼眸為點睛之筆，蘊涵一泓秋水。
一襲輕紗純黑連衣裙，裙擺淹沒至膝蓋，裙擺之下是粉嫩纖細白腿，搭配黑色綁帶涼鞋，裸露出的腳趾如剝皮荔枝，晶瑩剔透。
少女身體的柔姿曲線在牧澤的眼簾中展露無遺。
“牧澤！”秋水韻出聲喊道，聲音軟軟糯糯，那兩頰深陷梨渦尤為誘人。
牧澤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嘴角莫名上翹，那兩個酒窩很是好看。
秋水韻碎步跑了過來，淺笑吟吟望著牧澤。
牧澤試圖推眼鏡，卻徑直觸到眉梢，聲音有些磕磕絆絆的意味，問道：“你…怎麽還在？”
這話的意思似乎是自己不該在這個地方，秋水韻頓時鼓起了腮幫，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滿地道：“我就不該在這裏嗎？”
“也…也不是，你不是應該跟著牧歆她們一起回去了嗎？”牧澤解釋道。
在比賽結束之後，牧澤就和牧歆她們碰過一次麵，不過牧澤過自己還有事要辦，就讓她們先回去了。
當時，牧歆也沒有詢問什麽事兒，點了點頭，應聲下來。
秋水韻吐了吐櫻色的舌頭，語氣有些俏皮地道：“我也有事兒要辦，所以就留下來了。”
“是…嗎？”牧澤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問道：“那麽辦完了嗎？”
秋水韻眨了眨眼睛，反問道：“那你辦完了嗎？”
牧澤回眸瞥了一眼體育館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是。”秋水韻偏著頭，嬌憨一笑，少女姿態真爛漫。
“那——”牧澤環視了周遭一眼，心翼翼地問道：“可以陪我散下步嗎？”
秋水韻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點頭。
……
……
體育館邊上有一個廣場。
秋水韻和牧澤兩人並肩而行在空闊的廣場上，兩人之間相差了兩個拳頭的距離。
一路無言。
牧澤始終沒有話的意思，漆黑眼眸有些黯淡，似乎想到了什麽。
知曉這些事兒，奇怪的是，他卻並沒有什麽幸災樂禍的想法，無論是針對誰，陳浩也好，那叫做靜的女生也罷。
大概在那個男生像是喪家之犬氣急敗壞的時候，內心隱藏著的積攢的憤懣，便莫名讓人感覺羞恥起來。
這樣子的對手，盡管他看起來很滑稽，但自己又何嚐不可笑？
竟然會和這樣子的人成為過……朋友？
秋水韻偶爾會偷偷瞄著牧澤，似乎在觀察什麽，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散步是想要散心，剛才是和那個男生發生過什麽的吧？秋水韻暗暗捏緊了拳頭，卻沒有詢問。
“累了嗎？”牧澤突然出聲問道。
秋水韻搖搖頭。
牧澤把視線放在廣場上花壇邊的椅子上，輕笑道：“我累了，那麽先休息一下吧！”
秋水韻沒有拒絕了。
牧澤先坐下，秋水韻雙手順著臀部拂過連衣裙的裙擺，雙腿並攏坐下，雙手自然放置在腿間。
兩人相差了一個拳頭的距離。
沉默繼續蔓延。
終於。
“牧澤，有……想的嗎？”秋水韻雙手捧在心口，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道。
見牧澤的視線移了過來，秋水韻的那雙秋眸一瞬不瞬凝視著牧澤，繼續道：“我可以做一個很好的聽眾哦——”
少女眨了眨眼睛，甜美一笑，語氣卻有些魅惑地意味，“而且，我什麽都不會出去的，會保密的呐！”
這番模樣讓牧澤聯想到了蹲著身子，拿著糖果循循善誘，妄圖誘拐孩子的人販，偏偏——又是個美少女。
大概這樣子的人販，許多人都會甘心被騙吧？
牧澤眼神恍惚，旋即醒悟過來，輕笑道：“哪裏有什麽可的？隻不過有些暫時的不高興而已。”
秋水韻哦了一聲，不過眼眸卻黯然下去，有些悶悶不樂的趨勢。
見狀，牧澤也有些不好意思，一片好心卻得不到回應，這樣子也不奇怪。
隨即，牧澤輕咳了一聲，道：“其實和你散步很高興。”
“真的?”秋水韻的眼眸明亮起來，立刻又認真地問道：“掩過了不開心？”
見牧澤點了點頭，秋水韻愉悅的笑了起來，笑靨如花，顧盼生輝。
牧澤注視著這一幕，很讓人賞心悅目。
不高興是真的，因為那樣子的事兒聽上去是那麽刺耳。
高興也是真的，雖無言，但這個時候有樂於陪伴自己的人總會讓人開心起來。
雖然經常的會口是心非，像個置氣的孩子一樣，著不用理會自己。
但其實，掩飾不了內心渴望得到安慰的心情。
而陪伴也是一種讓人心暖的安慰。
“現在好些了吧？”秋水韻偏著頭，眯著眼睛，眉眼彎彎的模樣。
牧澤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麽我就開始問問題了咯？”秋水韻眼睛忽閃。
“不能保證——”牧澤的話語還未完。
秋水韻首先出聲道：“什麽時候回文學社？”
牧澤內心鬆了一口氣，隨口道:“很快吧！”
“很快是什麽時候？”少女的眼睛定定注視著牧澤的眼神。
“大概……應該是這兩。”牧澤的語氣並沒有很確切。
“一定得回來哦——”少女的這番認真的叮囑聽上去很像是待家妻子放心不下離家的丈夫。
牧澤臉頰微紅，卻一瞬即逝，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聯想有些……
牧澤移開了視線，嗯了一聲。
秋水韻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對於丈，牧澤的聽話很滿意。
牧澤伸了個懶腰，然後起身道：“那麽走吧。”
“欸？”秋水韻跟著起身，訝異地問道：“那現在去哪兒？”
牧澤轉過身，一副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回家了。”
秋水韻眨了眨眼睛，牧澤怕她誤會，補上一句，“各回各家。”
“哼——”少女不滿地哼了一聲，皺了皺瓊鼻，道：“我當然知道。”
牧澤眨了眨眼睛，輕咳一聲。
再次相伴而行，牧澤有了不一樣的體會。
空澄澈，光線明亮，廣場寬闊，人影漸漸匆匆。
有孩在父母的幫襯下慢慢嚐試著輪滑。
有年輕男子玩著滑板，模樣酷炫。
有老人拄著拐杖步履緩慢。
牧澤瞄了一眼，身邊還有少女為伴，言笑晏晏，聲音軟糯不停。
“牧澤，你今的表現很不錯哦——”
“尤其是掩蓋了度的光彩。”秋水韻滿意的點了點頭。
“上次校內賽的表現的也很出色。”
“呐！他們互相傳的那張照片，我可什麽也沒哦。”
少女嘟噥一句，“不過，估計今之後就知道是你了。”
牧澤一笑置之，對於此並不以為然。
“可不關我事兒，到時候你被其他人調侃的時候，我可不會幫你！”秋水韻撇過了頭，不去看他。
“嘛！到時候若是你幫忙話，恐怕情況會更糟。”牧澤下意識的回道。
嫉妒這東西，他隱隱感受到了其中的可怕之處。
例如季峰，還有陳浩。
嫉妒使他們質壁分離、麵目全非？
牧澤若有所思，卻沒注意到秋水韻的臉頰鼓脹起來，噘著嘴，眼眸顯得愈加大，蘊著的水靈不減反增。
兩人行走的身側有整潔花壇，人影漸漸稀少。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秋水韻偏著頭，眨了眨眼睛。
這話的意思好像自己變成企圖不軌的人一樣，牧澤無奈地道：“應該是你為什麽跟著我？我是準備走出廣場打車，大概是這個方向。”
“我也是準備走出廣場坐車，大概也是這個方向。”秋水韻辯解道。
牧澤止步，望著秋水韻的眼神狐疑起來，隨即想到了什麽，語氣不確切地問道：“其實你是…路癡？”
牧澤回想起那次桃花林，明明因為打掃籃球場來遲了，但後麵帶自己去的時候，竟然還會走錯？
秋水韻手足無措地嘿嘿笑著，憨態可掬的模樣，道：“我怎麽會是路癡，隻是不熟悉這個地方而已。”
“嗯？”牧澤眼裏的懷疑更甚，桃花林的那裏應該算是熟悉了吧？
秋水韻撫著胸口，下意識地退了幾步，目光心虛地不敢注視牧澤的眼眸。
就在此時，鏈條與齒輪摩擦的聲音驟然響起。
伴隨著的便是牧澤餘光中，出現一位年輕人駕駛著一輛自行車急速行駛。
衝向的正是退了幾步，還似懵懂全然不知的秋水韻。
牧澤下意識的一把拉住秋水韻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用力。
少女咿呀一聲，整個身體向著牧澤撲去。
自行車與兩人擦肩而過，少女同時倒在牧澤懷中。
兩人之間便是衣裙和衣服的毫厘之距。
牧澤望著自行車的離去，暗忖，不是死飛了。
隨即，牧澤感覺到了懷中的香軟，秋水韻的氣息似乎急促起來，一道又一道的喘息，輕輕拍打在自己胸口上。
牧澤低頭，秋水韻抬頭。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少女羞赧，明亮光線下，淡白的絨毛清晰可見，五官似乎愈加精致。
少女的細長睫毛如蟬翼顫動，一雙眼眸，秋波流轉，顧盼生姿。
花心定有何人撚，暈暈如嬌靨。
牧澤臉頰微紅。
秋水韻緩緩閉上了眼眸，潤澤紅唇微微張合，似乎在等待什麽。
“嗡嗡——”
牧澤感受到了兜裏手機的振動。
來電的信號似乎讓他即刻醒悟過來，牧澤立即撫著少女的肩膀，退開了身，口裏同時念叨道：“抱歉！”
牧澤拿出手機看時，發現是現充打的電話。
接通之後，
“喂？是牧澤嗎？我們這裏有……”
……
在牧澤打完電話，拒絕了聚會的邀請之後，視線掃向一旁背著手，繞弄著手指，背對著自己的秋水韻。
“剛才……抱歉了。”牧澤再次道。
秋水韻轉過身，搖搖頭，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消退，仍自凸顯出一抹誘人的少女情懷。
“那……走吧！”牧澤撓了撓臉頰。
兩人行走的途中再次無言，等看到停在前方的黑色商務車時，秋水韻停下了腳步。
“牧澤。”她聲喊道。
“嗯？”牧澤也止步。
“有個人很狡猾呢！一直對某些問題不作回應，那次度和他談話的時候就是這樣，以後……大概也是這樣。”
牧澤微怔，那次體育倉庫後的廢棄籃球場時，秦度質問的話語似乎又再次回想起來。
“你對秋水韻是怎麽樣的？”
“或者你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
原來她知道？牧澤睜大了眼睛，撓了撓臉頰。
“但是哦——”秋水韻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他的身前，背著雙手，纖細的手指互相勾著。
少女緩緩偏過頭，側臉麵對著牧澤，那雙眼眸充斥著黯然、不安、忐忑種種神色，隨即又全部轉化為堅定。
“我會不斷向前，向前，直到他退不可退，隻能直麵我的時候，讓他出自己的答案。”少女的聲音嬌柔軟糯，但摻雜著無以言喻的好勝。
秋水韻向著前方走去，步伐雖然細碎，卻距離商務車越來越近。
牧澤緊緊攥著拳頭。
秋水韻和自己的關係？
除去同班同學和同一個社團，這樣子的，誰會為此注意到自己，並且會這樣幫助自己。
自己一直都不承認的，
內心是渴望得到的，
那不抱希望的，
其實已經擁有了的，
……
“秋水韻！”牧澤叫住了她，艱澀的聲音卻好似飽含了莫名的堅定。
少女的肩膀開始顫動，然後轉回頭，滿臉欣喜。
“你——”
牧澤深呼吸了一下，似乎要鼓起勇氣出接下來的話語。
“其實……是我的朋友的吧？”
“……”
秋水韻帶著有些古怪的眼神離開了。
怔在原地的牧澤似乎醒悟了過來，捂著臉頰，沒臉見人的樣子，嘴裏碎碎念道：“這算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果然——出這樣的話，還是有些羞恥！”
……
……
商務車裏，秋水韻不停的碎碎念，“笨蛋，白癡，區區一個牧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