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青梅竹馬的情誼
春梅的男人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在世的時候也是個藥罐子，所以久病成良醫，春梅還是很會照顧病重的人的。
這眼看著天都黑了，皇甫悠然和王嬸也走了，春梅回家忙活了一下，便是拿了食盒去照顧虎子了。
虎子正在脫衣服，許是覺得天熱了吧，卻看見這門一開，春梅巧笑嫣然的進來了，忙是下意識將被子拉上來擋住自己袒露的胸懷，可是這動作未免也太是激烈，不免有些咬牙切齒的覺得痛的厲害。
春梅笑了笑，走了過來。
虎子偏過頭去，“春梅，你將藥放在這裏就可以了，我自己來。”
“你一個傷重的人，怎麽自己來？”
春梅笑著反問。
虎子一時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隻好道，“我……我是個男子，男女有別。被別人看見了會說閑話的。”
春梅的手頓了頓，卻依然是若無其事的將虎子手上抓緊的被子要扯下來，她道，“反正我是一個寡婦，虎子哥沒有聽說過寡婦門前是非多的道理嗎？就算我什麽都不做，照樣是有人說閑話的。而且我和虎子哥從小一起長大，對於虎子哥，我們什麽時候講過男女有別？虎子哥可是忘記了，我們從小可是還一起洗過澡的呢。”
說起這件事，虎子的臉就不由得紅了起來。
他支吾道，“那都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事情了，那個時候不懂事……”
春梅笑了笑，“是啊，都是很小很小時候的事情了，不過我倒是挺懷念的，虎子哥，你這後背上也有被樹枝刮的痕跡吧？他們帶你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你後背上麵的衣服也都刮破了，看上去傷口雖然小，可是癢癢的，總是不舒服的。”
春梅將手上的藥揚了揚。
虎子臉上騰的一下變是越發的紅了，他道，“這.……不好。”
“沒什麽人看見。”春梅道，“而且我們兩個清清白白的還怕什麽？難道虎子哥怕被悠然誤會？她回去了，明個才來，難不成虎子哥願意忍到明天嗎？那滋味可是不好受的。虎子哥，你就不要再這麽扭扭捏捏的呢，我一個女子都不怕，你一個男子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虎子一聽也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換了一個姿勢，輕輕的將後背上的衣服掀開了。
那後背上眾橫交錯著很多被樹枝刮傷的痕跡，有些應該是這一次的，有些已經是結了疤，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春梅也是怔了怔，她道，“虎子哥，你這後背上……難道悠然從來沒有給你塗過藥嗎？”
虎子嘿嘿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道，“我沒有告訴她，怕她擔心。”
春梅點了點頭，什麽話也沒有說，就可以拿著藥膏給虎子擦了起來，那清涼的觸感落在皮膚處，虎子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氣。
春梅的聲音也軟了起來，她道，“虎子哥，我都還不知道你成親了。你和悠然是怎麽認識的？悠然我看著也不像是村裏的人，倒是跟那些鎮上的什麽大家閨秀一樣，十指芊芊，我看著都羨慕的。”
虎子道，“我和悠然成親也是陰差陽錯的太匆忙了，所以就隻喊了村裏的人。悠然原來是京城的千金小姐，是因為家道中落，所以才委屈了她跟我在村裏的。”
虎子很坦白。
春梅停了一會兒，她道，“那便也是作孽了。虎子哥，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成親不喊上我的。”
虎子聽著春梅的話怔了怔，旋即也沒有想多，他道，“不會的不會的。就是怕你畢竟嫁了人，我要是成親還喊你過來別人會說閑話。你現在……還好嗎？”
“好啊。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春梅故意說的俏皮。
可是這話裏麵的心酸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懂了。
虎子遲疑了一下，他道，“春梅，我聽說你的男人已經去世了。你現在也沒有孩子，不如在嫁了個人吧，你後半輩子總有個依托。”
春梅道，“我現在已經是殘花敗柳了，會有誰要我呢？但凡好點的都不會要我這個寡婦，我現在一個人，很好。”
虎子沉默了。
春梅道，“虎子哥，你的藥塗好了。”
虎子低低的“嗯”了聲，將衣服整理好。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燭火搖曳著，虎子幾乎可以看見春梅眼眶中的眼淚。
春梅幽幽道，“虎子哥，你知道這些年是怎麽過的嗎？我從一嫁過來就是跟一個病秧子在一起，每天裏聞到的都是藥味，每天裏重重複複的就是要給我的男人熬藥喂藥，要是他心情不好，就是隨隨便便將我熬了好幾個時辰的藥打翻，公公婆婆說我，我就得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我從來就不在外麵說我過的怎麽樣，都是說我公公婆婆男人對我很好，別人都羨慕我，說我找到一個好婆家，可是我心中的委屈又能告訴誰呢？”
虎子頓了一下，“春梅，所以你爹下葬的時候你沒有來村裏對吧？”
春梅含著淚水點了點頭，“我恨他啊我恨他！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怎麽可能會嫁給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一個家庭？我娘因為他嗜賭如命跑了，就連我這個他唯一的女兒，也因為他要還賭債把我賣了，虎子哥，你說怎麽會有這樣的一個爹？我恨他！”
虎子道，“春梅，叔就是在不對也是你爹，都這麽久了，你就原諒他吧。要不這回回去村裏給他燒燒紙錢，我想叔還是很想看見你的。畢竟他就隻有你一個女兒，如果連你都不要他了，那還有誰會記得他？”
春梅擦了擦眼淚，道，“虎子哥，你別勸我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是不會去的。”
虎子沒有說話。
春梅道，“虎子哥，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那個時候我們多開心啊，無憂無慮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提到原來的事情虎子的唇角也不由真心的浮現出了笑意。
那個時候一起都是值得懷念的，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還在肆意蹦跑的小虎子和小春梅。
虎子是村裏的人在村頭發現的孩子，村裏的人好心便是將他帶了回來，取名為虎子，虎子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因為王嬸膝下隻有兩個女兒，所以便更是喜歡虎子一些，長期便也是王嬸照顧虎子的。
而春梅，雖然是有父親，可是也跟沒有是一樣的，春梅的父親嗜賭如命，敗光了家產，後麵連春梅的娘受不住了便是也跑了去，唯一留下了春梅這個女兒陪著父親。
可是春梅的父親並沒有因為自己女人跑了而醒悟，還是該幹什麽幹什麽，每日裏就是去賭，賭完了就回來喝酒睡覺。
春梅完全就是在放養的狀態下麵長大的孩子。
村裏的人有善良的，可是並不是人人都是如此，孩子們便更是這樣了，他們是清楚虎子和春梅的來曆的，所以總是處處欺負他們兩個人，虎子畢竟是男孩子，有人欺負自己了，就是和別人一起打架，虎子從小就很厲害，因為虎子從來就不怕什麽，甚至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會傷害到自己，他是用自己的命去和別人打架的，所以別人都一直打不過他。而春梅是不一樣的，春梅是個女孩子，是個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女孩子，父親也是有的時候心情不好就打春梅，春梅的小時候就跟很多害羞靦腆的孩子一樣，她反抗不過，便是哭的。
而虎子總是在春梅受欺負的時候幫助了春梅，慢慢的，兩個被孤立的孩子成為了好朋友，他們幾乎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到大，便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直道他們長大。
春梅的目光流露出留念的情緒，她低聲喃喃道，“如果.……如果我們一直還是小孩子就好了。”
那個時候，他們不用想很多的事情，而且，可以在一起。
在自己受到欺負的時候，虎子總是可以挺身而出維護自己，可是長大了以後，一切的事情都已經變了。
不，或許虎子是沒有變的，可是自己已經變了。
春梅覺得自己的心境已經滄桑的就好像一個老人一樣了，她現在一個人，她的公公婆婆和男人都相繼的離世了，她在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任何的親人，包括她自己嘴裏說的恨的父親一樣。
現在就隻有春梅一個人了。
而虎子，他們兩個人終於已經漸遠漸行。
春梅突然就想起了小的時候自己和虎子拉勾勾說的話。
那個時候，虎子看著自己的眼睛亮亮的，他說長大了以後讓自己做他的新娘。
可是長大了以後，是她先違背了他們的諾言。
現在虎子已經成親了，有一個樣樣看上去都比自己好的女子相陪，自己現在也就隻有一個人慢慢的老去，或許她會懷念，可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春梅的內心裏慢慢的重複著這句話，然後在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片清明。
她站起身來。
“虎子哥，我已經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目送著春梅離去，虎子低垂下頭，突然想起了原來的很多事情。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現在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希望春梅可以找到下半生廝守的人，一定要幸福快樂，就算自己不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