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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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白安手中的杯子,猛地掉到了地上,一雙桃花眼緊緊地眯了起來,眼睛裏充滿了不少的血絲,“你……說什麽?”
白安提著前來傳話侍衛齊方的領子,直將齊方的腳都提離了地麵,“少主說了,四十天之內,請安爺將白籬殺了,否則……您就再也見不到白楠了,少主要我問你,是不是忍心讓桑鬼與女兒就此陰陽永隔!”
白安雙手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一身的白衣印著他慘白的臉……
齊方看著白安此刻的表情,不由地打了個激靈,在他的印象裏,王爺白安,從來都是一臉地風情,身邊從來都跟著無數的俊男美女,與誰說話都帶著些調戲的腔調,何曾如這般過啊……
領子被勒的太緊,齊方不舒服的動了動脖子,“安爺!”
這兩個字,齊方吐的艱難,被那麽輕輕鬆鬆地提著,可是,他卻連一口氣也喘不過來了。
慢慢地鬆開了手,將齊方放了開來,白琴捏緊了拳頭,不自主地往木製的桌子上狠狠地一敲,霎時間,屋子裏揚起一片碎木屑,白安尚不自知……
齊方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睜大了眼睛靜看著白安,不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白、琴!”白安深吸了一口氣,拂了一拂雪白衣擺上飄落的木屑,扯唇輕笑,剛才的震怒瞬間不見,一雙桃花眼風情萬種,害的齊方都不敢多看!
問初在白安身邊,也嚇了一跳,好在,現在,白府之內,隻剩下她和白安,問初是白安身邊最沉得住氣的一位。這會,雖然對白琴頗有微詞,但還不至於失態,要是別人的在的話。要麽,是嚇得去殺白籬,要麽,就是要去和白琴拚命。
問初看了一眼白安,見他露出了少有的驚怒,心裏微微一疼,走到白安身邊,輕輕地拍了拍白安的背,溫柔嫻和地低語道,“安……沒事的。”
回頭握住妻子的手。白安在問初手背上拍了一拍,再沒說什麽話。
咽了咽口水,齊方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觸及白安的眼睛。卻又偏偏不敢再說下去,隻得抱了抱拳,說一聲,“告辭!”
齊方轉身,剛要離開房間,突然之間,腳下一疼。整個人生生摔到了地上——
倒吸了一口涼氣,齊方捂著自己大腿之上被碎木穿透的地方,沒一會,整隻手上便是一片地鮮紅,“安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安輕點腳尖,幾步來到齊方的麵方。兩個指頭挑起齊方的下巴,桃花眼裏笑的快要流蜜,“沒什麽意思……隻是,突然發現……你長的,也還馬馬乎乎。雖不及青羽第一美人,但也還是湊和!”
齊方臉色一黑,差點就吐出一口老血,他是有妻有兒的人,又像來看不得權貴之上男寵的齷齪行為,白安這話,讓他覺得無比地無地自容,“安爺……”
齊方知道問初是白安的人,此刻,白安在她的麵前就對自己如此,想來,問初是極生氣的,想到這裏,齊方救求似的看像問初,誰料,問初隻是聳了聳肩膀,笑眯眯地說道,“安,你看上他了?要不……我去準備成親用的花紙衣服去。”
齊方血氣上湧,隻覺得自己是快要昏死過去了,見無人可求,齊方一咬牙,已經伸出了手,形成了爪狀,想也沒想,便想將一張臉給抓毀!
別看白安的桃花裏裏似眯非眯,其實,他什麽都知道,一早就抓住齊方的手,沒讓他得逞,“行了,行了!”白安擺了擺手,“說你長的還可以,那是抬舉你,你還真當真了?就你這樣,安著實沒有興趣……隻是,這話,對安說了也就罷了,你這麽急著出去是為了什麽?告訴你……桑兒不在天翌。”
聽了白安這話,齊方這才鬆了一口氣,白安,實在太小看他們少主了……
早在一天前,少主便已經知道桑鬼離開天翌了,所以,這才讓他出現……
其實,在白安之前,桑鬼早就已經知道白琴想要對他的女兒動手了,齊方的目的,無非是脫住白安,好讓桑鬼能及時向白籬下手而已。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齊方不再掙紮,閉起了眼睛,再不理會周圍的事情。
白安見了齊方的樣子,隻在心裏歎了一聲,糟了,桑兒竟然已經知道了!
他這弟弟啊,已經越來越像個皇帝了……
可惜,白籬再錯,怎麽也是自己的父親,說什麽,白安也不能任由著白琴胡來。
齊方還在納悶,白安早已經朝著皇宮內院跑去了。
看著白安離開的背影,齊方略略思索了一會,也大概知道,自己這樣,是向白安泄露了桑鬼知情的信息,狠狠拍了拍腦袋,齊方怕自己誤事,隻想著立刻去尋燕回,問問可還有回旋的餘地,也在白安之後,跟了出去。
可惜問初不會武功,跟本就是追不上齊方,否則,說什麽也得將那個燕回捉出來狠狠地踢上幾腳泄氣……
問初記好了齊方離開的方向,便不再他想,看著這白府,問初搖了搖頭……
他們八人,早說了要隱退山林,可惜,三年又三年,總不是個頭……
白安他……太過多情,所以,便沒有足夠地灑脫,這不放心,那不放心,如今……竟被白琴逼到這個地步,問初想起過往,白安從來沒有虧欠這弟弟一絲半毫,可是,為何那白琴卻……
長歎一口氣,問初隻是希望,這一會,是真的可以隱退了!
沒等白安進到皇宮裏,早已經聽到了禦書房裏傳來的絲竹管弦之音,糜糜不知今昔何昔……
白安的腳,不自主地停了下來,他趕的太急,一雙淨白的鞋子,鞋尖之上已經沾了一層淡紅色的泥灰。
側耳傾聽,那音樂是及極歡愉的,不時地還有幾個女子銀鈴一般的笑聲……
白安從來就喜歡這樣的生活,然而此刻……
他的心境卻是無比悲涼的!
那是禦書房啊。是用來批閱奏折,處理國事的地方……
白安苦笑了一聲,慢慢朝著樂音最濃的地方走去,沒等進去。一排的侍衛便將白安攔在了門外,“王爺請回,陛下現在無空,若有國事,還請明日上朝時再奏!”
侍衛說的實在太溜了,看樣子,曾經不止說過一遍。
白安按住太陽穴,桃花眼難得的沒有亂飛……
“你告訴他,他兒子白安來了……如果不見安,他就活不成了!”白安幾乎是賭氣地喊了出來。
看了看日頭。白安知道,若是再不快點,桑鬼的人必定很快就到,最多一個時辰,如果齊方再慢一個時辰來通報的話……白安不敢再想下去!
白琴本意是要齊方來脫住他。可是,好在,他身邊的人,不如白琴,他們不知道他的所有的信息來源全都來自桑流澈……
通傳了侍衛進去了,音樂停頓了一個瞬間……
複,又重新響起!
“王爺……陛下說了。請你立刻回去,否則……他治你大不敬之罪。”
白安冷笑三聲,赤手空拳硬闖了起來!
齊方找到燕回的時候,燕回正站在牆邊,靜看著九國大陸的版圖,翼兒和翼遠兩兄弟一左一右地站在燕回身邊。見到齊方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竟然誰也沒當回來,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齊方喘著粗氣,“燕先生……”
燕回穿著一身灰衣,背對著齊方。聽見齊方的聲音,抬起手來打斷了齊方的話,“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回去複命了。”
……
齊方一直沒動,他都還什麽都沒說呢。
燕回看了翼兒一眼,又指著九國版圖之上,落澤與夢華接攘的地方,聲音平靜地說道,“翼兒,去給齊侍衛的腿上藥止血。”
“我才不要!”翼兒喊了一聲,又用手肘推了推翼遠,“哥,你去好了!”
翼遠的眼睛一直隨著燕回的手在版圖上看來看去,這會兒,終於非常不舍地移開了眼睛。
一邊替齊方上藥,翼遠一邊解釋道,“放心好了,先生自有安排,齊侍衛可以回去複命了,少主自會知曉!”
淡淡地幾句話間,齊方看著那一襲灰衣的人,心中起了無限的激情,是啊……那是燕先生,隻憑燕回兩字,少主的大業,必然可成……
“出去!”白安的一雙桃花眼,天生讓在帶著好感,更何況白安自己又是一個與人自來熟的主,此刻他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完全沒有給一屋子的女人一絲半毫的緊勢。
“皇上……這就是安王爺麽?”女人捂唇,笑的風情,“果然是陛下的孩子,竟與陛下一個模子……好生俊俏。”
“蘇姐姐說的不對……”另一女的打斷,笑道,“安王爺是俊,可是,哪比得了咱們皇上啊……說起來,你我二人都可以算是王爺的庶母。”
……
白籬左擁右抱,看見白安後,臉上的神情微微一變,語氣有些不耐,“皇兒若有事,明日早朝再奏,朕乏了……”
……
見白安不走,也不說話,白籬也不作勉強,嗬斥一邊的宮廷樂師,道,“幹什麽都停下來了?朕說了你們可以停麽?該怎麽敲怎麽敲!”
白安揚頭,突然間開始覺得……天翌成為九國之中是最弱小的一個國家,那是必然的,活該年年月月歲歲與別國進貢……
若是這樣都能強國,那還真沒天理了!
“陛下,別停嘛,看臣妾跳的好不好看……”
“出去!”白安的聲音很快被絲竹樂音給掩蓋了過去。
歌舞絲綢,輕笑追逐,他在與不在,都是一個樣子……
白安搖了搖頭,下一刻,白安已經幾步走去,掃開白籬身邊的一群女子,單手便將白籬給扛上了肩頭,嚇的一眾女子幾聲尖叫,連連後退,一時之間竟然亂了!
天翌雖小,但白籬始終是一國皇帝。被自己兒子用這樣的方式給扛在肩上,說什麽,他心裏也不會快活,“逆子。朕……”
白安冷笑一聲,實在不想聽白籬再說話,往後一敲,直接拍上白籬的頭,楞是將白籬給敲暈了……
白安離開的時候,順便將所有的樂器給通通毀了,又讓幾個宮廷樂師全都滾回鄉下種地去了。
“你大逆不道!你這樣對陛下……你……陛下,陛下,你說句話啊……”
“什麽……王爺將陛下打暈了……”
才剛一跨出禦書房,立刻有好幾個朝中重臣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個個指控他對皇上不敬……
白安這才知道……白琴竟還存了這樣一個目的!
白籬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冷宮之中了……
安訪絲一個人,臉色恬靜,無悲亦無喜,此刻聽到身邊的動靜。這才放下手中針線,摸索著往前走去。
白籬睜開眼睛,看到昔日寵妃,心中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又抬頭打量起安訪絲如今住的地方,微微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口。白籬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要不是白安,恐怕……他都快要忘記這個世界上還存在這樣一個人了。
“皇上,你醒了!”安訪絲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淚痕,縱然曾經對這人還有所期待,可是。一年又一年,冷宮之中,什麽都得靠自己,如今……她的心已死!
“母妃!”白安看了安訪絲一眼,心裏淡淡地湧起一絲敬意……
“安兒!”安訪絲笑了笑。將手中新縫的幾件大衣拿到白安手裏,“你若是見到琴兒,替我交給他吧……他怕冷。”
手中的幾件衣服重的堪比千金,安訪絲身在冷宮之中,什麽都得自足,可是……竟還能用那樣的眼睛給兒子縫上幾件衣服,這其中,有多難,白安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白安輕歎了一口氣,突然朝著安訪絲跪了下去,安訪絲的眼睛不好,可是……也還能隱隱綽綽地看到個影子……
“安兒,你這是幹什麽?”安訪絲連連去扶白安。
“母妃,安雖非你親生,但是……安自問這些年也真心待您,安今日求您一事,請您務必答應……”
安訪絲連連同意,直拽白安,“起來說,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母妃,這世上,如今還能讓皇弟心存一絲人情的,大概……隻有您了……”白安的語氣裏,不複往日的嬉皮,於是,這種不與白安相符的氣質,不由自主地讓感覺到了沉重。
將白楠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又將白琴要他殺白籬的事,也一一吐出……
語罷,白籬騰了站了起來,指著安訪絲的頭罵道,“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
安訪絲聞言,冷笑了一聲,一巴掌拍到了白籬的臉上,之後,力盡一般,慢慢跌坐在地上,木偶一般,毫無焦距的看著遠方。
從來沒有人這樣打過白籬,安訪絲這一掌打去,竟叫白籬臉色發白,好一會都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白籬,如果不是你把琴兒送去別國,讓他當了這幾年的質子……我兒子,豈會如此?”安訪絲思及記憶裏的兒子,怎麽也想不到,這幾年,他竟會做出那麽些事……
可是……母子連心,她卻又偏偏知道,白安說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母妃,隻有你能勸得了皇弟,母妃,請你……同安去一回落澤!”
……
“好,安兒,我去,你放心,琴兒不會傷害你的孩子的!”
白籬一直在等侍衛來尋自己,可是,真這麽久了,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他頗有些急了……
從來,他的父皇沒給過他一絲父愛,所以……對於自己的兒子,白籬也實在沒有多少感情……那個被自己送給落澤當質子的兒子,的確很可能用他交換……
趁著安訪絲和白安談的正好,白籬便想偷偷離開……
還沒等他走出三步遠,白安又一次將自家老爹給拽了回來,“父皇,也請你跟著一去好了……希望安那皇弟消了氣,你也能順順利利地傳位於太子,安安穩穩地做個太上皇罷!”
“混帳!你放開朕!”
“桑兒,你出來吧!”
白安話才落,桑鬼從窗戶沒了進來。一鞭子抽了過來……疼的白籬吡牙!
一顆藥塞進白籬的嘴裏,白籬立刻安靜了起來……
白安本指望安訪絲能將白琴本性中的純善給重新引出來,可是誰知……
世事難料,萬物變幻。安訪絲的死亡,讓白琴本能開啟的心門,從此,關的更加嚴合了!
“夠了!”夜琴一身紫金色的蟒紋龍袍,狠狠地一甩衣袖,語氣裏雖沒有過多的不滿,甚至連表情都是無比柔和的,但是,卻也足夠讓跪在地下的人嚇了一跳,“池將軍。朕意已絕,此事……不可再異!”
“可是……”池槐青一身銀色鎧甲,聽了夜琴的說,還欲再說些什麽,因為過於激動。竟想站起身來分辨,膝蓋才離開地板,池槐青抬頭,恰好看見那人坐在金色的龍椅之上,一身紫衣上明晃晃鑲嵌的九爪金龍,以及眉眼之間的雍容之色,那膝蓋……終究又再一次地跪了下去。“太子殿下……如果此刻不行事,那麽,老臣和眾多家將這些日子的部署不就白費了麽?更何況……若是錯失了此次良機, 再想將玄昭拉下皇位已不是那麽簡單的事!請太子三思!”
“……”淡淡地一聲歎息輕輕地響了起來,夜琴揉了揉太陽穴,“朕已經將父皇接了過回來。父皇如今這個樣子,你叫朕如何忍心骨肉相殘?皇兄這般行事,你當父皇全然不知?說到底,不過是父皇的縱容而已……”
朝陽殿中,此刻。竟隻有三人……
聽著這二人的對話,朝子然一雙狐狸眼眯了又眯,心中竟是如同波濤狂湧一般,那人……竟是木宇太子,當年在大火中喪生的木宇太子!
“太子殿下……”池槐青心有不甘,他池家生生世世便都是帝姬皇後的家臣,生生世世,也都隻有一個目標——輔佐金龍踏蓮的皇子榮登帝位,多少年了,金龍踏蓮圖幾欲消失,若非到了玄夜這一代,恐怕,他們池家也可以滅了,如今,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木宇境內,前太子玄昭弑父奪位,自立為王,又爛用手中的兵權,逼迫好幾代忠臣,解甲歸田,弄的滿朝文武怨聲載道,甚至逼的一位七七荀老臣,撞死在金殿之上……
哪怕這樣,但是,池槐青也知道,雖說如此,但是……玄昭終究不是無能之輩,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玄昭必得真正地掌握住木宇的權位,而現在,朝中依然很亂,夢華,天翌,落澤,三國又在南朝城中鬥的你死我亡,其它幾國,同樣在備戰之中,初亂之時,誰也不會將目光放到木宇的……
池家軍在傳言玄夜死後之時,雖隱退茶與閣七年,但是,日日勤於練兵,從不曾有一日的差敗,如今太子尋回,金龍踏蓮之圖重現人世,可謂士氣高漲,個個都想重回沙場,而朝中多年也有內應,隻要玄夜一呼,必將百應,到時候……群起而攻,就算玄昭手中仍有不少兵馬,但是,池槐青自信,有他帶兵,絕對萬無一失……
如此之時,必是重奪皇位的最好時機……
過了此時,等南朝城中的戰亂結束,各國也都列兵以待,若是還想奪位,必要擔心別國趁此打劫!
“陛下!”朝子然笑眯眯地走到龍椅之上,“微臣也覺得……池將軍所言甚是,若是陛下能成為木宇帝,到時,青羽木宇連為一體,永世為好,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朝臣立於龍位之上,本是大不敬之事,但是,朝子然朝丞相地位非凡,就算有人覺得不妥,也必無人敢言,更何況,現在……朝陽殿中,隻有三人而已。
夜琴看了一眼朝子然,隻見那盲了一眼的狐狸眼裏,似笑非笑,不知打了個什麽主意……
夜琴心裏一跳,腦海中閃過些什麽,卻終於沒能牢牢的抓住,隻好就此做罷。
種種,種種,夜琴不是不知道,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