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染染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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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阿寧站在高處,伸手指著遠方,眼中滿意為驚訝,“墨宜哥哥,傾歌姐姐,你們快來看!”
魚傾歌還沒有從昨夜月華的到訪中回過神來,整個人如同被抽離了一半的生命力,看起來格外憔悴……整整一夜沒有睡著,魚傾歌看著身邊儒雅雋秀的少年,盡管他總是沉默的,可他早已經成為她的陽光。
如今……魚傾歌有種預感,她快失去這道陽光,永遠沉浸在黑暗之中了。
可她必須強打起精神來,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樣子,魚傾歌衝阿寧道,“阿寧,你快下來……泥土滑,小心摔倒,緊緊蓑衣領口,別進雨。”
阿寧毫不在意,仍舊衝著他們直招手。
當兩人擠到阿寧所站的地方,也都驚住了。
再冷漠的人也會被陶醉在神奇的自然裏吧!
遠處,一道彩虹架在半空中,雨燕在天地間穿梭著,七彩的顏料塗抹著山川大地……
世界被那道彩虹分割成兩部份……這邊大雨紛紛,氣勢磅礴,而對岸,卻好個豔陽天,小家碧玉,染染天青。
“好漂亮,麥穗金黃,遍地陽光!”阿寧歡快的轉了個圈,“我好久沒有曬到太陽了,墨宜哥哥,我們快過去!”
墨宜笑著將阿寧抱在了懷裏,“好!”
那邊是大夏……是夏櫻的故鄉!
中間隔著一條波濤洶湧的河流,魚傾歌眯著眼睛看向遠方,“公子,河水湍急,連下十多天的大雨,水位上漲不少……一個艄公都沒有,我們得繞行。”
懷因河是大夏和華褚的分界地,那裏還有很多守軍駐守著。
阿寧臉上沒了笑意,他知道繞行要花很長時間,可他是那麽的想要曬一曬太陽。
彩虹和陽光明明在看得見的地方,似乎隻要一伸手便可以得到!
阿寧環著墨宜的脖子,打了個寒顫,“墨宜哥哥,昨天那個漂亮的大姐姐什麽時候來?她說會領著夏櫻姐姐來找我們……你催催她好不好?”
阿寧的問話,讓另外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瞧著自己一頭的白發,墨宜緊咬著牙關……
腳下的青苔開始變黑,阿寧脖子上的葫蘆閃爍著七色的光芒。
墨宜對這一切太熟悉了,連忙放下阿寧,墨宜逃也似的遠遠地躲開……一邊逃,一邊拿出一塊紗布,用那個將自己的口鼻牢牢地蓋住,他幾乎不敢呼吸!
頭頂上掉下了一隻死去的鳥……正好落在墨宜的腳邊。
烏黑的眼睛似乎在質問著凶手!
小心的將那隻小鳥捧在手裏,墨宜的雙手開始顫抖!
每當他快要忘記的時候,現實總會一再反複地告訴他——
怪物——你是一個怪物!
一個隨時會讓生命消亡的魔鬼!
他怎麽敢見夏櫻?一個怪物……隻應該活在荒島和黑暗中!
悲哀開始無法扼製,特別是看著遠方觸手可及的彩虹和陽光。
他以為他能讓手心裏的小鳥重新撲棱起翅膀……可實際上,連他身後的寒木也開始變得焦黑。
“別過來!”墨宜厲聲喝止,魚傾歌頓住腳步……如果她可以讓他感覺到溫暖,她不介意成為另一隻小魚!
可是……那個人從不給她這種機會!
他們沒法相互取暖!
墨家退到了山石的影子之後,整個人蜷縮在冰冷的石壁後。
渴望烈陽,最終幹涸成灰!
向往陽光,則被灼傷腐爛!
“帶著阿寧離我遠些!”石壁後,墨宜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一會去找你們。”
“公子!”魚傾歌淚流滿麵,抓著脖子上玉葫蘆,“沒關係的,這裏有解藥!”
“別過來!”
止住腳步,魚傾歌往後退了退……
阿寧也乖乖地牽住了魚傾歌的手,“傾歌姐姐,我們走!”
走了幾步,阿寧回頭,“墨宜哥哥……你會好起來的。”阿寧望著石壁,盡管看不見墨宜,“你看……焦黑的範圍已經比前小了很多!而且……不論如何,我和傾歌姐姐都不怕你!”
等到魚傾歌和阿寧的腳步走遠了,墨宜這才探出了頭。
他伸手碰了碰頭頂的彩虹,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知再想些什麽!
哪怕灼傷,哪怕幹涸,至少……也要從鬼域裏走出來!
阿寧說的對——他應該看到好的地方!
這一刻,萬物複蘇!
***
“姑娘,請馬上離開。”一個士兵模樣的人攔住了魚傾歌的去路。又衝著對岸做了個罵人的手勢,扯著嗓子吼道,“明天換班,奶奶地……這邊天天下雨。”
正說著,一個浪頭撲了過來,要不是魚傾歌手快,恐怕阿寧都會被水卷走。
可這浪頭,也淹沒了阿寧的頭頂,等水退去,阿寧往地上吐了吐,吐出了一嘴的青苔。
“阿寧,你沒事吧?”
“我還好!”阿寧大人摸樣的伸開雙臂,想保護魚傾歌,“傾歌姐姐……往上走,我擋著水。”
魚傾歌哭笑不得,心裏卻暖暖的。
剛才勸他們離開的士兵,卻被這個水浪卷進了河裏。
對岸的人看見了夥伴的狼狽,站在高處狂笑,雖然聲音被湍急的水流聲掩蓋了,但看得出來……對於同伴的不幸,對岸的人十分幸災樂禍。
撲棱著遊上岸後,那士兵的態度變得極其惡劣,“還不快走,看什麽看?不怕被淹死就去前麵築壩打堤。”
魚傾歌連忙退開。
懷因河的水位,比魚傾歌想像中的還要更高。
浪頭都不能控製在安全範圍了。
阿寧指著前麵築堤的材質,小小的腦袋半歪著,“怎麽會漂起來?”
魚傾歌皺皺眉,意識到這裏危險後便拉著阿寧朝上遊走去。
沿路都有新修的水壩,但不知道什麽……那些築高的壩子,看起來,很難讓人有安全感,好像伸手一推,便會立刻潰散。
魚傾歌是漁家女,對於修葺水壩還比較熟悉,她一眼便看出了這些用料皆是次品。
繼續往前走,路上遇到了更多的士兵。
“這些石料不是在坑朝廷麽?”一個士兵義憤填膺地踢了石材一腳,石材碎裂,裏麵裹的……居然是蘆葦杆,“用這些東西築壩……不是浪費人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