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孤城之困
鹹陽城的城牆上,張懿正帶著麾下軍官們視察城防。
他手下隻剩下不足一千的兵力。
他希望自己的到來能給士兵們帶來一點點力量。
匈奴人的騎兵分守四門,張懿嚐試去突圍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
畢竟跟隨著他一路從中埋伏殺回來,然後再經曆了多次的匈奴兵攻城,他手下的士兵們都已經精疲力盡了。
張懿能做的隻加緊巡邏,親自鼓舞士兵,提升士氣。
他知道,士兵們的士氣要是泄了,那真的是滅頂之災。
現在問題在於張懿眼前所麵臨的最大的困難並不是匈奴兵的進攻。
四千士兵攻打一千人防守的城池,隻要不出現明顯失誤,就算是攻一年,都是可以守住的。
何況匈奴兵並不善於攻城,他們更善於野戰。
匈奴人的攻城器械也並不先進,隻是粗暴地用兩顆原木造成的攻城梯,並不堅固。
張懿又使人應急打造了一批鐵叉,在匈奴兵攻城的時候能夠及時地用鐵叉將攻城梯推離城牆。
張懿現在麵臨的最大困難,在於它的糧食不足了。
張懿剛回到軍營的大帳內,軍官們和軍需官上報了軍糧的情況。
張懿看到軍需官的臉色十分凝重,便開口問道:“我們的軍糧還能堅持多少天?”
軍需官回答道:“隻剩下三天了,但是如果我們每餐供給減半的話,還能堅持個六天。”
軍需官的話還不曾說完,下首走出那位名叫韓嘯的校尉。
韓嘯向張懿拜曰:“刺史,此法斷然不可用啊,士兵們守城體力消耗甚大,如若吃不飽,連守城的力氣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讓士兵們吃飽,最終會大大打擊守城士兵的士氣,會讓士兵知道我們的糧草已經不濟了。”
張懿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韓嘯說的話,他自然能明白,點頭應道:糧草減半之事斷不可為。”
思慮了一番,張懿又向軍需官館問道:“如若我下令在地內征收糧草,采用糧食補給製,能多撐多少天?”
聽到張懿的話,軍需官麵露難色,想了一下,回道:“事實,就算我們采用這樣的辦法,那也不過是多撐三天。”
這個數目雖然少,但是並沒有超出在場軍官的心理底線。
因為大家都知道鹹陽城地處邊境,常常受到匈奴人的劫掠,存糧必然不多,三天必然也已經是極限了。
張懿點點頭,又繼續對眾人道:“那放在我麵前的,就隻有突圍一條路了,你們都說說你們的意見吧。”
下麵的軍官剛想發言,張懿想起了什麽,說道:“對了,有些醜話先說在前麵,要是誰敢跟我說投降,那我就要他的腦袋。”
剛剛出來勸阻張懿的校尉韓嘯說道:“我讚成刺史的看法,目前我們確實隻有突圍一條路子,但是屬下認為,不能等到三天後斷糧再進行突圍,以防那些匈奴兵通過別的途徑知道我們的存糧隻能支持三天了,然後在第三天等著我們了。”
在場的所有軍官都明白韓嘯說的別的途徑是什麽途徑,其實說的就是本地的大族們。
因為匈奴兵經常往來劫掠,為了保存自家的家族,大族們難免有些你來我往的。
而這小小的縣城裏,關係盤根錯節,他的大族想知道張懿的存糧還有多少,其實並不難。
張懿點了點頭,認同了韓嘯的說法。
張懿說道:韓嘯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就兩日後的傍晚突圍。”
“另外,對於突圍方向,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這時,又走出一位名叫靳亮的校尉。
靳亮說道:“其實,我們突圍的路子無非隻有向東走一條,否則往北往西往南都是匈奴人和烏桓人的勢力範圍,要是我們從這三個方向走,必然是死路一條。”
有軍官卻不甚讚同,開口道:“所有的人都猜想到我們會往東突圍,因為這樣才可以進入雁門郡的防守範圍,奪得一條生路。
但是我們想得到匈奴人自然也想得到,我認為不能往東走,應該向南進入北郡,然後再想辦法回去。”
張懿這次開口了說道:“不用再爭辯了,我們往東突圍,匈奴人全部都是騎兵,上郡也全是匈奴的勢力範圍,我們躲不過那麽長距離的截殺。
隻有往東突圍,然後迅速派出信使,召雁門郡騎兵前來救援,才是一條生路,再無他路可想。”
張懿已經發話了,麾下的軍官們都不敢與其頂嘴。
看到麾下的軍官們並沒有什麽異議,張懿提出了他最後的一個問題:“那我們該如何突圍?”
軍官們都沒有發話,因為張懿的這個問題,其實是在問,誰願意死?
因為隻有在充足的兵力斷後,或者有人吸引住了匈奴兵的情況下,才能有機會順利突圍,張懿這是在找人做這些事情呢。
過了半晌,韓嘯站了出來。
“刺史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明日傍晚,我願意率兩百騎兵往南突圍,待我將匈奴兵們吸引過來以後,刺史可將兵往東突圍,必然能順利撤退。”
韓嘯的話語剛說完,靳亮也站了出來道:“光是使用聲東擊西之計怕是力有不逮,亮願意引三百騎兵為刺史斷後。”
眼前這一幕,說明張懿在並州刺史部還是很得軍隊的人心,屬下們也願意為其效死。
張懿的眼角有些濕潤,看著自己的兩員心腹愛將,心裏百般不舍。
張懿多想說一句,我覺得我還是留下來有諸君共存亡吧。
但是他不能,因為一旦他願意留了下來,很可能就戰死了,這對漢朝的聲望會是非常巨大的打擊。
畢竟刺史級別的漢朝官員都被輕鬆的殺死,那漢朝到底有多弱了。
更有一個原因,張懿擔心如若自己戰死了,後來的刺史不會對並州那麽上心,堅決抵禦外寇的入侵。
許久,張懿才吐出一句話:“此事都怪我指揮不當,中了那匈奴人的陷阱啊,才連累諸君跟我走到這一步。”
軍官們都默言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