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之常情
滿腔的戾氣突然煙消雲散，葉小寶猛然回頭，卻見林瑤一臉羞紅地低下了螓首，在林大川的拉扯中，進入了院子裏，還不斷偷偷回頭。
心中莫名一暖，葉小寶突然哈哈大笑，朗聲道：“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說罷便捏了捏油門，摩托車便發出一聲嘶吼，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夜晚的山路顯得格外崎嶇不平，陣陣蛙鳴在路邊池塘響起，更是讓葉小寶心生煩躁。
剛駛過村口大槐樹，兜裏的手機卻開始響了起來。
停下車來，葉小寶摸出來一看，見是曾碧蓮打來的，不由有些訝異，難道……湘水人家發生的事，她這麽快就知道啦？
“小寶，跟你商量個事，柳鎮長的奶奶前兩天下午突發高血壓，老人家應該是腦溢血加腦梗，在市醫院ICU病房，反正那裏的醫生是束手無策，下了病危通知書。
柳鎮長也是剛剛知道這情況，就想麻煩你去看看，嗯，你要是有空的話，等下柳鎮長派車去接你。”
曾碧蓮的語速很快，雖然聲音很平靜，但葉小寶卻是聽出了那份焦急。
想必此刻柳青璿應該在她身邊，因為曾碧蓮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相當的客氣，完全沒有前幾日碰到時的那麽隨意。
手指在車把上無意識的敲打著，葉小寶不由感到有些為難起來，他現在正一肚子火氣要去找劉大柱麻煩呢。要不是接這個電話，此刻估計他都到了劉大柱家裏了。
不過，救人如救火，這都天黑了，柳青璿還要派車來接人，想必那邊也是一刻都不想耽誤。
沉吟片刻，葉小寶斷然做了決定，反正劉大柱他人也跑不了，去趟市裏再來找他麻煩，也是一個樣。
“不用了蓮姐，這樣子，我現在騎摩托車去鎮上，就在鎮政府門口會合，這樣時間會快一點。”
聽了葉小寶這話後，那邊停頓了一下，曾碧蓮應該是在跟柳青璿商量，不一會便聽到她清脆的聲音：“行，那我們在政府門口等你。”
掛上電話後，葉小寶恨恨地向村裏方向瞟了兩眼，放開手刹，一捏油門，摩托車發出劇烈的怒吼，宛若葉小寶此刻暴烈的情緒在宣泄一般，拐了個大彎後，又上了去鎮裏的公路。
江北市ICU病房門口，柳正國久久佇立了近半個鍾頭，這才轉身來到了走廊盡頭，憑空遠眺著江北市燈火通明的夜景，點上一根煙後，不知是不是煙霧熏到了的原因，他的眼眶開始變得通紅。
不過四十來歲便爬上了市裏招商辦主任的位置，很多人以為他背景頗深，畢竟在經濟掛帥的年代，招商辦可是個炙手可熱的部門。
可他心裏卻是清楚，自己完全是靠著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爬上來的，家裏以前住在農村，哪裏來的什麽背景可言？
因早年喪父，柳正國懂事比同齡人早上許多，哪怕是上大學，都是母親含辛茹苦從地裏刨出來的學費，當然，更多的，是每日三四點就起床，摘了新鮮的蔬菜去集市裏叫賣。
那時的母親，硬生生靠這麽點微薄的收入供應完了他的大學。
時至今日，正當他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沒享幾年清福的母親，就要離他而去了，這怎不讓他心痛如絞呢。
“病人情況很糟糕，對不起柳主任，我們已經盡力了，估計老人家拖不了多久……盡快安排後事吧。”
主治醫師的話猶然在耳，當時的柳正國，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盡管在官場浸淫了多年，柳正國早已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可當時他仍然還是爆發了。
平靜下來的柳正國，趕走了所有的醫生和陪伴的下屬，此刻，他隻想一個人靜靜，將記憶中母親的點點滴滴，慢慢地回放在自己的腦海中。
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逃離這殘酷的現實。
“爸……”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柳正國聞言回過頭來，隻見自己女兒帶著一男一女腳步匆匆地走來，忙迎了上去。
“囡囡，這麽晚了，你還趕過來幹嘛？我以為你明天早上才能到呢。”
望著自己父親憔悴的麵容，柳青璿心中一痛，左右沒見自己母親的身影，忙問道：“我媽呢？”
“她先回去休息了，這幾天她也沒休息好。哦對了，這兩位是……”
柳正國從來沒見過女兒的下屬，就連上次去榆林接母親回市裏，也是派秘書去的。
“這是我們鎮辦公室主任曾碧蓮，至於這位，是我請來給奶奶治病的醫生。”
柳青璿介紹著身後的葉小寶兩人，完了也輕輕地加上一句：“他是我爸。”
“柳伯伯好……”
葉小寶趕緊笑著上前打招呼，盡管此刻柳正國一臉慈父的模樣，但他舉手投足間，那不經意偶爾漏出的威嚴氣勢，卻讓葉小寶心中有了譜。
看來，這位柳伯伯，身份背景可不一般啊。
至於曾碧蓮，在見到柳正國時嬌軀便震了震，作為鎮裏的辦公室主任，對市裏的領導班子，自然是極為熟稔。
柳正國是市招商辦主任，卻享受副廳級級待遇，在江北這個普通市裏，算是高配了。
見到這位大佬，曾碧蓮頓時對柳青璿的身份背景大為驚駭，心中那層迷霧被撥開，立馬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恭恭敬敬地低頭問好道：“柳主任好。”
對曾碧蓮認出自己，柳正國也不意外，溫和地回應後，注意力便放在了葉小寶身上。
醫生？
出於對女兒的尊重，柳正國沒有開口質疑葉小寶的醫術，反倒是對葉小寶能深夜趕來表示了感謝，最終卻有些為難地道：
“囡囡，這麽晚了，給你奶奶治病的那幾位專家估計都已經休息啦，要不……讓葉醫生先去休息，明天我們再一起去看奶奶好不好？”
話是向柳青璿說的，實際上那眼神卻是瞟向了葉小寶。
柳青璿怔了怔，聰明如她，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父親的意思？
看來父親是不相信葉小寶的醫術啊，這也難怪，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做醫生的，自然是年紀越大經驗越足，那醫術自然也就更為高明，一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能高明到哪裏去？
有這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作者題外話】：拜年了，祝各位親，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