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腫瘤
牛三走後,申屠康叫侍衛打來清水衝洗屍體。
衝幹淨後,他解開綁在屍身上的石頭,推到地上,環臂一抱——石頭離地兩寸,堅持了不到兩秒鍾,又穩穩放回去了。
大神掃了一眼眾人,把楚風叫出來,道:“你試試!”
誰都不願碰那塊汙跡斑駁的倒黴石頭,不定上麵還附著死者冤魂。
楚風沉眉猶豫,求助般地看向太子。
然而,他的主子把臉一扭,根本不打算出手製止。
申屠康道:“一塊石頭而已,能吃了你嗎?”
博靈均不厚道地點點頭——這娃年紀,被迷信思想荼毒的太深,正好練練。
楚風隻得上前,一彎腰一閉眼,抱住石頭一起……然而,那石頭就像長在地上了一樣,紋絲不動。
平時自詡影衛隊中的高手,此刻吃了個癟,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起身揉了揉腰,換個角度,又是用力一抱——刺啦一聲,石頭沒起來,他背上的衣服破了……
在惡臭的環境中,難得地激蕩出一陣笑聲。
侍衛們被逗起興趣,幾個膽大又力大的圍上來,躍躍欲試。
太子也不阻攔,讓他們一個個上前去試……
楚風退到一邊,臉紅的堪比猴屁股。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申屠大夫,心中暗暗佩服。
結果十來個人全軍覆沒,任憑你怎麽呲牙咧嘴、咆哮如雷,石頭大爺就是紋絲不動。
最後,申屠康指揮這幾個人把石頭推著翻來覆去研究,按照新斷口形狀找到它原來的棲身之地。
果真是從附近崖壁上敲下來的。
不過單就沉屍來,這麽大個的石頭顯然是大材用了。
大神解開死者衣服一看——果然,胸骨都被壓得凹了回去。
他掏出木尺丈量一番,臉上逐漸濃雲密布。
驗完後,他收攏工具,把手洗淨,道:“現在不能進洞,先回去……”
……
廉太守他們還沒忙完手頭營生,就接到太子口諭,叫他派重兵看守前山的一個洞穴。
這位儲君想一出是一出,不知又憋了什麽大招。
他自詡為官多年,不算遲鈍,此時也露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鄒都尉低聲道:“大人,太子這是又發現了什麽妖魔鬼怪?”
廉太守歎了口氣,假裝不經意間掃了一眼路縣令。
這回他終於從那張臉上捕捉到一絲情感共鳴——看來此事路縣令也很迷茫。
廉太守催促眾人加緊收尾,自己便拿著三份報告,跟鄒都尉直奔前山。
到地方後,洞口隻守著幾十個侍衛,太子已經回縣衙了。
剛過而立之年的廉太守不由發自內心一陣感慨,真是歲數不饒人,年輕人的腳步也太快了些。
布置好重兵把守,他跟鄒都尉又一路追回縣衙。
彼時太子已經喝過一輪茶,正站在院子中央看鄒都尉解剖屍體。
血淋淋的畫麵一下子撲進眼眶,廉太守一低頭一捂臉,發出沉重的一聲“嘔”!
鄒鴻直接蹲了下去,就地吐了一肚皮,他驚悚地抓起汙穢的衣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吐了,緊接著又補上一口。
廉太守回過頭,叫後麵的人退出去,他親自關上剛裝好的縣衙大人,趴在門板上緩了半。
薑疊溪提著一壺茶過來,給他跟鄒都尉一人倒了一碗。
兩人呷下幾口茶,才勉強從反胃中剝離,遠遠眺望了一眼,毛骨悚然。
都太子殘忍暴虐,難道就是因為這個……愛好?
薑疊溪道;“兩位大人,可以叫門外諸同僚進來,申屠大夫正好給他們講講人體構造!”
廉太守驚的眼珠子差點兒蹦出來。
鄒都尉連連擺手:“別別別……此事……此事還是不要外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怕苦主家人鬧起來!”
薑疊溪深表同情,然而他不得不傳達主子的命令:“這具屍體比較特殊,殿下叫所有人來看!”
鄒都尉第一個反應是轉過身去拉門栓——他不想看,他想跑……
薑疊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圖,撲上去一把拽住栓頭:“大人,屬下奉命行事,一個也跑不了——大人身兼重職,理應表率!”
鄒都尉都快哭了,聲訴苦道:“尊侍,我見血就暈啊——我又是掌軍的,讓看見了怎麽做人?”
廉太守皺起眉頭——鄒胖子這廝太不實誠,他暈不暈血自己清楚!
薑疊溪道:“大人,要不您先過去試試,暈了就回大堂休息,能撐住的話就堅持一下,屬下再去給外麵的人開門!”
話到這份兒上,也不能推辭了,鄒胖子妝模作樣扶著他的胳膊,慢慢挪過去。
近前看了一眼,廉太守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暈過去……
鄒胖子誇張——一屁股墩在地上,嚇得嘴也合不攏了。
可怕的倒不是擺在屍體旁的一坨坨東西,而是那屍體的臉……
那張臉已經不叫個臉了——左半邊眉眼鼻唇都看不出來,上麵墜了一個碗大的瘤子。
申屠康已經收拾完,臉上蒙著一層黑布,身上的罩袍血淋胡畫。
他正蹲在旁邊用熱水清洗工具。
廉太守好不容易倒過一口氣,他看了看屍體上長長的刀口,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來:不可以,外麵那些人還沒準備好接受這個,真教他們看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勸諫道:“殿下,申屠大夫——這屍體不能叫別人看了!”
兩人都很納悶兒,太子問:“為何啊——難道廉卿也信奉那一套……”
話沒完,太子頓住了,沉眉思索。
廉太守道:“殿下,臣這一雙手,也曾挖過數百屍身,並不篤信神鬼法,但是外麵那群人沒見過這場麵,他們家家戶戶都供神,逢年過節都上廟,讓他們進來百害而無一利,臣請殿下三思!”
太子跟申屠大夫交換了一下目光,點頭道:“廉卿的有理,那就收拾吧!”
廉太守擺手:“等一下,臣想請教申屠大夫,此人麵上的巨瘡是怎麽回事,為何不切開看!”
申屠康用手套翻起死者的臉,拿鋼針刺了一下,道:“這是腫瘤——這個人全身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他的死因是呼吸循環功能衰竭,並非他殺!”
周圍人聽的麵麵相覷,隻有太子殿下點了點頭。
鄒都尉從地上爬起來,早就忘了自己還有暈血症。
他湊到死者跟前,仔細看著那張臉,道:“我時候見過一個人,臉上就墜著一疙瘩瘤子,後來瘤子瘋長,蓋住了口鼻,他就給悶死了——哎呦,這個瘤子太大了,這人肯定遭了不少罪!”
申屠大夫不置可否,穿針引線,開始縫合死者的刀口。
廉太守道:“在下才疏學淺,請教申屠大夫——什麽是腫瘤,什麽是癌細胞,還有呼吸什麽……”
太子噗嗤一笑,道:“廉卿,不要為難申屠大夫了,他腦殼疼!等案子結了,你可以請他去家裏給你補課!”
申屠大夫也是一笑:“大人,如果你感興趣,以後我係統的給你講一遍!”。
廉太守點點頭,心道:這申屠大夫年紀輕輕,竟然懂得這麽多道理,而且跟太子好像很親近——不定正是奉了太子之命提前來調查的。
他的心抖了一下——希望路鳴安沒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裏,否則,自己這個太守也保不齊淪為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