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二十兩銀子
這是殺手鐧,如果還不服就真往梁子上吊。
事實證明,沒有一個不服的。
千鈞一發之際,甘啟不怒反笑:“大人真要殺我?”
鄒鴻冷哼一聲:“那還有假?”
甘龍:“好,大人來個脆的也好,不用受刑,不用上斷頭台,人心悅誠服,謝大人恩典——若有來生,定報此恩!”
鄒鴻心裏咯噔一下。
這廝看著毫無懼意、視死如歸,難道今日要勇開先河?
他掃了廉太守一眼,不敢就下命令。
豈料,廉太守兩眼一瞪,幹脆利落。
“掛繩子!”
衙役們出去找來麻繩,搬來桌凳上去掛繩。
直到此時,犯人也沒露出一絲一毫的懼色。
鄒鴻心裏直打鼓,眼看著衙役們擺好道具,甘啟蹬桌而立,上吊繩打了個結環,套住脖頸。
廉太守一聲令下:“吊死!”
衙役們踢倒桌子,犯人便雙腳懸空,手抓住脖上繩子,拚命掙紮起來。
這人身體沉重,手上無力,一時半會兒撐不起來,臉憋得青紫,舌頭逐漸往出伸。
鄒鴻急了——這可是太子抓住的要犯,身上藏著關於連環凶殺案的秘密,豈能真讓他吊死?
他提醒道:“廉大人……”
廉太守兩眼瞪著掙紮的犯人,堅如磐石。
又掙紮了一會兒,甘啟脫了力,兩眼一翻,雙手不由自主垂落。
緊接著轟隆一聲——繩子斷了,甘啟重重落在地上,一聲都沒吭,就是呼呼喘氣。
鄒鴻提著的一顆心放下了。
隻覺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腥臭的味道,仔細一看,犯人身上濕了一大片,竟然失禁了!
衙役們提來一桶冷水,兜頭澆下。
甘啟抖了抖,才發出淒厲的慘叫:“啊……殺人了——”
廉太守抿著嘴,默默等他發泄完情緒。
甘啟伸出一指,哆嗦著道:“你……你……你敢……”
可不是敢嗎?
話音未落,廉太守就開了口:“去找根結實點兒的麻繩……”
還沒完,犯人就嚇得屁滾尿流,用嘶啞的嗓子嚎叫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人招了,人全招了!”
鄒都尉對廉太守投去佩服的目光。
果真是當太守的,心狠手辣膽子肥!
印象中的老廉一直沉悶木訥,什麽事都按部就班,沒顯示出膽識,也沒表現出伶俐,把手底下人管的一盤散沙……沒想到,還能這麽英雄!
轉念一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老廉。
以前他是半個官油子,隨波逐流,渾渾噩噩——因為沒遇見好主子,他不能鋒芒畢露。
現在……太子來了!
鄒鴻不由自主紅了臉。
太子才是對老廉心思的主子——自己竟然沒看出來,還在他麵前抱怨了一通,何其愚蠢!
還得找個機會表達對太子的好感,要不然,等老廉成了太子身邊紅饒那一,自己還能睡安穩覺嗎?
那邊廉太守已經開審,沒有任何廢話,簡單的兩個字:“招吧!”
甘啟觳觫了一下——這回是真害怕。
他喘著粗氣急迫地回憶著,一時間大腦空白,半沒出一個字!
廉太守耐心等著,到甘啟神經緊繃到極點時,才抬了抬眼睛。
這個微的表情變化在犯人那兒宛如大海嘯。
他的理智瞬間垮塌,哭唧唧出第一句話:“我十二歲的時候偷了鄰居家的衣服……是他家閨女的肚兜……洗出來晾在院裏……”
這……顯然沒過大腦。
這就是個原始反應,可見犯饒精神已經一團漿糊!
廉太守繃著臉,沒點頭也沒搖頭,靜靜等著。
犯人哭了一會兒,逐漸找到些理智:“不是我做的……都是那個卑陸人……不不……他們有一群……一個團夥……我財迷心竅了,哎呦喂,大老爺饒命啊~”
廉太守咬牙切齒:“別廢話!”
四個字仿佛四道驚雷,霹得犯人外焦裏嫩。
他抖如篩糠,又尿了一身。
“這個……第一次……半年前……他去我醫館,要紫河車!”
廉太守鐵麵無私:“誰去你醫館?”
“卑……卑陸人……噢不——他叫海迷清……還有另一個……另一個江…江…叫什麽來著,人記不清……他們都是卑陸人,另一個人就再沒來過,所以不記得!”
廉太守問:“什麽是紫河車?”
甘啟抹了一把汗:“紫河車是產婦胎盤,補血氣用的——人看的兒科,也給孕婦接生,知道這東西可入藥,就收了一些!”
他心翼翼地了了大人一眼,嚇出一身冷汗。
“他給了個高價,閑聊之餘,他還有一種東西很值錢,他也收!我問他是什麽,他是青年男子的血!”
“當時人被嚇住了,以為他在搞巫術,直到有一,見他帶著一個貴公子,坐著四匹馬拉的車子,非常氣派,心生豔羨……又好奇,就跟著他……他進了本縣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到晚上才出來……”
“人就追過去跟他打招呼,他一眼就看出我的目的,直言不諱道:若想發財,就得心黑手狠!”
“他最近有名門貴胄家的子弟染上了怪病,此病先是表現為七竅出血,渾身乏力,後來就全身起紫瘢,臥床不起。若想醫治,隻能用青年男子的血……不知道什麽法子,以血導入身體,病情就會緩解……有的人還能痊愈——他給這家公子就治好了,家主千恩萬謝,額外賞賜了好多銀子。他給人看了,包袱裏裝的都是白銀……”
廉太守問:“你的大戶是誰家?”
犯人嚇了一跳,眼睛一瞬間失神兒。
他皺起眉頭想了半,才想起來:“就是江州大戶呂家!”
鄒鴻心中一緊——呂氏的確是江州大戶,他們祖上的呂方太爺乃是太祖高皇帝的第三任左丞相,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在高皇帝征戰的時候算是肱骨之臣。
還輔佐了太宗皇帝幾年,後來由於年邁而告老還鄉,就紮根在江州,形成了一門大戶。
呂家跟朝廷關係深厚,呂氏子弟在各個領域為官,都城也能的上話。
如果牽扯了他家,那真比路牽霖將軍還複雜。
廉太守不動聲色,等著犯人繼續交代。
甘啟道:“人財迷心竅,跟著他幹了一次——是從外地來的流民,為一頓飯被騙進我家……放血後他帶走了屍體,給了我二十兩銀子!”
鄒鴻那個氣呀!
二十兩銀子殺了一個人,這廝真不是什麽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