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報仇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被篤篤的敲門聲吵醒了。
開門一看,穆寒站在早春寒風中,手中一左一右提著兩顆人頭。
刺鼻的臭味從人頭上散發出來,令人幾欲作嘔。
小瘋子以袖掩口,嫌棄道;“穆騷狗,你放什麽毒氣,一邊兒玩兒去!”
穆寒神色沉沉,麵無表情道:“鬼七,你們師門死絕了,你來操辦喪事吧!”
他又轉向楚風:“既然我娘把保命的家夥給了你,你也算我半個兄弟,理應為老母盡最後一份孝心!”
兩人麵麵相覷,莫名其妙。
穆寒忽略他倆,隻管走進門來,把人頭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一碗茶。
昨夜下了一場雪雨,他身上白衣髒了,布滿了斑斑點點的泥巴……端杯喝水時,露出一雙沾血的手。
小瘋子跟過去,伸出食指在他肩上一懟:“走城門嗎,這是別人的寢室,叫你進來了?”
他一挑眼睛,陰森森地瞟了她一眼:“鬼七,還沒認出來,你是瘋了,也不是傻了吧?”
聞言,小瘋子神色一凜,仔細去看桌上兩顆人頭,良久,才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你殺了我師叔跟師娘——”
她叉腰指著穆寒的鼻子怒道:“老騷狗,你乘人之危……”
穆寒擺擺手:“不敢當——我找著他們的時候都死了一半兒了,要不是我慈悲為懷,還得讓他們忍受幾個時辰血肉消融的滋味……嘖嘖嘖,鬼七,對自己人都下這麽狠的手,不愧是你師父的徒弟。”
雖然沒說一個髒字,但是令她非常憤怒。
她最不能忍受別人貶低自己的師父!
什麽叫自己人?
什麽叫下狠手?
在自己來之前,師父是有一個名譽上的師娘的,就是現在這兩顆人頭中的女子。
他們三人本是同門師兄妹——都是師祖打街上撿來的孩子。
師父最年長,悟性最高,順理成章繼承了師祖衣缽。
可這兩個忘八旦不憤氣,使了壞心。
女的就開始有意無意撩撥師父,透露出願意私定終身的意思。
當年師父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情竇初開,哪裏知道自己中了奸計。
他隻當小師妹深情款款,自己理應擔負責任。
一來二往,兩人約好同去師祖麵前坦白,說出對對方的欽慕之情。
本來他們師門是西域那邊的,生長在民風豪放的土壤上,沒有中原人那些窮講究。
師兄妹結親也算親上加親的美事。
豈料,聽完他們的講述後,師祖當場翻臉,指著師父的鼻子大罵“蠢貨”。
說他連人心都看不懂,還做什麽賊子!
罵了一通,就把兩人趕出去麵壁……
結果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兩人站了一晚上,第二天也不見師祖出來吃飯,定定等到晌午,實在忍不住,派沒挨罵的師叔回去看一眼。
這一看,師叔就嚎啕大哭起來……師祖倒在地中央,已經死了……
幸好師祖有遠見,日常裏就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
三人葬了師祖,大哭一場,就在師祖打好的基礎上繼續過日子。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一打理起日常事務,他們才看出師祖有多用心的培養了師父。
嫉妒之餘,開始搗亂。
那女子作天作地,非要師父拿出本門秘籍來修煉。
這本秘籍據說是半仙之體的祖師爺傳下來的,獨特之處在於要男女雙修——練成了天下無敵,練崩了走火入魔……
因為練法刁鑽,很容易走火入魔,再加上近百年來大齊跟西域諸國戰爭不斷,師門人才凋零,連著幾代打光棍,到師祖這裏,已經很久沒人練過了。
本來是當祖師爺信物保存的東西,不知為何就入了狗男女的賊眼。
師父敦厚老實,勉強答應下來,因為秘籍上的功法要男女雙修,所以守完一年孝滿,就匆匆操辦婚事,滿心赤誠地盤算著婚後夫妻倆一起修煉。
成親那天,他把秘籍加上師門的所有財富都交給新娘,準備好好過日子。
誰知道,一杯合衾酒下去,師父被迷倒在地……
醒來時,秘籍沒了,財富沒了,連自己山盟海誓的妻子和同生共死的兄弟都沒了……
兩個賊人好狠心,愣生生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
師父一夜間淪為窮光蛋,又被他們聯合西域那邊的江湖中人排擠,不得已遠離故鄉,來到中原謀生。
他來的時候一窮二白,一路靠偷維持生計。
到淩源時,正趕上瀾江發大水。
他看著滾滾洪水淹沒多少人家,吞噬無數生命,百姓們妻離子散,街上餓殍遍野……心中那股子糾結一瞬間釋然了,隻是有些悵然若失。
大水退去,他就在爛泥上蓋起一座茅草屋,決定安家。
那一年師父幹了很多劫富濟貧的買賣,高官和富戶家連連失竊,好多窮人得到接濟,勉強躲過了難熬的寒冬。
第二年開春,茅草屋換成白牆紅柱的小宅院時,他從街上撿來了大師兄……
那年他十九歲,大師兄九歲。
大孩子領著個小孩子,真是手忙腳亂。
幸好大師兄懂事又聰明,很快學會照顧自己,順帶照顧師父……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師父從外麵忙碌歸來,家裏就有三兩盤熱菜,幾隻黃硬的饅頭……還有一個笑眯眯的小娃娃,熱情洋溢地撲上來……
師父說,在西域,“七”是個特殊的數字,天上有七神,地獄有七魔,他湊足七個徒弟,是老天可憐他,也是那一年積德行善,修來的福分。
想了一氣,越想越氣:“這兩對狗男女,就該讓他們活活被蛀死,好好忍受千刀萬剮的滋味。”
穆寒蹙眉,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楚風。
“鬼七,說話做事不要太絕——他們三個人的恩怨,我是知道的……你隻聽了你師父一麵之辭,你可沒聽你兩位師叔的辯解!”
小瘋子挑眉:“呦嗬——穆騷狗,你啥時候變得這麽虛懷若穀……難道這不是你的殺母仇人?”
穆寒長籲一口氣:“他倆已經死了,我娘的仇已經報了,難不成還要追到地獄裏去報仇?”
小瘋子張嘴要頂一句,卻被楚風一把扯住……
他對穆寒道:“他師父和師叔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穆寒一撇嘴:“先跟我葬了我娘——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說!”
小瘋子“切”了一聲,伸手就去抓人頭的頭發:“頭在這兒,腔子呢……這樣子,怎麽定棺材?”
穆寒白了她一眼,目中寒光閃閃;“他們不配落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