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不該來的孩子
笙歌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過了好半晌，才睜開眼睛，明知月影看不見，卻仍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再猶豫，他俯身，示意身邊的護士將她推進去。推車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有節奏的前進聲，一聲聲回響在空蕩蕩的走廊裏。
大門被急速打開和大力關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走廊上，清顏一路跌跌撞撞地快速趕了過來。進門之後，看見的便是手術室的大門被關上。她看見笙歌和推車上的月影進去，卻還是晚了一步。奔至手術室門口，她大力地拍著門板。“給我開門，月影，你不能那麽做。”她喊著，身體還隱隱地發著抖。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兩個人總是可以對自己的生命如此不屑。
“啪”的一聲，紅燈亮起，瞬間便讓她止住了喊聲。她順著門板有些無力地向下滑。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穆奕天一驚，急忙上前接住她的身體攬進懷裏。伸手，神情嚴肅地扳過清顏有些失控的臉。“清清，這是她的意思。”他沉聲說著，末了又開了口，聲音輕輕地，“告訴我，如果換成是你，你會不會這麽做？”一句話，讓清顏瞬間頓住。
“我……”清顏不再說話。
她？如果換成是她，恐怕也會如此吧。為了心愛的男人能夠有一個強烈生存下去的理由和接口，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像月影一樣，生生地要把自己才剛剛七個月的孩子逼出來。隻是因為，她心裏清楚孩子對於井紹言的意義。所以，才會如此孤注一擲般地做了這樣大的決定。
可是，這樣的做法卻讓她的心底，驀地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月影的孩子，隻是比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小了半個月。現在，她的孩子還安然地躺在自己的肚子裏健康成長。而月影的孩子，卻已經因為自己的母親，開始徘徊在生死邊緣。
七個月，早產，催生，這些字眼，在清顏的大腦中飛快地旋轉了起來，讓她的思緒混亂一片。
走廊盡頭的門再一次被打開，月衡身下的腳步不停，快速地奔了過來。看見請顏，伸手拉住她，一向緊繃和肅然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了焦灼不安的情緒。“怎麽回事，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麽突然間進了這裏？”他問著，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
“是她想要把孩子早些生出來，所以不得已用了催生的辦法。”身邊，穆奕天已經代替清顏回答了月衡的問題。月衡一愣，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麽要這麽做？”月衡凝著眉頭，臉上隱隱有著山雨欲來的前兆。他看著穆奕天，眸色滿是質疑和詢問。
他一直因為，自己的女兒是愛穆奕天的。可是，直到婚禮上出現了那段讓人不堪入目的視頻之後，他才明白。他們做的這些，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直到月影的肚子越來遠大，事情也幾乎在他眼裏越來越清晰。隻是，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向乖順的女兒，居然會為了一個可能淪為私生子的孩子反抗他。他隻知道那個男人的存在，現在看來，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好多。
“有幾分把握，有沒有危險？”月衡冷靜下來，現在，他隻想要自己的女兒活著。想著，不自覺地瞟了一眼身邊的清顏。身邊的穆奕天聞言，身體一震。過了許久，才緩緩地開口說著。“風險很大，孩子幾乎才剛剛健全。”他說完，看著清顏和月衡同時一怔的表情，不由得吸了一口氣。
“她和孩子，都可能會有危險。”因為是催生，隻能依靠藥物和外力，孩子的出生月影沒有逐漸加強的分娩能力。很可能，孩子還沒生下來就已經會窒息而死。很可能，月影會死在手術台上。而這些，穆奕天統統都沒說。連他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更何況是眼前的這兩個人。
月衡一個不穩，腳步不由得有些趔趄。身後，傭人及時上前扶住了他。清顏吸吸鼻子，看一眼被震懾到的月衡，神情不由得有些鬆動。吸口氣，她上前，輕輕環上了月衡的胳膊。“她會沒事的，一定會的。”她安慰月衡，又像是在說著自己聽一樣。月衡的身體一怔，臉上的表情劇烈地跳了跳。
點點頭，他緩緩地伸出手，拍拍清顏的手。兩個人，相互扶著走至身邊的長椅上坐下，目光同時落在手術室的大門上。一時間，空氣驀然靜了下來。寂靜的夜裏，隻有燈光隱隱打在光滑的發亮的地板上。幾個人沉默著,靜靜地等待最後的結果。
夜很安靜，也很漫長。空氣中，盡是緊繃和焦灼不安的氣氛。
一個小時，二個小時，四個小時，天色緩緩地亮了起來，直到東方翻出了魚肚白。緊閉的大門，還是沒有打開。被包裹在穆奕天懷裏的清顏，似乎漸漸地失去了耐心，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同一時間，手術室裏的門頓時被打開。笙歌一邊撤下口罩，一邊向外走。眉宇之間，盡是疲憊和倦意。一行人，頓時站起身來迎了上去。笙歌的視線從穆奕天，一路掃過，最後落在睜大了眼睛的清顏身上。緩緩地，勾起了一抹輕鬆的笑意。
“母子平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宣布出聲。話音剛落，他便聽見了幾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的聲音。月衡緊繃一整晚的臉色，聞言才緩緩地柔和了起來。穆奕天笑笑，伸手給了笙歌左肩一拳。笙歌笑笑，伸手回他一拳。清顏卻已經有些急了，邁開步子就要往裏麵走。
笙歌扯住她，眼睛裏的笑意更深了。“寶寶已經被送到保溫箱了，月影要一天之後才可以送出來。”他說完，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肩膀，揮揮手走了，“我先回去休息，晚點回過來觀察她的情況。”話音落，人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清顏卻沒有閑下來，身下的腳步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伸手，穆奕天拉過她，“去哪裏？”他皺著眉頭，眼裏卻有著一顆心落地之後的輕鬆。
“我想去看寶寶，”她笑笑，這個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的孩子，還是來了。